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
當年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小僞軍班長,如今再見竟已成了僞軍團的團長。
人生的際遇,還當真是奇妙的緊。
卻也正因着這樣難得的幸運,魏三金在這許多年裡的時間,可是沒少唸叨過我這個他所自以爲的恩人。
而這個突如其來被魏三金這位老熟人按到我頭上的恩人身份,不僅能給我們今夜的行動增添許多便利出來。
更重要的是,在並不清楚當年事件後續發展如何的魏三金心中,我是一名真真正正的鬼子,這,就已經足夠的很了。
與魏三金站在一旁說着些閒話,更多是聽着他在一邊對我說些感恩的言語。
其間還隱晦的問起我如今軍階的問題,身上穿着一身胡亂撿來的鬼子軍服,上面的軍銜只不過是箇中佐的大小。
若是按照軍階大小認真算起來,魏三金這個團長的身份都要比我大了許多。
只不過因着他僞軍的身份,在任何一個的鬼子軍官,甚至是鬼子面前都要擡不起頭來,這才顯露出了我和他的差異來。
但即便是這樣,在魏三金眼中當年就已是一名少佐軍官的我,如今只升了一級不過纔到做中隊長、大隊長的層次,確實是慢了許多。
然而對於魏三金的這個問題我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仔細的回答出來。
我該怎麼去說,並非真正鬼子軍官的我,無論怎麼去說,在自己的話裡一定會有漏洞的存在。
索性便拿出作爲鬼子的高傲和氣場出來,只拿生硬的語氣同魏三金應付幾句。
同時在心裡暗暗祈禱着,戰士們能儘快的通過僞軍的陣地封鎖,不要在半道上出什麼岔子,叫眼前的僞軍們瞧到什麼破綻。
內心的祈禱與掛念,終於像是傳達給了上天一般。
頭頂的這片青天雖然正處在黑暗當中,但它畢竟是屬於這片中華大地,屬於這裡的華夏兒女。天,總歸是向着我們的。
又或者說,運氣。
黑夜給了我們最好的掩護,而魏三金熟人的身份,又給這層掩護再多加了一重保障。
原先僅有的幾名出現在此處的僞軍哨兵,因着魏三金與我談笑風聲的模樣,收起了心裡的重重念頭,老老實實的候在扮作了鬼子兵的喬莫飛等人身後,卻是再也不提其他大太君的命令囑咐,以及對我們來歷的查驗追究。
反正,只要證明了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人是確確實實的太君,這不就已經足夠了?
難道太君對太君,還會有什麼防備不成?
卸下心裡重擔的僞軍哨兵,或者還包括了原本心裡存了幾分懷疑的僞軍團長魏三金,都放鬆了心情陪在了我這位太君的身邊。
至於我們隊伍的行軍過程,在我先前斷然的攔下了他們獻殷勤要爲皇軍帶路的舉動,告訴他們一切都有我屬下的副官,也就是同樣扮作了鬼子軍官的關志國負責以後,他們就不再強求着要去關心了。
而整個營地裡雖然因着我們的到來被驚醒了好些個僞軍,卻由於我之前的特別叮囑,被驚醒過來的人倒也不算太多。
直到混雜在換裝後的戰士掩護下的其餘衆人都成功的從這裡通過,營中的僞軍竟也沒有人發現我們的戰士身上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也許,除去那些死心塌地要爲日本人賣命的鐵桿漢奸以外,在多數已失了中國人的骨氣魂氣、過一天便算一天的僞軍士兵心裡,對眼前事物生起的多餘心思,都是沒有必要的罷……
等到最後戰士們都已成功的混了過去,我這纔在魏三金等人的特意相送下,離開了這片屬於僞軍佈防的陣地。
留在身後僞軍陣地上的魏三金等一衆僞軍,還一個勁的祝願皇軍旗開得勝,任務圓滿完成呢。
他這些話傳到我與戰士們的耳中,幾乎要叫我們每個人都要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不過我相信,如果不是因着今日的我們正處在逃亡突圍的道路上,遇到魏三金這樣一位鐵了心要跟日本人混的僞軍將官,是一定要賞給他一顆花生豆嚐嚐的。
這樣的人,不盡早的除了他,還留着在世上禍害咱自己的老百姓不成?
帶着戰士們快步追上了在關志國帶領下先一步離開,此時正隱在暗處的其他戰士。
而在這個時候,無論是僞軍還是鬼子,都已被我們甩在了身後。
至於從北平一路追擊而來的鬼子,在我們當初走上岔路的時候,就已經跟丟了我們的足跡。
現在的我們更是奇蹟般的從鬼子僞軍佈下重防的陣地上矇混了過來,那些本想追上我們的鬼子兵想要再找到我們,怕要更花費許多的氣力了。
“弟兄們都安全過來了?”
等找到衆人隱身的地方,早就因着今夜的成功脫身、以及僞軍們的各種滑稽樣兒而憋了一路的戰士,終是忍不住放聲笑了起來。
一個一個的聚在一起,敘說着今夜過關時的得意。
而我則立即便去找到了關志國,向着他疾聲詢問起了戰士們的過關情況來。
“都過來了,沒叫狗曰的瞧出什麼來。”已經換回了我們自己軍裝的關志國,笑着回答道。
看他眉間蘊含的滿滿笑意,顯然也是因着今夜能如此輕易的騙過僞軍的眼睛而心中得意。
“那就好。”我點了點頭,一邊將自己身上的鬼子軍服脫下,一邊對着關志國說道,“咱們得趕緊動身了,鬼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反應過來,等到那個時候,咱這麼一點人,怕是還不夠人小鬼子塞牙縫的呢……”
向關志國說着我們此時所面臨的險關,即便突破了鬼子與僞軍構成的連綿陣地封鎖,但依然沒有從平綏鐵路通過,抵達羊房集結點集結的我們,事實上依然時時刻刻的處在危險當中。
誰也不會知道,我們還會在前路當中的什麼地方,再像先前一樣遇到攔在道路中央的小鬼子……
將套在外面的鬼子軍裝脫下,重新穿上了我自己的軍服。
一邊緊着身上武裝帶的我,一邊拿腳挑了下被我扔在一邊的鬼子軍服,對着關志國笑道,“孃的,總算是把這身狗皮換下去了。還是穿着咱自己的衣服舒服,小鬼子的狗皮,呢可不是人該穿的東西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