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先生的三昧真火!’
汪幽紅站在涼亭外,看着涼亭內的這一幕只覺得頭皮發麻,明明在他站着的方向其實並沒有太誇張的灼熱感傳來,但神魂層面卻感受到一種強烈的灼燒般刺痛,就好似那種距離火堆太近的炙烤感處於精神層面。
傳說三昧真火的恐怖之處除了難以承受的極熱和極寒的溫度,更是沾之不滅,雖然汪幽紅認爲不可能真的完全滅不掉,只是需要的手段太高,顯然這黑荒妖王肯定是沒這能耐的。
本以爲這蛛夫人能在計緣手中多少反抗一下,只不過殘酷的現實就是,除了開頭慘叫了兩聲,後面灼燒的痛苦已經完全使得她掙扎起來都喊不出聲,整個過程比汪幽紅想象的還要短,而來計緣在側,這聲音想必也是傳不出去的。
畢竟是黑荒妖王,計緣並不是吐出一口三昧真火就停了的,直到妖王死透了才閉嘴,亭子內的三昧真火也直接消失不見。
計緣轉頭看向廳外的少年,對方臉上的那一絲不自然也已經消失不見,於是笑了笑道。
“走吧,上了賊船就別想着下來了。”
汪幽紅也尷尬笑笑,眼神卻瞥向計緣左手,那裡有一顆奇怪的黑色珠子,裡頭有一片濃郁的妖氣在翻滾,似乎正是之前那蛛夫人的妖氣,也不知道計先生收了這一縷妖氣幹什麼。
汪幽紅心中疑惑,嘴上還是要回應計緣的。
“計先生說得哪裡話,命都沒了談什麼賊船不賊船。”
計緣沒說什麼,和汪幽紅一起往外走,那些稍微棘手一些的妖魔當然也不可能讓他們走脫。
兩人出去的時候,能看到那些倒在地上的家丁和丫鬟,起初還有人形,到了門口的時候,那兩個原本守門的家丁已經變得極爲奇怪,就像是一張人皮袋子灌了水,七竅位置不斷有濃水滲出。
汪幽紅見怪不怪,計緣眯眼看了看也就明白了怎麼回事,在走出這個府邸的時候,回頭輕輕吐出一口紅灰色的煙氣,這一陣煙經過府門口的屍體,又穿過打開的府邸大門進入府內,所過之處那些已經有些腫脹的屍體全都化爲灰燼。
這些屍體內的屍水爆開可能滋生瘴氣,城內鬼神肯定出了問題,即便這些是小事也未必能及時處理,計緣就自己善後了。
汪幽紅隨着計緣在喧鬧的街上走了一陣之後,才猶豫着開口道。
“計先生,剩下那些個稍顯棘手的妖魔分散在城中各處,我等可要各個擊破?”
計緣搖了搖頭。
“不用這麼麻煩,他們就不必一個個找了。”
在計緣說話的同時,天空中逐漸有烏雲匯聚,天色也慢慢開始變暗,這速度不快,就好似正常的天時轉換,看不到任何施法的痕跡。
城中各處街頭巷尾的人見天空此景,都過會可能知道要下雨了,紛紛找地方躲雨或者收攤。
計緣以心念御風雨雷電,隱約有天地化生之法在其中,明明是仿照天時變化,但卻在這風雲之中暗蘊了一種妖魔鬼怪極爲不安的壓抑感。
汪幽紅站在計緣身邊不敢有什麼動作,心中猜着是不是計先生打算用雷法直接將城中妖魔鬼怪一鍋端了。
不過這烏雲匯聚的速度也太過緩慢了,不太像是要疾風驟雨斬妖邪的樣子。
汪幽紅所處的角度是在計緣庇護之下,並沒有同城內一些個厲害的妖魔感同身受,實際上,城中一些較爲敏感的妖魔那邊,都隱隱感受到了這雲層變化帶來的不安感。
計緣以天地化生之法匯聚風雲,不是尋常的呼風喚雨之法,所以甚至感受不出什麼天地靈氣的反常反應,因爲這算是天地風雲自發的運動。
但妙就妙在那種對於妖魔靈臺中升起的不安,只要是修行之輩,就不會忽略這種感覺,這種感覺有時候一閃即逝,卻是自身靈覺的一種警示。
這一刻,城中有許多厲害的妖魔以各自的方法卜算吉凶,甚至卜算這天相變化是否異常,但奇怪的是根本算不出任何預兆,這天空風雲匯聚在各自卦象或者靈問之法上的反饋也都是“自然天象”。
蛛夫人府邸外的那條大街上,行人大多已經回家或者找地避雨去了,剩下的聊聊也都形色匆匆。
計緣看着天空風雲慢慢匯聚,天色一點點變暗,看了一眼身邊聚精會神感受變化的少年。
“他們應該也算了有一會了,估摸着還有人會想要來問問這蛛夫人。”
汪幽紅心中一動,難道計先生是要在這守株待兔?只是沒等他這念頭繼續引申補充,眼前的計緣就探出左手指向天空,手中再次出現了那一枚黑色的妖氣珠子。
下一刻,計緣以劍訣的手法屈指一彈。
刷~
一道隱晦的黑色妖氣在其手中升空,以極快的速度朝遠方遁去,短短一瞬已經快要消失在感知之中。
同一時刻,城中諸多妖魔心中同時升起警兆。
“什麼?”“蛛夫人跑了?”
