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三年十月一日,由明代衛所海防體系留下來的,爲放狼煙的煙墩而成名的山東省威海衛寧津所東墩村,一中農家庭的四合小院裡,一個九歲的小男孩正滿身大汗地端着一大碗水餃,拼着命地向裡屋跑。這個懂事的小男孩子,就是這個劉家三代單傳的兒子——劉家語。
家語家,種着四十多畝鹽鹼薄地,養着兩頭老牛,按說日子也還可以。可是那時捐又多,稅又重,捐稅的名目多得嚇人:什麼水費、人頭稅、臨時軍費……從年初到年底,村公所送來的捐款條子,比兩塊大青磚摞在一起還要厚上三指。
他家把這些捐稅一繳清,地裡打下的糧食就不多了。好在這戶人家過日子很克儉,一年四季是粗茶淡飯,平素晚上連燈都捨不得點。這麼着,日子還算能過得去。正象俗話說的那樣:發不了小財,也餓不着肚皮。
此時,小家語九歲,父親得了一場大病,而且一天比一天沉重,請醫生看了幾回也沒好轉,後來連牀都起不來了。現家語的爺爺天天要去田間勞作。奶奶的身體也不大好,只能自理,還要同媽媽下地幹活和燒茶煮飯料理家務。
這麼一來,照護父親的責任就只好壓在正在讀書的小家語肩上。他從外公家學堂請假回家後,每天起牀就給父親倒痰罐、打洗臉水、掃地、燒火、端飯、倒尿,給父親捶背按腿……一天到晚全守在父親跟前,一步也捨不得離開。
每當父親病得吐血時,小家語就哭着說:“爸爸,你打我也行,罵我也行,就是不能死,我不讓你死,家裡親人不讓你死!……”
每逢這時候,父親總是噙着眼淚,苦笑着說:“孩子別哭,爸我很快就會好的。”
這天下午,父親的病忽然更加沉重了,全身疼痛,又咳又喘,直說胡話。爺爺進城買藥,媽媽下地幹活,奶奶正忙着做飯,家裡只留下家語一個人照護父親。他跪在炕上,一時給父親捶背,一時又給父親按腿,不知該怎麼好了。
父親不住聲地咳嗽,咳得頭上直出冷汗,忽然咳出了一大攤鮮血。這一下可把家語嚇壞了,他大聲叫喊奶奶。奶奶慌忙跑進來,一看這個陣勢,忙給父親捶背、喂水……好半天父親才緩過氣來。父親喘着氣對自己的媽媽說,“媽……孩兒是不行了,你……幫兒把新……衣裳拿出來……穿上吧。”
奶奶雙眼淚汪汪地撲向前,笑笑道:“傻孩子,快別說那些不吉利的話了……”
“娘!”父親打斷自己媽媽的話說道,“兒的病兒自己知道……兒也不想死……可這是一個人的壽數,沒法呀……死,兒倒不怕,兒就是怕不能給二老盡孝……也怕孩子……”父親流着眼淚哽咽得說不下去了。過了半天,才又接着說道:“媽媽,萬一兒我有個三長兩短……”
“我兒沒事!”奶奶哭着說道,“兒呀,快別胡思亂想了。年輕輕的,別說這號喪氣話。”
“娘呀,別,別說了!”父親不聽自己媽媽的勸告,轉過頭來又向小家語說道,“兒呀,你已經懂事了,要是爹爹死了,好聽大人的話,也不要惹奶奶和媽媽生氣……”
小家語這時早巳哭得象淚人一樣了。他緊緊拉着父親的手,哭着說道:“爸爸你不能死!我不讓你死……”
“盡說不吉利的話,千萬別別說死死的!”奶奶強裝笑臉地向父親說道,“傻兒子,盡說喪氣話,叫小家語這麼傷心!”
“是啦。”父親苦笑了一聲,一邊用袖子給家語擦去眼淚,一邊安慰道,“傻孩子:別哭了。爸爸我只是這麼說說罷了。”過了一會兒,看着自己的媽媽正擦淚,“媽,我覺着比剛纔好了點,真的。你扶兒起來坐一會兒好不好?……不礙事,整天躺着真不好受!”
