小旅館的客房之中,面對星汐帶有指責意味的陳述,契露絲髮現自己竟是一時間找不到理由去反駁。
星汐說的沒錯,既然契露絲從一開始就說了不打算和諾蘭族的復仇扯上關係,那麼她又有什麼資格去要求人家在乎她的朋友和她的感受?
看契露絲因爲星汐的話而臉色有些微微發白,心疼契露絲的娜諾哈坐不住了,兩隻手將契露絲身側的小手緊緊地握住放在自己膝上,娜諾哈皺起眉頭,有些氣憤地看着平靜地說出那些話的星汐。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塞卡莉婭殿下她是無辜,想要傷害無辜的人的你們明明就是做錯了事情,契露絲想要保護塞卡莉婭殿下又有什麼不對!”
“呵,做錯了……那麼你們是要來作爲裁決的一方來爲你們嘴中的無辜受害人伸冤,來懲治我們這些做錯事情的人是嗎?那麼索蘭教派呢?當年他們做錯了事情又有誰爲我們這些受害者伸冤了?沒有!只不過因爲施害者所說的‘諾蘭是惡魔後裔’的一方之詞,全大陸的人就都不再爲我們多說一句話!那麼現在我們也可以這麼做,我可以告訴你們,等到事後我們能夠做到根本就不會令人覺得那個公主和現任洛里斯王無辜,你又有什麼立場來說我們做錯了?”
“……不管怎麼樣,塞卡莉婭殿下都是我們的朋友,更是契露絲最好的朋友,如果你們一定要傷害她的話,如果你們一定要不顧契露絲的心情去一意孤行的話,那麼我會去阻止你們!”
星汐看着一臉堅定的娜諾哈,忍不住笑了。
“好,可以的。不如說,這樣就好。”
沒想到星汐會突然間贊同自己,娜諾哈一瞬間有些發愣。但緊接着星汐的話,卻令她真正地憤怒起來。
“想要阻止我們的話就來吧。我們的計劃中,你們所謂的無辜犧牲品並不算少,再加上你一個也不會顯多。”
“星汐!”契露絲猛地擡起頭,咬着牙看着眼前的黑髮少女,“你不要太過分了,莉婭也好,娜諾哈也好,我不會讓我所重視的人因爲你們那些無聊的復仇而受到傷害的!我可以不去揭發你們的行爲。但如果你們一定要爲了復仇而去利用塞卡莉婭,那麼你們第一個要面對的對手就是我。”
無聊的復仇……是啊,說起來,復仇究竟又能爲諾蘭帶來什麼呢。
星汐心中沒來由地有種異樣的悲哀,她看着契露絲,突然間覺得她們倆其實從某些方面來說真的很像,只不過……
“啊,是啊,這也正是我想要說的話!”星汐突然間很是激動地衝着契露絲喊道,“你以爲我們這一次的計劃很輕鬆如意是麼!我們的對手是一座國家王都中絕大部分的防衛力量。是西部平原上的第一魔法學府,是三名洛里斯王國成名已久的法則強者!你以爲事到如今我們有可以在計劃中因爲你一個人的無聊請求而隨便修改計劃步驟的餘地嗎!你有你重視的人,我也有!我重視的人他們爲了這一次的計劃已經賭上了性命。我又能說什麼?!如果我能請求你幫我的忙去算計一下你那位公主好朋友讓我們的計劃能夠更順利更沒有危險一些你會不會答應?!
“你覺得你不把我們的行蹤提前告訴洛里斯皇室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嗎?你就能心安理得地來妨礙我們讓我的同伴們陷入危險嗎?我告訴你契露絲,直到今晚一個人來這裡之前,我都一直在猶豫是不是直接通知同伴們到這裡來乾脆把你和你的這幾位知情人同伴全部軟禁起來不要爲我們的計劃造成麻煩!現在我一個人出現在這裡,我是不是也可以認爲我做到了對你應有的容忍?那麼按照你的理論來說,我也可以沒有任何負擔地把你重視的人當做犧牲品!我重視包括你在內的每一個諾蘭人,但這不代表我就必須重視你所重視的那些東西,自私是任何人都擁有的權利,既然我決定了要保護我的同伴們,任何想要讓他們受到傷害的人。包括你和你的同伴,都會是我的敵人!”
