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03 胤駿之死（5000字）
多年來，戰時，李天佑從來和龍牙一起，此刻紅毛皇帝殭屍忽噴黑霧，李天佑抓起龍牙就往外拔。
看忽黑勁。豈料，那刀口陷在紅毛皇帝殭屍頭顱之上，或是鑲得太緊，或者龍牙本身貪戀殭屍黑血，李天佑使勁一拔，竟沒能拔下！
眼看着黑霧將至，李天佑忙着閉氣往旁邊閃。
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他明明已經閉氣，明明已快速閃到一旁，可就在那黑霧噴到臉頰處時，他忽然感覺一陣暈眩，身體晃了兩晃，所幸，便就在這時，龍牙拔了出來，李天佑急退兩步，反手往地上一杵，刀尖朝地，靠着龍牙的支撐，他這才穩了下來。
“天佑，你怎麼樣？”傲雪大叫。
“沒事。”李天佑微閉眼，雖大腦有些暈眩，但他利用身上所有感覺細胞感應着周圍。
某一剎那，他猛然察覺到殺氣從背後快速逼近，忽的一個轉身，龍牙往空中一揮。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刀劍碰撞的聲音，半截長劍落到地上。
正是戚昊厲的劍。
從開始到現在，這幾個人也對打了好些時候，戚昊厲劍法一向以剛猛著稱，每一招每一式，皆將內力貫穿其中。
之前，李天佑全力相迎都沒能將他的長劍攔腰砍斷，如今，他被紅毛皇帝殭屍噴了一口黑霧，力道和準心都大打折扣，這樣稀鬆平常的一刀，居然將戚昊厲的長劍砍斷了！
毫無疑問，不是人強了！而是，龍牙強了！
龍牙，上古三大邪器的龍牙。
從來嗜血，每每飲血而強！而方纔，它吸的是殭屍的血！
殭屍，取天地靈氣，吸陰氣怨氣而生。本身就是致邪之物，如今龍牙吸食的是它的血，變強也不足爲奇。
李天佑很快也意識到龍牙的變化，“唰唰唰”幾刀，又急又快，朝着戚昊厲招呼而去！
只聽脆響不斷，戚昊厲手上原本貫穿所有內力的劍，竟在李天佑連續的猛攻中，不斷被削短，直至劍柄……
再說那隻紅毛皇帝殭屍，大抵是殭屍沒有太多痛覺，反應也比正常人遲緩幾分，當李天佑拔下龍牙後，他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發現頭上有液體往下滴。
茫然擡頭，黑血自換了軌跡，順着鬢角流下。他沒找到方纔順着臉留下的液體，重新將頭放平，立即又有黑血從臉頰流下，他好像很疑惑的，伸手，在臉頰黑血上摸了一把，喂到脣邊舔了一舔。
也不知這殭屍有沒有味覺，舔了自己黑血後，他緩緩轉頭，再次朝傲雪看過一眼。
便就是這一眼，他臉上原本茫然的神色瞬間露出暴怒，朝着傲雪一聲大吼，魁梧的身軀往上一跳，整個人撲了過去。
周圍，原本還在對付李胤駿手下的侍衛們，紛紛丟開戰事，一個個擋在傲雪面前。
那紅毛殭屍更怒，落地後，一手一個侍衛，力大無窮的直往兩邊摔去。
須臾間，李天佑已折損了三五個鐵血侍衛。
眼看紅毛殭屍離傲雪越來越近，李天佑心裡更急，橫掃一刀，將圍在他周圍的李胤駿三人震飛，一刀朝紅毛殭屍砍去。
已經過一次吸食殭屍血的龍牙顯然強於上次，一刀砍到紅毛殭屍身上，從左到右，瞬間劃出很長一條傷，黑血再次瘋狂流出，那原本就是周身通黑的龍牙黑芒大盛。
這一次，紅毛殭屍不再後知後覺，他朝着李天佑咆哮一聲，迎着李天佑的開山闢地般的一刀，硬生生用手掌接下。
黑血之後，傷口深可見骨。
紅毛殭屍再次吃痛，大吼一聲，一掌朝李天佑拍去。
李天佑避無可避，一口鮮血吐出，整個人飛了起來。
紅毛殭屍不再管李天佑，轉身朝傲雪走去。
