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青城縣城東邊的村子,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
“葉家奶奶,恭喜恭喜啊,這下你總算放心了,一明有人照顧了!”隔壁鄰居都在老太太的面前說着恭喜的話語。
其實,不管是哪裡,貧窮清苦的都有着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鄰里之間都能夠相處的比較和睦,就好像曾經自己生活成長的貧民窟……
顧念坐在那張破舊的梳妝檯前,腦海裡面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曾經的時光,倘若當初沒有遇見那一對叔侄,那麼她和馬陸……
不,她只是把馬陸當成哥哥的!顧念搖晃了一下腦袋,在心裡面再一次告訴自己,不管是蕭家的叔侄亦或者是馬陸,那都不是她該去想的。
因爲她早已經不是顧念,她現在是死過一次的紫雁,要嫁的人是葉一明!
想到她就要和一明完婚,她這心裡面有着千般的滋味。
雖然是她親口答應老太太的,但是她沒有想到這場婚禮竟然會來的如此之快,老太太說要挑個日子,她總以爲少說也得十天八天。
可是,第二天老太太就興沖沖的回來說,三天後就是吉祥的日子。
當時的紫雁已經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不管那個良辰吉日真的是算命先生算的也好,還是老太太擔心夜長夢多才選的也罷。
她知道,這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沒有在改變的機會。
不過,轉念又想到,其實嫁給一明也沒有什麼不好,最起碼他們的相處會很愉快!
“紫雁,紫雁,你看我的衣服好不好看?”
紫雁還在沉思着,房間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推了進來,一明扯着胸前的那朵紅花,開口問道。
“好看極了!”紫雁一點兒都沒有說假話。
其實,一明除了智力還停留在小時候之外,其他的都跟成年男子沒有太大的區別,而相貌也算的上清秀。
話音剛落,一明已經放下手中的話,擡起頭來,看到紫雁的時候,瞬時就張大了嘴巴:“哇塞,紫雁,你好美啊!”
紫雁的臉頰不由自主的就紅了,哪怕這句話是一明說的,她還是會難爲情,而也正是因爲一明說的,她才相信是真的。
比以往任何一個人說過的這句話都要千真萬確不知道多少倍!
這一次的婚禮,沒有了潔白的婚紗,甚至是連傳統的禮服都沒有,此刻紫雁身上穿的只是一件隔壁鄰居之前娶媳婦穿過的一件紅色的棉襖。
但紫雁卻沒有半點的不開心,因爲她知道葉家奶奶爲了這個婚禮已經把能夠拿出來用的錢全都給用完了。
而大紅色的棉襖顯得喜慶,也映襯出了她作爲新娘的嬌羞。
“紫雁,奶奶說,你要做我媳婦兒給我生娃娃了,是真的嗎是真的嗎?”此刻的一明完全就是一個好奇寶寶。
“……”奶奶怎麼什麼事情都跟一明說。
正當紫雁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回答一明的這個問題的時候,隔壁的蔡奶奶過來找一明。
“一明,你現在不可以和新娘呆在一起的,快跟我出去招待客人!”
在青城,還是有着古老的規矩,新郎和新娘在拜堂之前是不能見面的,要不然的話會不吉利的。
“不嘛,不嘛,一明就要和紫雁在一起,就要和紫雁在一起……”一明完全就是個孩子,哪裡懂得這些,一聽蔡奶奶說要帶他走,就立馬開始哭鬧起來。
最後還是紫雁起身,蹲在他的面前,輕柔的開口:“一明乖,先出去玩會兒,紫雁晚點在陪你玩!”
果然,這一明就只聽紫雁的話,乖乖的跟着蔡奶奶出去,卻一步三回頭,還一再的叮囑:“紫雁,你可得快點來陪一明玩兒……”
“好!”紫雁微笑着答應。
她似乎已經能夠預料到自己未來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但她不後悔……
……
良辰吉時一到,紫雁的頭上就蓋上了紅蓋頭,在喜娘的攙扶下出了房間,隱約能夠聽到院子裡面的鞭炮聲,還有身邊那些鄰居的讚歎聲,她的心裡莫名的有些失落,又好似有着些什麼期待……
“一拜天地!”
就在紫雁心裡面還在想着些什麼的時候,耳邊就已經傳來司儀的聲音,而顧念也被喜娘攙着轉回身來。
“喔,拜堂成親咯,紫雁做一明的媳婦兒咯!”
