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漠北臉上那寵溺的笑容還有心疼的表情,就因爲顧念的一句話僵硬住。
儘管顧念用了“如果”,但是從她堅定的眼神裡面,他又很清楚的明白,顧念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一定是知道了什麼纔會這樣說。
那麼,她到底知道了什麼呢?
蕭漠北執着顧念的手,想要從她臉上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可看到的卻是顧念眼眸中慢慢在聚集的失望和寒意。
“念念,我是想這件事情會不會是弄錯了?”在顧念用力抽回自己手的時候,蕭漠北的語氣略顯焦灼,“宸昊他……他雖然頑劣,但也不至於做出這樣荒誕的事情來!”
——宸昊他……他雖然頑劣,但也不至於做出這樣荒誕的事情來……
顧念不可置信的膛大雙眸看着蕭漠北的脣一張一合,原來,在他的眼睛裡面,蕭宸昊還是個乖孩子。
她多想問問,當初臉栽贓她殺人,讓她去頂罪都能夠做的出來的人,又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可她感覺自己的喉嚨就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哽咽住一般,連呼吸都那麼困難,只能緊緊的攥着自己的手心,努力不要讓溫熱的液體不爭氣的滑落。
良久,纔在脣角揚起一個冰冷的弧度:“那麼你覺得還有誰會對我下手,想要我的命?”
顧念的聲音很輕,輕的就好像是在訴說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落在蕭漠北的耳朵裡,卻好像棉細的針扎一般,看不見傷口,卻能讓他清醒。
他知道顧念想要表達的意思,他甚至都不敢迎向顧念那迷離的眼神,他也在心底自責,怎麼就忘了當年那件事對顧念的傷害。
在顧念的眼裡看來,蕭宸昊連凱瑟琳都敢殺了,何況是綁架。
蕭漠北找不到任何的話語可以去反駁,或者說在顧念剛纔的那番話下,他也知道有那樣的可能性。
哪怕已經過了三年,但是人都有劣根性,就好像當年一味地麻痹自己,說人不是蕭宸昊殺的。
顧念一直看着面前男人的閃爍,他的沉默就好像是一把刀直直的插進她的胸口,這就是剛剛還信誓旦旦是找到傷害她的那個人一定要將他給碎屍萬段的男人。
她以爲,重逢以來蕭漠北所有改變都看在眼裡,她以爲他是真的知道應該如何愛自己。
可到頭來,錯的人還是自己而已!
顧念抽動脣角,苦澀一笑,原來,不管時光如何的變遷,一個人在乎的不會改變。就好像那些苦難沒有磨滅對蕭漠北的那份感覺一樣,她所承受的對那些痛苦也沒有讓蕭漠北改變。
在他的心裡,最在乎的依然是親情,三年前如此,三年後亦是如此。
都說哀莫大於心死,到了這一刻,顧念總算是能夠體會這句話的心境,此刻蕭漠北的反應就讓她有了這樣的感覺。
“你是不是也想不到合適的話來回答我了呢?”顧念的語氣已是失望之極。
“念念,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現在這件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不好隨便就下判斷……”
——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不好隨便下判斷……
顧念突然就好想要放聲大笑,這大概是她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現在事情牽扯到蕭宸昊,他說要調查清楚才能下判斷。
那麼,三年前的事情他調查清楚了嗎,就那麼着急的要置她於死地?
原來,蕭漠北的調查是因人而異的,不管他說的那些懺悔是不是真的,在親情面前還是那麼不堪一擊。
顧念突然就覺得好累,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疲倦,從蕭漠北的手中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緩緩躺倒在牀上。
“念念……”
“我累了,要休息!”顧念的聲音裡面不帶任何的感情,“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
顧念甚至都沒有再看蕭漠北一眼,就直接是將身子側過去,盯着房間內側的牆壁。
蕭漠北的嘴脣微動,似是想要開口爲自己說幾句什麼,可終究什麼都沒說,幽深的黑眸盯着小女人緊緊拽住的被角。
良久,才深蹙着眉頭離開了房間。
他真的把房間門帶上了,卻是隔着那道門又站了許久。
其實,蕭漠北和顧念兩個人的心裡面都特別的清楚,他們彼此相愛,卻一次又一次的彼此傷害,最重要的是這些傷害沒有一次是來自於他們的自身。
爲什麼相愛的人想要在一起是這麼難呢?
顧念躺在牀上安靜的盯着天花板,沒有眼淚,有的就是滿肚子的自嘲和苦澀。而蕭漠北在房間門口停留了一會兒之後就回到書房。
“先生,老太太來了!”