“那麼就試一試!”一直在契露絲身邊坐着一言不發的灰風突然間開口。一綠一金的雙色瞳中充滿了危險與暴躁的光芒,“小白身邊的同伴可都不是需要人保護的沒用傢伙。我們也根本沒想用告密這種事來威脅你。我們今天只是來打一個招呼,就算小白不出手光是我們也足夠保護塞卡莉婭,小白從小流落在外,她除了她的親生父母之外根本不欠任何人什麼東西,有我們在,她不需要你來重視,也不怕多你一個敵人!”
“好了,都不要再說了!”
契露絲猛地開口,將突然間房間內突然間瀰漫起來的濃重火藥味一下子掐斷,灰風和娜諾哈與星汐三人怒目對視,然後不約而同地輕哼了一聲各自撇開視線。
契露絲閉上眼睛,只覺得腦仁有些發疼。她確實不贊同諾蘭族爲了復仇如此處心積慮不擇手段,也很反感諾蘭族這一次把塞卡莉婭當做刺殺計劃的犧牲品。但若要她現在去向塞卡莉婭告發這些人……實話說,不到實在是沒有辦法的地步她並不想要這樣做。
狼少女心中對於諾蘭族的感情始終很是複雜,雖然對於這個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羣中二復仇者集團的種族沒有任何的歸屬感,但她只要每一次想到自己身上不止一次在人生中幫過她大忙甚至救過她的進化法則,她就總覺得自己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對於諾蘭族是有所虧欠的,雖然這不至於令她內疚到一定要做什麼去報答的程度,但像告密這種感覺頗不地道的做法,契露絲還真的是有些做不到……精神潔癖?差不多吧。
而且,諾蘭族之中據她所知也不全都是星汐這樣能夠講道理的傢伙,一旦選擇了告密,那麼就相當於和諾蘭徹底撕破了臉。這羣亡命的復仇者可以爲了當年的仇恨堅持十四年如一日隱忍在各地發展復仇勢力,如果他們真的想要對自己和自己的同伴們下手,那還真的是很麻煩。
“……星汐。你的想法我都清楚了。”
契露絲慢慢地說着,身邊的兩隻手再次握緊了灰風和娜諾哈的手。
“我知道。你不願意看到諾蘭族的同伴們遇到危險,但是,如果要我就這樣看着塞卡莉婭被你們利用,我也做不到,所以……如果,我來代替塞卡莉婭,可以嗎?”
房間裡安靜了一秒鐘,緊接着。灰風最先開口了。
“不行!”
狼姐姐幾乎立刻就要站起來帶着契露絲離開,她就知道自家妹妹絕對是那種愛逞強把難做的事情最後全都攬到自己身上的性格,可是這件事太危險,星汐說了他們要面對的是洛里斯的王都防衛力量甚至還有三個法則強者,說什麼也不能讓契露絲參與這麼危險的事情。
然而契露絲的手卻緊緊地拉住了灰風,然後在另一邊的娜諾哈也要張嘴說什麼的時候直接擡手按住了慄發少女的嘴脣。
“灰風姐,娜諾哈,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但是……這是最好的辦法。”
這樣說着,契露絲再一次認真地看着星汐。
“星汐。我的天賦法則,能夠允許我暫時變成塞卡莉婭的模樣。到時候,我會提前把塞卡莉婭本人弄暈然後藏起來。我則變成塞卡莉婭的樣子配合你們的行動,這樣可以嗎?”
星汐神色複雜地看着契露絲。
“……你要知道,我只是被從自.由.港那邊調來的臨時幫手,這一次的計劃中很多的細節我都不清楚,其中就包括他們到時候打算如何控制塞卡莉婭公主造成洛里斯皇室對索蘭神聖國宣戰假象的方法……”
“無非只有兩種,要麼利用精神控制類法術操控塞卡莉婭本人,要麼將塞卡莉婭本人軟禁起來甚至……殺害,然後弄一個足以以假亂真的冒牌貨來弄假成真,不管哪一種。我都需要星汐你的配合,如果你能夠保證到時候負責出手控制塞卡莉婭的人是你。那麼我就有辦法替代塞卡莉婭成爲你們俘虜,然後全權聽從你們的指示安排。”
“你這麼做。或許到時候那位公主會恨你一輩子。”
“我會讓灰風和娜諾哈兩個人去幫助現任洛里斯王守衛皇宮的,”契露絲說着,對身旁的兩人笑了笑,“你們的目的只是刺殺索蘭觀禮團,所以洛里斯皇宮這邊,你們大概多半隻會讓你們的那位親王盟友來對付,我不會幫索蘭觀禮團妨礙你們,但洛里斯的現任皇室和王統我會替塞卡莉婭守住,不會交給那位被你們利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笨蛋親王。只要現任洛里斯王還有政權不受到影響,塞卡莉婭就算是會怨我,想必我還是有機會挽回的。”
星汐看着似乎是已經下定了決心的契露絲,突然間笑了。
“你果然是個任性的小孩,你憑什麼認定我會答應你出賣我們的盟友?你又憑什麼認定你做了這樣的事之後那位公主殿下會真的原諒你?”