……
“蛛夫人遁走?定是有危險!”
……
“這臭婆娘居然不通知我們一聲,果然最毒婦人心!”
“走!”
……
城內各處,乃至這城池周邊一些隱蔽之所,幾乎同時升起一道道隱晦的妖光魔氣,紛紛向着蛛夫人遁走的方向一起逃離,連黑荒妖王都立刻逃走,他們當然不敢在城中待着。
同是此刻,感受到蛛夫人的妖氣急速遠遁,還坐在酒樓中的牛霸天和屍九同時臉色大變。
‘糟糕!’‘不好,蛛夫人跑了!’
而兩人的第二個念頭也相差無幾。
‘不可能!’
“屍兄弟,我們是不是也該遁走?”“牛兄勿驚!穩住!”
見到牛霸天有些安奈不住,屍九趕忙穩住他,這老牛不懂計先生的厲害,屍九曾是無量山一脈,當然懂得這位計先生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區區妖王能跑得了?
蛛夫人府外的大街上,見到天空妖光四起,雖然極其隱晦,但在他眼中就和黑夜裡放煙花一樣顯眼。
汪幽紅什麼話也沒說,就等着看計緣怎麼做,而後者根本動也沒動,只是左手負背,右臂一展,寬大的袖口朝天甩擺。
呼……呼……
一種神識層面的呼嘯聲在汪幽紅心中響起,仿若有聲,卻更顯寂寥。
恍惚之間,汪幽紅彷彿見到這袖口迎風便長,明明天風烏雲依舊,但好似一剎那間計緣的袖口已經遮天蔽日,就像是心頭被寬袖籠罩了一層陰影。
汪幽紅尚且如此,飛遁中的一些妖魔的感受只會比汪幽紅誇張十倍,他們在感受到一種可怕壓力的時刻,回頭望去,彷彿能看到一隻寬闊大袖由下至上展開,袖邊盪漾的中心有風雷之聲。
只是恐懼感才升起,下一刻,天空迅速暗下來,四面八方的景色在居然在急速失去色彩並且變得暗沉下來,明明還能感受到身體在急速飛遁,但視線上彷彿身體怎麼飛都像是在原地踏步。
這種詭異而恐怖的感覺持續不到一息,一些妖魔們感官中四面八方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而在外面,計緣已經收起了袖口,雙手都負背在後,擡頭看着一些遠去的妖光。
“差不多正好放走十之一二。”
說話間,計緣收回視線看向汪幽紅,後者原本正在看着計緣負背在後的袖口,見計緣迴轉視線,心中一抖趕忙笑臉相迎。
“計先生神通廣大法力通玄,在下敬服……”
天空遠方,除了那些被計緣以袖裡乾坤之法收走的,很多妖魔依然在急速飛遁,甚至不知道已經有不少同伴消失不見,當然也有人似乎察覺到什麼,轉頭望去,卻發現原本飛起的近百道遁光居然大半都已經不見蹤影。
這個發現嚇壞了依然在逃遁的妖魔,差不多紛紛使出了壓箱底的保命神通,不惜一切代價逃遁。
而對於城中的百姓而言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依然只是看着天空雲層擔心何時下雨而已。
在那一間酒樓內,老牛和屍九在這一刻面面相覷,剛剛有那麼一瞬彷彿天空佈滿陰影卻又好似錯覺,而那些飛遁氣息中的大多數在隨後就消失不見了。
“屍兄弟,你可知究竟發生了什麼?”
“呃,我也不太清楚……”
不過兩人的疑惑沒有持續多久,不一會,計緣和汪幽紅一前一後再次跨入了酒樓大門,店小二都不多招呼了,明顯還是那一桌的。
見老牛和屍九看過來,汪幽紅勉強咧了咧嘴。
“那蛛夫人已經化爲灰燼,城中稍稍棘手一些的‘同伴’,也都……”
汪幽紅刻意將“同伴”這個詞咬字重了一些嗎,話沒有說盡,但什麼意思大家都懂。
計緣笑了笑,看了一眼桌前的兩人和汪幽紅道。
“這說得哪裡話,那蛛夫人不是事先遁走了嘛?”
老牛眼睛一亮,但低着頭沒有做聲,然後屍九和汪幽紅醒悟過來。
“對對,蛛夫人率先遁走了!”“不錯不錯,這可是大家都感受到的,我等也是追着她立刻遁走此城!”
“不錯,只是沒追上,也再沒找到過她了……”
三人自圓其說一番,然後對視一眼心照不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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