“散開！”傲雪一聲令下，原本擋在他面前的侍衛紛紛朝兩側退去半步，只聽“啪”的一聲。
鞭響。
只見傲雪手中長鞭直襲紅毛殭屍而去，她身子靠在牆上，盯着紅毛殭屍的眸中絲毫不見懼意。
然，便是傲雪這全力一擊，打在紅毛殭屍身上，卻似乎沒有絲毫作用，紅毛殭屍連躲避都無。
他低頭，對着垂在地上長鞭，似乎想了很久，這才“嗷”的一聲，似是痛苦，他仰天長嘯着。
陰冷的墓室裡，紅毛殭屍嘴角兩顆黑牙如有生命般延伸，很快長到寸許，比狼的獠牙更長，顯得尤爲陰森。
李胤駿三人對看了一眼，紛紛將目光落在紅毛殭屍上，這個殭屍，雖看起來很蠢，但誰也不知道它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從目前情形而言，這個怪物一直呈現變強趨勢。
“若它不死……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裡……”這時，躺在牆角的莫離殤強撐着身體，“殭屍……以血爲食……若誰被它咬了……其他人必須第一時間將人殺死……否則……一時三刻過後……也會變成殭屍……”
這一番話，衆人只覺得背脊發冷，若被殭屍咬，自己也會變成殭屍，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
“我們的過節，晚點再說，想必皇叔不會佔我便宜！”李胤駿看着李天佑，很快將頭轉向原本還在瘋狂攻擊李天佑屬下的人，“衆人聽命，給我殺了這怪物！”
一聲令下，只見李胤駿手下紛紛換了矛頭，一個個前仆後繼的朝殭屍襲去。
只見紅毛殭屍站在原地，一把抓過一個朝他撲來的人，將人頭一扭，兩個長長的獠牙朝着頸動脈就咬了上去。
獠牙入膚，一個呼吸的時間不到，只見那人就已經被紅毛殭屍隨手丟掉，“砰”的一聲撞在牆上，旁邊李天佑的侍衛謹記莫離殤提醒，一個掠步一劍將被咬那人的人頭削下。
隨後再撲上來的人，紅毛殭屍再不去吸他們的血，兩手將人肩膀抓住，也不知究竟有多大力氣，只見那殭屍雙手使勁往兩側一拉，整個人就被活生生被撕成兩半。
這等血腥，就算是方纔李天佑用龍牙砍人，也沒有這般殘酷！然，這隻紅毛殭屍卻彷彿在這樣的動作中找到塊感，它的雙眸愈漸發紅，大踏步朝前走去。
李胤駿的人本就被控制了意識，面對同伴撕成兩半，心裡沒有絲毫畏懼，依然前仆後繼，刀劍砍在它的身上，竟沒有絲毫作用。有人騰到空中，抱住紅毛殭屍頭顱，有人抓住他的雙腿。
這可惜，這番折騰，雖略微減慢了紅毛殭屍前行的腳步，但連續十來個抓撕下來，李胤駿的人已折損大半。
衆人隨即明白方纔李胤駿說的“想必皇叔不會佔我便宜”是什麼意思，既李胤駿的人衝在前面，死傷必定比李天佑這邊重，便是要在合力殺死紅毛殭屍後，還能有個公平的對決。
至於爲什麼一定是李胤駿的人衝在最前面，這個道理很簡單，雖說李胤駿被改造後的屬下很強，但這種強只相對於普通人來說，對付紅毛殭屍這種蠻力指數又高了好幾個等級的怪物，靠的不光是絕對的實力，還有智慧！
李胤駿此次帶來的屬下沒有智慧，但李天佑的屬下有！
此刻，李天佑的人則站在稍後一點的位置，一邊看着這場血腥的殺戮，一邊尋找合適的機會攻擊紅毛殭屍。只可惜，十來個輪番攻擊下來，根本沒人找到這東西的軟肋，反而好幾個人被撕成兩半斃命。
李天佑被傷得不輕，彷彿五臟六腑皆被震離原位似的，痛得無法言喻。他強撐着站起來，便就在這時，只見紅毛殭屍再次騰起，長大嘴巴，露出長獠牙，朝着傲雪撲了過去。
“傲雪！”李天佑一聲驚叫，顧不得身上傷勢，朝着傲雪的方向就撲了過去。