楊柳敲門進來的時候,蕭漠北依然背對着門口站在落地窗前,手指間夾着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第幾根香菸。
如若不是那嫋嫋升起的白煙,只怕會以爲那只是一座雕像。
楊柳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略微苦惱的退了出去。太太被救回來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氣場明顯的就變了。
楊柳纔剛一退出去,身後就傳來了着急的腳步聲。蕭漠北就算不回頭,也知道他的母親此刻是一副風風火火的聲音。
“漠北,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念念就會被綁架了呢?”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徐琴音的聲音聽起來就很焦灼,可是在踏進書房的那一瞬間,還是頓了一下腳步,用手捂住了鼻子。
“漠北,你這是做什麼?”
上前一把奪下蕭漠北手指間的香菸摁滅在書桌上的菸灰缸裡。
“念念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不去陪着,在這抽什麼煙啊?”徐琴音將蕭漠北的身子扳了過來,“你擺出這樣一幅樣子來是給誰看啊?”
徐琴音總覺得蕭漠北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但眼下她更擔心顧念,也就沒有深究。
她一得到顧念被綁架的消息就坐立不安,好在顧念自己逃了出來,她這就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媽,你來了啊!先坐會兒吧!”蕭漠北就好像是反應慢了半拍一般,只是勉強扯了扯脣角。
素不知,他這樣的表情讓徐琴音的心又一下子懸了起來,一把就抓住了蕭漠北的手臂,“漠北,你跟媽說實話,是不是念念她……”
徐琴音的腦海裡面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腳下也跟着一個踉蹌,要不是蕭漠北及時抓住,真的就那麼跌下去。
老天爺該不會真的要這樣懲罰他們母子吧!
“媽,你瞎想什麼呢,念念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徐琴音心頭唸叨了兩句,心裡面那塊懸着的石頭眼看着就要着地了卻又好似想起了什麼一般,顫抖着聲音問道,“那孩子呢?”
念念沒事,該不會……是孩子有事吧?
要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徐琴音更不敢繼續往下想,只能盯着蕭漠北,屏住呼吸等着她的回答。
“孩子……”
“孩子怎麼了,孩子怎麼了?”
蕭漠北只是遲疑了一下,都還沒有把話說完,徐琴音就激動的追問,眼前一黑,就差沒有直接暈過去。
“媽,孩子沒事,孩子很好!”
蕭漠北見狀,不敢再有任何的遲疑,立馬就說道。
徐琴音愣了一下,看到蕭漠北臉上的表情並不像是在說玩笑話,臉色纔有所好轉,卻還是不放心的追問了一句:“孩子真的沒事嗎,漠北,你沒騙我!”
“媽,我沒事拿這種事情騙你做什麼呢?”蕭漠北扶着徐琴音往沙發邊上走去。
“那就好,那就好!”徐琴音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說起來,念念這丫頭也真的是命苦,好不容易……欸,不說那些讓人不高興的了,我還是先去看看那丫頭吧!”
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有時候真的很微妙,換做以前的徐琴音只怕是從來也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她會這樣心疼顧念。
一開始的時候,她還以爲那是因爲顧念的肚子裡面懷着她孫子的緣故,可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她才發現顧念其實真的是一個特別好的女孩子,最難得的是和漠北是真心相愛,經歷過這麼多才走到一起多麼的不容易。
徐琴音這腳步還沒有邁出去一步,就被蕭漠北拉住,在她的滿目疑惑中,讓坐在沙發上。
“這是怎麼了?”徐琴音不解。
“媽,這會兒念念睡着了,你就先不要上去了吧!”
“我就是想上去看一眼!”這要是不看上一眼的話,她這心裡面總覺得不是特別的踏實。
“放心吧,媽心裡面有數着呢,不會吵醒念念的!”
“媽!”蕭漠北在徐琴音站起身子來的那一瞬間,語氣突然加重,看到母親眼底的疑惑加深,又恢復到淡淡的聲音。
“媽,醫生說念念受到驚嚇,而且還體力透支,現在需要休息,任何人都不要去打擾纔好!”
一向都善於表達的外交官蕭漠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是絞盡了腦汁。
“也是!”可徐琴英卻是相信了他說的這話,“那就讓念念好好休息休息,這事折騰的啊!”
蕭漠北纔剛剛點了點頭,就又聽到徐琴音的聲音,“漠北,這次綁架的事情要好好的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