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拂扇五鷹爪

就在安東尼奧和塔莉在海岸懸崖邊交談的同時,羅格和格蕾絲也在不遠處的懸崖邊並肩眺望着大海,海風吹拂着格蕾絲火紅的長髮,卻無法拂去她紅色眼眸中的壓抑的憂慮之火。

羅格一如既往的沉靜,蘭色的眼眸彷彿一汪碧水,大海翻騰的波濤似乎也無法讓他有絲毫的激盪,他雙臂抱胸聽着耳畔迴響不止的濤聲,問身旁的格蕾絲:“你還是那麼在意你的身份嗎?”

格蕾絲點了點頭,眉宇間的那一抹憂鬱似乎更加濃重了,低聲答道:“的確,雖然跟大家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讓我意識到自己並不是只能給人帶來災難,但當我見到這些龐然大物,我還會忍不住想起我的父親。”

“沒錯,你父親就是以獵殺這些曾經在大陸上橫行的霸主爲生的人,”羅格低頭看着崖下翻騰的浪花說:“也正因如此才造就了你,讓你變成了這些大陸上令人恐懼的生物之一。”

他回頭流露出一絲莫名的得意微笑,問格蕾絲:“爲什麼要爲此而感到惶恐不安呢?這難道不是一件令人自豪的事嗎?”

女孩兒迷惑的看着他滿懷鬥志的眼神,看到他將雙手背在背後,在自己的身後來回踱着步,一邊走一邊說:“強大到無可匹敵的力量,對於有些人來說是令人恐懼的尖刀,但我們不是他們!”

說到這裡,羅格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神秘的笑着問:“你知道我在初入遊俠這一行的時候,最喜歡對人說的一句話是什麼嗎?”

格蕾絲好奇的看着他臉上的笑容,誠實的搖了搖頭,羅格莞爾一笑,走到她身旁眺望着大海說:“我就喜歡你看我不爽,卻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格蕾絲望着他臉上驕傲的微笑,呆呆的看了片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羅格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壞笑着說:“沒錯吧,就是這樣,我們無需恐懼,因爲我們就是恐懼,讓那些應該害怕我們的人去恐懼吧,做我們該做的事就夠了!”

“謝謝你,你就像我父親一樣,總能在我不開心的時候讓我笑起來。”格蕾絲感激的說。

“噢,還是算了,”羅格向她擺了擺手說:“像我這樣的壞人不適合有一個像你這麼大的女兒,那會影響好姑娘的好名聲,倒是像莉莉絲那樣的小壞蛋比較合適,但她又不肯認我當爸爸!”

“好像有人在佔我便宜!”小毛球氣鼓鼓的從羅格的黑色寬邊帽下面鑽了出來,落在他的肩膀上嚴肅的盯着他,羅格向格蕾絲丟了個顏色,女孩兒忍不住低頭捂着嘴偷笑。

“誰能佔你的便宜呀,你可是最精明的小鳥,你剛剛不是還佔了金龍王一個大便宜嗎?”羅格向後縮了縮腦袋,主動示弱道。

“我就知道你還在惦記我的錢錢!”小毛球一臉戒備的盯着他說。

“我可不敢,”羅格連忙擺了擺手,指着懸崖另一邊說:“不過你現在又有便宜可以佔了,安東尼奧團長和你的人魚姐姐正在那邊享用美餐,你要是不怕當小油燈,那我相信你是不會白跑一趟的!”

“我纔不當小油燈!”莉莉絲一臉正色的說,回頭看了一眼安東尼奧和塔莉的方向,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又說:“不過我要過去看看,大團長有沒有欺負魚姐姐!”說完拍拍小翅膀一溜煙飛走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去當小油燈!”羅格看着她的背影得意的笑着喊道。

“你們兩個可真親切,就像家人一樣,真好。”格蕾絲羨慕的輕聲說。

“嗯哼?我可不覺得這小傢伙有多討人愛,說起來我還常常後悔,要是我當初離開森林時沒有臨時起意跑去跟露易絲夫人道別,應該就不會惹上這小壞蛋了!”羅格裝模作樣的聳了聳肩說。

格蕾絲被他臉上裝出的懊悔表情逗笑了,她偷偷的看了一眼羅格臉上那招牌式的壞笑,心裡不由得平添了一絲依戀,猶豫良久,她忍不住問:“下一步,您有什麼計劃?”

“下一步?”羅格輕輕的搖頭道:“暫時沒有,我已經讓莉莉絲告訴龍崖附近的鳥類,讓它們聯絡橡樹聖殿和老師,如果威廉有所行動,那麼我們一定會得到消息,除此以外,我們暫時沒有什麼可做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如果這一切都結束了……”格蕾絲見羅格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只好解釋道。

“你是說把威廉趕出日月森林嗎?”羅格看了一眼她臉上欲言又止的樣子,略加思索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笑道:“那當然是繼續追蹤威廉,找回第一件被奪走的聖器,我想你應該會繼續跟我們在一起吧?”

“可以嗎?”格蕾絲聽到羅格的問題,只覺得一陣驚喜,羅格聞言微笑着反問:“爲什麼不呢?”