然，畢竟距離太遠，紅毛殭屍雖看起來笨重，這一躍的動作卻是無比之快，傲雪心驚，此刻的她靠在牆上，面對紅毛殭屍的撲勢，根本避無可避！
忙着揮鞭，隨着驚天動地的一響，朝着紅毛殭屍就打了過去。
這一次，紅毛殭屍反應與先前剛從棺材裡出來時已不可同時而與，只見他揮手，一把抓住傲雪揮來的鞭子，使勁一拉，原本抓住鞭子的傲雪隨即騰空，朝着紅毛殭屍撞去。
紅毛殭屍除了憤怒，再沒任何表情的臉上，忽然顯出猙獰，它長大了嘴巴，長長的獠牙正對着傲雪的脖子。
傲雪忙着鬆手，身體垂直落下，那紅毛殭屍身體在空中一頓，亦跟着傲雪落下，只是那勢頭，似乎比傲雪更快。
眼看紅毛殭屍要撲到傲雪身上，便就在這時，她只覺一股大力將自己撞開。
隨着身體的鈍痛，她忙着轉頭，朝方纔落地的地方看去，只見紅毛殭屍整個伏在李胤駿身上，李胤駿的頭被紅毛殭屍一把抓住歪在旁邊，長長的獠牙插在李胤駿的脖子上。
看不見血液流出，卻看得見紅毛殭屍喉嚨的滾動，不斷有液體嚥下的聲音。
“胤駿！”傲雪一聲大喊，只覺呼吸一滯，猛然從袖中抽出銀絲，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一個掠步，雙手在空中一翻，銀絲已扼在紅毛殭屍脖子上。
這已是傲雪最爲絕密的武器，很多年前，因得這一招是專門用作對付李天佑，她曾花了很多精力練習，從來一出手，對方必定斃命，然而此刻，銀絲緊緊扼在紅毛殭屍脖子上，卻不見它有任何反應。
甚至連頭都沒離開李胤駿半分，更別說長長的獠牙了！
更爲恐怖的是，站在紅毛殭屍身後的傲雪，很清楚的看見這紅毛殭屍身上被李天佑砍開的傷口，正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癒合！
“天！怎麼回事？！”傲雪忙着轉頭，看着躺在不遠處地上的莫離殤。在她現代那段記憶力，記得看過的所有盜墓小說裡，雖有紅毛殭屍的記載，卻從來沒有殭屍喝血後，傷口就好了的故事啊！
“殭屍……以血爲食……以怨爲力……不老不死不滅……方纔出棺材的時候……正是它最虛弱的時候……那會兒沒滅了它……它只會越來越強……特別是吸血後的殭屍……吸的血越多……它的力量越強……”
莫離殤說的斷斷續續，所有人心裡只覺沉了又沉。
“傲雪，讓我來。”身後，李天佑的聲音傳來。
從進入皇陵第三層以來，對於保護傲雪的事兒，李天佑從來沒有如現在這般感覺挫敗。
這明明是自己的女人，可是先前對付癩皮獸時，莫離殤爲保護傲雪重傷，如今，又是李胤駿爲了救傲雪被紅毛殭屍吸血！
傲雪一聽李天佑的聲音，忙一手鬆開銀絲，往旁邊站去。自這個紅毛殭屍出現到現在，它身上的三道傷口，皆是李天佑所傷，怕是現場這麼多人中，只有李天佑能對付它了！
只見李天佑雙手握着刀柄，鋪天的殺氣帶着呼嘯的風，重重的朝紅毛殭屍脖頸處落去。
渾身上下，唯此處最細。
刀入肉中，只聽“咔”的一聲，似有骨頭錯列的聲音，李天佑忙把刀柄拔了出來，再次朝着方纔的地方砍去。
瞧那勢頭，竟似街上賣肉人賣排骨一般，打算在同一個地方使勁砍了。
然，驚異的事情再次出現了，便就在李天佑龍牙拔出來的瞬間，原本砍開的肉皮紅光一閃，竟又重新癒合在一起，瞧那速度，竟比方纔背上癒合還快！
“咕嚕咕嚕……”喉嚨上，不斷吞嚥鮮血的聲音還在傳來。餓了百年，此刻，他根本顧不上身後是不是有人在到處亂砍，只想喝更多的血。
衆人已有不少圍了過來，刀槍齊上陣，不斷朝紅毛殭屍砍去。
只可惜，這些刀劍們都是凡品，一招一式砍在紅毛殭屍身上，就如同砍到世上最堅硬的隕石上，別說出血，就連一絲半點的痕跡也沒有。
