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呼萬喚始出來,莫老爺子的七十壽辰終於在衆人的期盼中到來。
g市最富盛名的酒店,裝修風格中式而古樸,整個二樓的大廳可容納數百人,莫家人形式通常低調,因此並沒有邀請多少軍政商界名流,只邀了一些熟稔交好的親朋好友,因此人數不多,貴在精。
有些不大熟悉的官員、幹部、軍官喜歡擺架子,一喝酒就暴露本性,話不投機,莫家在g市的地位還用不着巴結什麼人。
另一方面,莫庭不希望太過招搖,萬一有個別對穎疏或者是白景瑞有些熟悉,怕是連鎖反應之下,莫老爺子知道他將有夫之婦給帶了回來,打斷他的腿是小事,最怕在老爺子生辰這天惹他不開心,他和穎疏這輩子就真的得完了。
莫庭努力了這麼久,就是爲了這一天,把穎疏正式介紹給他的家人,留下一個好的印象。故他主動要求張羅邀請名單和送發請柬的任務,暗中,將赴宴的人刪之又刪,所以基本來的都是一些莫老爺子的戰友或者是曾經要好的下屬同事,就連g市的市長沒有在受邀之列,不過,莫庭根本不會擔心這種事情。不邀請就不邀請,沒什麼大不了的。
總之,現場沒有請柬是萬萬進不來的。
雕花門窗和座椅,四處可見茶几上的古老木雕以及藝術手工擺設,大氣中透着精緻。文竹、滴水觀音等綠色植物夏季寫意,隱蔽的中央空調設備完全讓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雖然莫老爺子是民兵出生,沒讀幾年書,今年來倒學會固庸風雅,舞文弄墨起來。四周牆上的名家字畫,無不透着一股子雅。
莫老爺子穿了一身矜貴的唐裝,灰白的頭髮,手拿煙桿子,十足的舊社會軍閥排場,他紅光滿面,一張皺巴巴的臉上俱是笑容,熱情和差不多年紀的老朋友寒暄暢聊。莫家老的老小的小,甚至是旁系的親戚一併到齊。
正說着話,莫老爺子耳尖地聽得莫父在他耳邊不高不低地說道:“爸爸,老三來了。”
莫老爺子矍鑠的眼睛一眯,眼巴巴地朝着入口的方向瞅,只見眼前眼花繚亂的一片,各種花紅柳綠,老了老了,連眼睛都不行了!
眼睛酸酸的閉了閉,復又睜開,終於看見了莫老三——身側的女人。
皮膚白白嫩嫩的,兩道淡眉之下是漆黑的眸子,秀挺的鼻子,紅紅的櫻桃小脣,一身米色的長款禮服將勻稱而修長的身體襯托出來,沒有穿高跟鞋,站在頎長的莫庭身邊顯得有些嬌小,但她的氣質矜貴而落落大方,笑容淺淡疏離,美麗的臉龐恍若神仙妃子,自有一股子空谷幽蘭的古雅之氣。
莫老爺子看得心花怒放,混小子眼光倒是不錯,有他當年的丰采。想當年老三的奶奶也有這點姿色,他老頭子可是追了很久,鐵漢子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就是這身子骨再結實一點,是不是好生養一些。最好給他生個曾孫子,不知道女娃娃是不是獨生子女,說不定可以生兩個,嘿嘿……莫老爺子的思緒飄的很遠,彷彿已經能夠預見到兩個光着屁股的奶娃娃,朝他喊着太爺爺……
莫庭反其道而行之,今日穿起了久違的軍裝,草綠色的一團,加上手挽着的女朋友,格外引人注目。二人一亮相,就博得了大廳裡所有人的目光。或稱讚,或羨慕,或嫉妒,總之不可否認這俊男美女的組合絕對是養顏極了。
莫家人看得莫庭的女朋友是越看越歡喜,這麼個仙女似的人兒老三是從哪兒找來的,不由感嘆怪不得讓老三記掛了這麼多年,這一次總算抱得美人歸。
四面八方的目光襲來,穎疏饒是有了心理準備,許久沒有出席如此隆重的場合,絢麗的燈光紛紛聚集,確實有一瞬間的不適應,莫庭溫熱的掌心緊緊握住她,一股溫暖和感動透過來,穎疏頓時重新精神煥發,昂揚擡首。
來到莫老爺子及莫家人跟前,莫庭迫不及待的介紹:“她叫穎疏,這是爺爺,爸爸,媽媽,大哥,大嫂,二哥,……”
白穎疏一一打過招呼,向壽星賀了壽,送上了禮物,自然地面對他們打量端詳的目光,從容大方,舉止優雅。一看就知道是有教養的小姐。
莫母迫不及待的靠近穎疏,親切的問:“穎疏,你是哪裡人啊?”