“這樣好,就就好。”家語奶奶忙把兒子扶了起來,又給他背後墊了一牀被告子。小家語只見父親的臉色確實比剛纔好看多了,黃蠟蠟的臉蛋上泛起兩片紅暈,眼睛也顯得亮晶晶的。家語心裡高興極了。
“肉餃子,我要……”這時父親說他想吃肉餃子。
“好辦,這好辦。”奶奶笑逐顏開地說,“這容易,媽這就到街上的小吃部叫下一大碗。”可是她馬上又發愁地說:“媽媽我離不開,誰去買呀!”
九歲的小家語,見父親很想吃餃子,忙說:“我去買!”
“這個怎麼可以?”奶奶一面從口袋裡取出錢,一面又叮嚀道,“你能買得了嗎?”
“能!”劉家語睜大水靈靈的眼睛說。
小男孩劉家語接過錢來,正要往外跑,奶奶叫住他說:“先到地裡叫你媽回家。”
“哎!”劉家語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小家語跑了出去,先把媽媽叫回家,又在小吃部下了餃子。這就出現了上面的一幕。
正當劉家語的父親吃餃子時,他的媽媽走了進來。
這時,劉家語看着父親把一大碗的餃子全吃下,心中高興極了,然後同奶奶和媽媽把父親放好睡下。父親就這麼睡下,再也沒有起來。父親吃飽後就走了!
一家人萬分悲痛地把父親送下了地,小家語一個人在墳前整整守了七七四十九天,才被外祖父王東堂又接到鏌鋣島的家中繼續上學。
家語放假時,總是主動地同爺爺下地幹活,從而減輕家裡的負擔。祖父劉老漢是個農民,識字不多,連記賬都不大行。由於“門衰祚薄”,家境蕭條,常受大戶人家的欺侮。
一天,劉老漢帶孫子到田間勞作,當看自家的田地被鄰戶挪動地界石時。祖父總是爲此搖頭嘆氣,對家語說:“你是咱劉家的獨苗,日子再艱難,也要供你好好讀書,支撐起咱這個劉家!”
“我一定好好學習。”懂事的小男孩雙眼含淚水道,“孫子我一定爭氣的!……”
小家語的外祖父王東堂,家住榮成石島以東海域鏌鋣島上的於家莊,是個老秀才,很有學問。王東堂曾到省城參加鄉試只因心情過分緊張,手發顫了,未能寫好文卷,失去了中舉的機會。王東堂傷痛過後,就在鏌鋣島辦了一所私塾,當起了私塾先生。
這天,王東堂對剛回到學堂的外孫子說:“小家語你給我聽好了,你要好好地讀書,把擔誤地方快快地趕上,所有上學的費用我都我包了。”
劉家語早在七歲時,就到外祖父那裡就讀,受到了嚴格的私塾教育。每天上學先向孔子牌位作揖,再向教師——外祖父行禮,然後坐下來讀書。從《三字經》、《百家姓》讀起,依次讀《論語》、《大學》、《中庸》、《孟子》、《詩經》。《書—經》是選讀的,還學了些白話文和算術。
早在劉家語六歲時,按劉家的族譜,這一代應是“家”字輩。他在同輩人中是個小弟弟,許多好字都被族兄們的名字佔用了,很難找出個不重複的適當的字。因此,外祖父獨出心裁,想給他起個別致的名字——叫“家貧”,另字“扶之”。
現在,祖父聽到人家叫孫子“家貧”,就生氣地說道:“我家已經窮得這個樣子了,還‘家貧’!我們就援引《孔子家語》這部書名,改叫‘家語’吧!”
“好,好!”劉家語一聽這個名子就高興地說道。
劉家語在鏌鋣島外祖父家上學時,不單單向外祖父學了文化,而且同這個文武雙全王東堂老人學了武功,後來,又向鏌鋣島和石島武術高手學了一些,最後又向前來雲遊的高手田大力和濟南等地高手學了一些絕招,特別是得到了當代武林高手楊松山的真傳。
家語不願讓人知道他會武,也不想在拳腳上與人爭強鬥狠,白天專心學習,夜裡潛心修煉武功。儘管他一直都是偷偷在練功,從不以真實身份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