至於面具燦和戚昊厲，兩人站在兩個方向，都只遠遠的看着，誰也沒過來幫忙。
“雪兒！”這時，李胤駿忽然喊了一聲，他側着頭，聲音很弱，帶着期盼。
傲雪忙蹲下身去，看着李胤駿因打量失血而蒼白的臉，從前的過往如膠片般倒帶，一幕幕出現在腦海，這個她曾經深愛過的人啊！
“胤駿，你再堅持下，會有救的！”她纔不信他們對付不了一隻紅毛殭屍呢！她纔不信莫離殤說的殭屍不老不死呢！她纔不相信被殭屍咬過的人就沒救了呢！
李胤駿看着她，看了許久，彷彿想將她深深印在自己腦海，終，愈漸蒼白的脣角劃過一抹弧度，終於問出這麼多日他最想問的一個問題：“你究竟是小雪子，還是雪兒？”
“胤駿，是我。我是小雪子，也是雪兒！”傲雪一邊說着，眼睛裡淚水一滾就出來了。
生離死別，從前，她看過太多人的生離死別，卻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要面對。
這個男人，她愛了太多年，等了太多年，守了太多年，好不容易她不等了，不守了，不愛了，他卻要死在自己面前了！
對於傲雪的答案，李胤駿似乎一時有些理解不了，他怔怔的看着傲雪，看着傲雪洪水氾濫般怎麼也止不住的淚水，好半天，他才釋然般的笑了。
“我的小雪子，從來不會哭的。”那樣溫柔，那樣明朗。
腦袋被紅毛殭屍壓着，半分動彈不得，李胤駿目光朝上，落在瘋狂看殭屍的李天佑身上：“皇叔，好好對她！”
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想過，江山最終是他的，他曾經喜歡過，也許還愛過的女人，也是他的。
李天佑怔了一怔，從紅毛殭屍身上拔出的刀瞬間又砍了下去，然後聽見李胤駿愈漸小聲的聲音，似乎是在喃喃自語：“皇叔，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其實，一直很羨慕你……”
笑容再次淡淡飄過：“我的血，不能便宜了這個怪物！記得等會兒砍下我的頭。”
話音剛落，隨着傲雪一聲大喊：“胤駿！”只見李胤駿下頜猛然一合，一縷鮮血從口中溢出。
這種場景，但凡有經驗的人都知道，他是咬舌自盡了。
看着李胤駿死在自己面前，李天佑忽然覺得心裡有些空蕩蕩的，當日，當他佔領皇宮，血洗三宮六院，那麼多嬪妃或侄兒死在他的面前，他沒有這樣的感覺，可此刻，看着這個從搶江山到搶女人的男人死在自己面前，他的心，忽然覺得空了。
“皇叔，皇叔……”記憶中，兒時的李胤駿出現在腦海，那個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小男孩，總是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喊着皇叔。
他說，他羨慕他……
其實，他纔是真的羨慕他……
生在帝王家，李胤駿從小萬千寵愛，甚至連他最喜歡的女孩，都一直圍在李胤駿的身邊，脆甜的喊着“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李胤駿身上血液流動的速度漸漸變緩，原本甜美的血液因得人的死亡，味道大不如前。
紅毛殭屍猛然一個擡頭，黑色獠牙上沾滿鮮血，正對着傲雪，傲雪一驚，忙往後退了幾步。
便就在這時，“水……”莫離殤的聲音傳來。
他躺在地上，對地上變化感受最快，衆人順着他的目光，便看見墓室一面的牆上已溼了很大一塊，不斷有水分浸了進來，地上積了小攤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