莫老爺子一個銳利的眼神白了過去,“兒媳婦,招呼小姑娘坐下啊,怎麼一見面就問長問短的?”太沒有禮貌了。
莫母悻悻的閉緊了嘴巴,衆人不敢隨便開口,就連一向多話愛管閒事的莫家老二都不語了,老二媳婦最喜歡吃醋了,老三女朋友長成這漂亮樣,怕是老二多說幾句回去之後會被跪鍵盤。
莫老爺子這一聲令下,穎疏以爲他是個不苟言笑,威嚴的老頭子,老頑固
誰知道,接下來完全顛覆白穎疏的第一印象。
“來來,老三女朋友,跟我老頭子說說話。”莫老爺子見氣氛被他搞的有點嚴肅,雙手擺在身後,對着穎疏道。
莫庭在她耳邊悄悄道:“去吧,爺爺是刀子嘴豆腐心假正經,其實很疼我的,從他的表情來看,他一定對你很滿意。”
滿意?穎疏疑狐着,她怎麼沒看出來莫老爺子哪兒對她滿意了?
淡定地走到了莫老爺子所在的桌子旁,“老三女朋友,別傻站着,坐吧!”莫老爺子招呼她坐下。
這姑娘看上去似乎並不怎麼合羣的樣子啊,話也不多,莫老爺子感嘆道。
誰知道白穎疏坐下,莫老爺子第一句話就跌破了白穎疏的眼鏡,“老三女朋友,是哪裡人啊?”
莫母一旁小聲嘀咕:……爸爸您這纔是一見面就問長問短的,難道您這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莫母的憤憤不平莫父看在眼裡,撞了撞莫母的手肘,眼神暗示她道:老頭子年紀大了,犯糊塗是正常的,再說他早就想見老三女朋友了,今兒肯定得仔細的研究研究。
穎疏有點兒哭笑不得,正色回答:“我是s市人。”
s市?沒怎麼聽說過,也沒有去過。不過,作爲一個要面子的退了休的司令,怎麼能說沒聽說過,分明是鄉巴佬的行徑,莫老爺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嗯,s市是個好地方哪!”
至於好什麼東西,他壓根兒就不知道。
穎疏配合的點點頭,一副好學生的模樣。雖然莫庭知道莫老爺子的脾氣,也承認穎疏的聰明機智,仍是放心不下,跑到了近處,偷聽一下,怕爺爺真的會刁難穎疏。有怕穎疏太老實真的一五一十的說出自己家裡的情況。
“今年幾歲啊,屬什麼生肖?”莫老爺子真的有在查戶口的嫌疑。
穎疏想了想,“二十三,屬兔。”
莫老爺子興奮的拍案:“屬兔好啊,老三屬羊,絕配麼!”
莫母輕飄飄的腹誹:兔和羊算哪門子的絕配?不知道老頭子是自己瞎編的還是哪裡聽來的。
他又問:“你父母是幹嘛的啊,他們捨得你來g市嗎?”
重點來了,莫庭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整顆心都提了起來。他看見白穎疏的神色有些變化,眉頭蹙了起來。立即跑到了莫老爺子的身邊,“爺爺,您的老戰友來了,他找了你半天,快去打招呼吧!”
“誰啊,哪個老戰友啊?”莫老爺子被莫庭忽悠到,不過,確實今天來的客人都是他的熟人,他臨走開前,還戀戀不捨的對穎疏說道:“老三女朋友,我們待會兒接着聊。”
意猶未盡的走了開去,一下子就被熟人給拉了去。
“穎疏,沒事吧,我爺爺就是話多。”莫庭拉着穎疏去了大廳側的一個小隔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與外面的喧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白穎疏表情有些淡淡的,莫庭覺得是不是爺爺最後一句話問到了她的傷心處,所以她纔會失神。
“沒有,只是我想錯了。”
她站在窗口,望着遠處的夜景,燈光霓虹,車輛川流不息。臉靠在窗口前,眸中閃過絢麗的燈光,眼底卻有一片揮之不去的哀傷。
“什麼想錯了?”莫庭不解。
穎疏輕輕的說道:“我以爲我可以坦然的面對我的父親、母親以及妹妹和自身,但是當你爺爺問我的時候,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我羞於啓齒……”
“穎疏,別這樣說,羞於啓齒纔是人之常情,你知道嗎?我剛纔反而害怕你會說出來,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我一定讓你光明正大清清楚楚的站在莫家人的面前。”莫庭明白穎疏的心情,她希望坦白,也希望在莫家人面前坦承一切,至於能不能接受,那就是看個人的態度了。
莫庭動情的將她攬入懷,小心翼翼的墊上肩頭,讓她可以有所依靠。
“莫庭,我……”穎疏似乎欲言又止。
莫庭突然有些恐慌,他立即打斷穎疏的話,“出來時間太久了,我們出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