一明這句話一出,幾乎是滿屋子的人都笑開了。
“一明,這個時候不能開口說話!”葉奶奶開口提醒道。
“哦!”一明的聲音明顯就有些不開心。
然後司儀又將剛纔的那句重新喊了一遍,就聽到身邊的一明已經“噗通”一聲率先的就跪了下去。
紫雁也彎了彎腰,打算跪下去,但是心裡面卻莫名的有些忐忑不安。
她還沒有明白那些忐忑不安來自於哪裡,而她的膝蓋也還沒有來得及觸碰到地面,耳邊就傳來一聲有力且憤怒的聲音:“慢着!”
那熟悉到幾乎刻在她骨頭裡面的聲音飄進耳朵裡,紫雁一個踉蹌,整個人差點兒就摔下去。
不會的,不會的,這一定是幻聽,一定是這兩天想了太多才導致的幻覺!
紫雁在心裡面安慰自己,那個男人怎麼可能在這麼快的時間就找來,怎麼可能呢?可是她的這些話根本就騙不了自己。
還有耳邊傳來那些議論聲“這男的是誰”也都在證明,絕對不是幻聽!
所以……他來了,他還是來了!
紫雁心裡面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垂在兩腿側邊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對,只要她不承認自己是顧念,那麼他就算來了,又有什麼用呢?紫雁已經在心裡面完全想好了“對策”,可身體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着……
“你是什麼人,請你不要打擾兩位新人的良辰吉時!”首先開口的是司儀。
而從門口進來的男人對於司儀的話卻置若未聞,腳步一直往前,視線也一直停留在蓋着紅蓋頭的新娘身上。
“你不是今天的客人,請你離開這裡!”葉家奶奶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子來下逐客令。
可那男子的身上就好像有着天生的王者氣息,一路走過來,竟然沒有一個人敢阻攔,都只是傻愣愣的在邊上看着。
“你也是來參加一明的婚禮的嗎,告訴你哦,我的新娘紫雁可漂亮了!”
全場大概也只有一明一個人沒有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還非常友好的跟迎面而來的男子開口道。
而那男子始終不開口說話。
一明還以爲是不相信他的話,趕緊站起身子來,就打算要掀開紫雁的蓋頭。
“一明,不可以……”
話音未落,蓋頭已然沒揭下,那張嬌俏的容顏就這樣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你賴皮,你怎麼可以偷偷的先扯呢,不公平……”伴隨着一明的這句話,大家這才意識到將蓋頭扯下來的人不是一明,而是那個突然闖入的男子。
“喂,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隨隨便便就破壞人家的婚禮!”
“對啊,這人誰啊,太沒有禮貌了!”
……
終於,人羣裡面有人看不下去了,當下都紛紛開口“譴責”這個不速之客!
可他依舊紋絲不動,根本沒有將那些人的話給放在心上,甚至根本是連聽都沒有聽,只是在良久之後纔開口,但卻是對着新娘說的:“怎麼,連擡頭看我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麼,顧、念?”
他的聲音不大,卻着重咬字在最後兩個字。
而那兩個字就好像是帶了魔咒一般,讓紫雁的身體微微顫抖一下。
不,她絕對不能承認!
紫雁緩緩擡眸,眸底有着不悅,但是看着他的眼神不再是從前那樣的柔情似水,反而就好像是看着一個神經病一樣。
“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但是請你不要打擾我的婚禮,我和我的丈夫還要繼續拜堂成親!”
沒有人知道,她用了多少的力氣才能夠將這句話用這麼平靜的語氣才能夠說出口。
蕭漠北置若罔聞,幽深的黑眸一瞬不瞬的凝睇着紫雁,目光焦灼的不容忽視,像是要把她看穿了一般。
“顧念,我知道你沒有死!”這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倘若不是讓人去查了三年前的事情,或許他還不那麼確定,但是此刻他知道,三年前不但有人出面救下她,並且她還經歷了一場車禍。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你打亂了我的婚禮,我現在可以告訴你,這裡不歡迎你!”
“麻煩請你出去!”
她爲什麼要對他如此的冷漠,還一遍遍強調和那個傻子的婚禮……
蕭漠北的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卻仍然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內心的怒意。
這三年,他每天生活在無休止的悔恨折磨之中,用酒精麻痹自己,卻從來不碰一個女人,就是爲了給死去的她‘守身如玉’。
可她沒死,甚至還和他在同一個城市,現在還要和別的男人結婚……
蕭漠北怎麼都沒有辦法接受這件事情,但在小女人清澈的目光下,他只能將那些憤怒全部都收起來,改而淡淡的開口:“你可以不歡迎我,但是結婚這麼大的事情,難道連你母親都不需要通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