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竇建德要出兵？”
就在雲浩痛苦掙扎在溫柔鄉里面的時候，李二發出了最驚駭的怒吼。洛陽圍城近一年，眼看王世充將寡兵疲，即將不支的時候。河北的竇建德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這對於大唐軍隊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圍城一年即便是沒有大規模的戰鬥。唐軍也是人困馬乏，竇建德十萬大軍在河北養軍蓄銳。現在氣勢洶洶的殺過來，如果王世充再來一個裡應外合，唐軍甚至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竇建德已經接受了王世充稱臣的條件，現在正在河北籌集糧草厲兵秣馬。不出所料的話，開春兒的時候就會進兵。”匆匆從長安趕來的劉文靜，帶來了最新的情報。
這年月組織一場十萬人規模以上的戰役非常困難，別的不說一人一天吃一斤糧。單單糧食的消耗，每天就要十萬斤。更不要說馬料，軍械，輜重，資財等等東西。每一次大規模的戰役，戰前沒有幾個月的準備時間，這根本是難以想象的。
這種大規模的準備，想要保密完全就是一種夢想。只要軍隊在拼命的收集糧食和各種物資，傻子都知道要打仗了。更不用說，那些沒有絲毫保密意識的苦大兵。只要在軍營門口支個醪糟攤子，什麼事情都能夠打聽的清楚明白。
竇建德在河北異動連連，自然逃不過大唐細作的眼睛。糧食還沒有籌集夠數，李淵的案頭已經出現了邸報。心驚不已的李淵立刻八百里加急送給了李二，他自己則是連夜召集心腹應對。
“聖上怎麼說？”李二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他是三軍主帥，如果他慌亂了大軍就會更加慌亂。恐慌的情緒一旦傳染，將會釀成災難性的後果。
“聖上連夜召集羣臣商議，有人說撤兵有人說先攻下洛陽。然後憑藉堅城，對抗竇建德。聖上還沒有最後決定，臣下來就是聖上想聽聽殿下的意見。”劉文靜躬身說道。
李二坐在帥案後面不做聲，現在撤兵還是攻城都是兩難的選擇。如果撤兵，近一年的圍困耗費錢糧物資無數。最後只能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下場，大唐剛剛上升的人心士氣會遭受巨大的打擊。
如果不撤兵，現在立刻攻城。一旦竇建德出兵之時，自己還沒有得手那該怎麼辦？到時候兩軍焦着在一起，即便是自己想撤也撤不下來。圍困一年又久攻不克，疲勞之師怎麼可能是竇建德新銳的對手。
大唐精銳現在都在洛陽城下，一旦全軍覆滅。新創立的李唐王朝，也就可能成爲短命的王朝。國運之戰，賭不起！
糾結的李二目光深邃，現在他不光靠考慮自己，還要考慮大唐帝國的未來。肩上的擔子非常沉重，腦門兒慢慢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殿下！臣認爲，現在既然攻城不克，暫避鋒芒退回關中也是一個好辦法。”見到李二的模樣，劉文靜小聲的建議道。他是一個保守的人，現在撤退是最保守的辦法。反正王世充已經被打殘，回關中修整一下明年再來過就是了。
“嗯！”李二看了劉文靜一眼，鼻子裡面嗯了一聲，卻沒有說一句話。
諸將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嗯”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李二手下大多是隻長肌肉不長腦子的武將，這些人上陣殺敵沒問題。可要制定軍略，就有些難爲他們。這些傢伙很有自知之明，在這種大事上從來不亂插嘴。
大帳裡面的空氣幾乎凝滯，沒人敢多說一句話。劉文靜地位崇高，朝廷諸臣之中除了裴寂就數他權柄最大。他提出來的意見，沒幾個人敢表示反對。
“那就……！”
“殿下，屬下有話說。”過了許久，李二終於開口。可剛剛說了兩個字，就被一個聲音打斷。
“克明，有話儘管說。”李二見到說話的是杜如晦，嘴邊的呵斥硬生生嚥了下去。杜如晦在上一次雲浩的事情上，做得非常好。李二非常滿意！
“殿下，如今大軍已經圍城近一年，錢糧物資消耗無數。王世充已經呈苟延殘喘之勢，如果不一鼓作氣拿下洛陽。那今後再想出兵拿下洛陽，王世充還會如法炮製。天下一統，幾乎將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不但如此，大唐新收付的地方人心未穩。多少雙眼睛都盯着洛陽看，如果殿下撤軍。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降而復叛，別人不說，江淮的伏杜威就很可能背叛朝廷。
而且這一次王世充降竇建德，竇建德和王世充將會結成一體。敵軍士氣大漲，最大的可能就是進攻關中。攻守易形之下，潼關能不能守得住還在兩說。
臣的意思是，憑藉深溝壁壘繼續圍困洛陽。這幾日不斷有降卒偷偷跑來投誠，足見城裡的糧秣已經快要告罄。只要咱們再堅持幾個月，洛陽就會不攻而破。至於竇建德……我軍圍困一年疲憊不堪。他竇建德行軍數百里，難道不會疲憊？
我軍抽調主力對抗竇建德，野戰於郊外。有尉遲將軍，秦將軍這樣的無雙猛將。鹿死誰手，也未可知！”杜如晦站出來侃侃而談，衆將紛紛應和。圍城戰哪裡來的軍功可撈，野戰對敵可就不一樣了。一個個紅着眼睛，爲了子孫的富貴撈軍功。打了一年，什麼都沒掙着那可怎麼行。
劉文靜陰冷的看着杜如晦，朝廷裡還沒有人敢這樣跟他一個尚書僕射對着幹。一個六品散職，居然敢跟當朝僕射頂牛。今後不給你下點兒爛藥，老子就不姓劉。
杜如晦低着頭躬着身子面對李二，他看不見劉文靜陰冷的目光。可旁邊站着的房玄齡，卻看得清清楚楚。看到劉文靜這副樣子，心頭立刻一緊。
“好，說得好！王世充已經被圍死了，不足爲慮。這一次，咱們就跟竇建德好好的較量一番。看看，到底誰是劣馬瘸羊瘦駱駝！”李二豪氣大盛，站起來大聲喝道。
衆將轟然稱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