“謝謝,謝謝您!”格蕾絲激動的露出了笑容,羅格用手輕輕梳理着她被海風吹亂的劉海笑道:“這有什麼可謝的,你也太客氣了,這一點上你要跟莉莉絲學學,那小壞蛋從來不跟我說謝謝!”

“我知道了,謝謝!”格蕾絲甜甜地笑着點了點頭,看到羅格頑皮的眼神,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兩人靜靜地盯着彼此看了幾秒,突然同聲大笑起來。

此時此刻,就在兩人身後不遠處,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孩兒靜靜地站在山崖通往地面的坡道上,她看着談笑風生的羅格和格蕾絲,兩隻小拳頭緊緊的攥着,用力咬着自己的嘴脣,臉上滿是懊惱。

“羅格先生越來越喜歡她了……”凝視着格蕾絲風中的倩影,凱瑟琳忍不住暗想,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無法忍受的心痛。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不如格蕾絲,但她總覺得格蕾絲比自己更討羅格的喜歡,她有心想要學格蕾絲說話時的語態、表情和姿態,卻感覺自己根本就無法做到,她很想跑到羅格面前問一問,他究竟喜歡格蕾絲什麼。

不遠處的笑聲把凱瑟琳驚醒了,她朝着兩人的背影看了一眼,不禁嘆了口氣,低下頭突然發現自己的手竟然不知什麼時候握在了銀手銃的手柄上。

她從腰帶上取下銀銃,將它握在手裡低頭凝視着閃閃發亮的槍身,擡頭向格蕾絲的方向望了一眼,那一霎那,她有一種舉起槍向她射擊的衝動,她很想將格蕾絲連同自己的煩惱一起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不,她是不怕這個的。”凱瑟琳苦笑着放下了手裡的銀銃,她知道格蕾絲的身體如巨龍般強韌,普通的火銃無法射傷她,除了她背上的“月神之凝視”。

“如果我真的殺了她,羅格先生會怎麼樣對我呢?會把我視作刻骨的仇人吧?”

想到這裡,凱瑟琳感覺自己的心彷彿被一隻手抓住了,她想起了在矮人要塞射擊場上的那一夜,她與羅格充滿歡聲笑語的長談還歷歷在目,而現在,她所能感受到的似乎只剩下了苦楚。

她默默地閉上眼睛,轉身悄悄地離開了,走在盤山而下的坡道上,她的腦海中卻始終縈繞着他們的背影和歡笑聲,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掙脫這一切,只能瘋狂的向山下奔跑,眼淚不知不覺從眼角飛散出來。

在不知道跑了多久之後,凱瑟琳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她在山腳下的一個角落裡坐下來,抱着膝蓋背靠着山壁,將下巴頂在膝蓋上默默的流着眼淚,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流淚。

“爲什麼,爲什麼我要喜歡他,爲什麼我要爲他哭泣,他喜歡別人又沒有錯,我又不是他的什麼人……”她一邊哭一邊罵自己賤,越罵哭得越兇,淚水像決堤的河流一樣止不住的落下來。

一隻手突然伸到了她的面前,將她淚水橫流的臉擡了起來,凱瑟琳淚眼模糊的看着眼前的人,第一念頭是羅格來哄自己了,但當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卻發現面前的人是墨菲。

“你還好嗎?”墨菲關切的望着她,語帶憐惜的問。

凱瑟琳憂傷的搖搖頭,重新低下頭去,心中剛剛涌起的一點兒希望又化爲烏有,她希望墨菲起身離開,留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哭個夠,不要有人理睬她。

但墨菲並沒有走開,兩人就這樣默默地面對面,一個垂首啜泣着,一個表情凝重的低着頭,良久,墨菲語氣低沉的開口了。

“我知道你現在可能不想見我,你不想讓我看到你傷心的樣子,說實話我也不想。你知道嗎?你笑的樣子纔是最好看的,不論什麼時候,當你露出笑容,我覺得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姑娘。”

聽到墨菲的話,凱瑟琳訝異地擡起了頭,將信將疑的看着他,墨菲長長的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爲什麼而哭泣,我不知道自己能幫你做什麼,如果可以,我願意爲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能快樂。”

凱瑟琳默默地閉上了眼,低下頭沒有說什麼,墨菲心疼的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淚滴,無奈的嘆息一聲,用手輕輕的擦去她臉頰上的淚痕,起身準備離去,卻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他回頭看着坐在地上的凱瑟琳,看到她緩緩的擡起了頭。

“謝謝,謝謝你。”凱瑟琳感激的看着他說,墨菲輕輕的搖頭道:“不,你不必謝我,你帶給我的快樂已經太多了,而我卻什麼都給不了你,是我該說對不起。”

“不,都是我的錯!”凱瑟琳從地上站起來抱住他,伏在他的肩膀上哭泣着,墨菲輕輕地擁抱着她,內心如同一鍋沸水般無法平靜。

兩人擁抱着彼此,待凱瑟琳漸漸止住了哭泣,她擡起頭望着墨菲,冒險家憐愛的目光讓她的內心涌入了一絲暖流,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愛着她,四目相對,情之所至,墨菲緩緩的吻了上去。

就在兩人貼近的一霎那,一隻黑色小鳥突然“嗖”得一聲從兩人面前穿過,飛爪踢在了墨菲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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