“我只是再說我能夠想到的最後也是最好的方案而已,如果你答應了那很好,如果不答應,那也就只能沒有任何迴轉餘地了,”契露絲對星汐貌似輕鬆地聳了聳肩,“至於塞卡莉婭……也是如此,她很聰明,我可沒有信心保證時刻護衛她安全的同時不被她發覺異常,所以這是除了將你們直接出賣給洛里斯皇室之外,我能想到的最妥當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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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契露絲的最後一句話在某種程度上打動了星汐,黑髮少女最終答應回去具體詢問一下諾蘭族這一次有關於塞卡莉婭的事情安排的具體計劃,然後爭取得到當天負責去控制住塞卡莉婭的任務名額,之後的事情,雙方約定在兩天後同一時間在這個小旅店裡見面。
星汐是偷偷趁着晚上大家都已經睡覺了的時間跑出來的,時間長了也容易出意外,所以提前告辭離開了小旅館返回文森特商會,而契露絲等人爲了避嫌,在小房間裡又待了大概半個小時。
在小房間裡接受了灰風姐半個小時的“小白你怎麼又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哥你說了多少次要注意自己的安全balabala……”之類的個人安全意識訓話之後,契露絲總算是得到了解放,三個人到旅館前臺退房,順便預約了兩天後同一間客房的同一時間之後,這才悄悄地離開了小旅店。
時間正值午夜,路上根本看不到什麼行人,儘管三人的戰鬥力都不俗,但畢竟要是在夜路上遇到類似於午夜色.狼癡.漢之類也算是挺討厭的事,因此三人也是加快了腳步朝着水果店那邊跑了過去。
然而就連灰風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走之後,從小旅館旁邊的一個小巷子裡,一個罩在黑色斗篷之下不仔細看根本無法漆黑的小巷中分辨出來的人影走了出來。
人影一揮手,似乎在周圍解除了某種限制,然後這才擡手將兜帽取下,眯着眼睛看着契露絲三人身影已經在遠處消失的空無一人的街道。
“……小汐,你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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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露絲和星汐之間的秘密協議進行的很順利,至少直到兩天之後的第二次見面時都可以這麼說。
星汐成功地從文森特那裡詢問到了一些有關於計劃最核心的內容。本屆四院賽全部結束之後,洛里斯皇子加恩斯會在王城外的皇家莊園那裡再一次舉辦一場晚宴活動,算是爲各位結束了一系列賽事的學院學生們慰勞。而他們的刺殺計劃,就是要在那個時候展開。
宴會上,首先諾蘭族提前混進會場的內應會設法用一種精神控制類的魔藥讓塞卡莉婭的心神暫時性地被他們控制住,緊接着,刺殺行動開始。刺殺者們會以最快的速度牢牢地控制住宴會會場,殺掉會場上的索蘭修業院成員們,然後留下一小部分控制住其他洛里斯貴族子女讓洛里斯皇室投鼠忌器,剩餘的大部分人則帶着被控制的塞卡莉婭去往阿爾蘭特王城內,以公主的名義調動皇室衛隊向駐紮在阿爾蘭特城內驛館周邊的神殿騎士團發起攻擊,引發更大的混亂。再接下來,納里斯親王因爲帶着他的手下登場,製造輿論圍攻王城,在這場混亂之中再加上一把火。
而星汐,則經過一番態度誠懇的表態之後,令文森特很放心地把到時候混進宴會場出手快速擒住塞卡莉婭並用藥物控制她的任務交到了她的手上。
得知了這一切的契露絲也向星汐保證,當天她會在宴會開始之前就用自己把真正的塞卡莉婭掉包,這樣星汐到時候只需要做做給她喂藥的樣子而不需要真的用藥就可以,她會配合星汐她們的行動。
四院賽最後一日……還有大概一週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