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仁分明在敷衍,她百分百打賭,她出了辦公室就完了。
尹流蘇緊追不捨,眸光固執:“主任,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陳立仁攏了攏眉心,抿了抿脣瓣,勸道,“小尹,有些事情不要太較真,你雖然是陸氏的總裁夫人,可首先你也是醫院的一份子,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規則,千萬不要逾越了自己的本分……小尹你是個聰明的人,好了,就這樣,差不多下班了,你回去吧。”
陳立仁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尹流蘇你現在之所以能理直氣壯的和主任說話,你現在之所以能得到副主任醫師的位置,都是因爲你的身後站着陸氏集團,貼着陸虞城妻子的標籤。
除去這些,你什麼都不是。
醫院有醫院的規則,關係盤根錯節,不是你隨便可以撼動的,所以不要多管閒事。
“謝謝主任。”
尹流蘇聲音冷冷清清,面容卻失去了往日裡的平靜。
她雪白着臉,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了主任辦公室。
“尹醫生?”
“流蘇姐?”
一路上,很多同事和她打招呼,她恍若未聞,腳步反而越走越快,最後在走廊裡,樓梯間,小跑起來。
至於爲什麼跑,她自己也不清楚!
也許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這件事情,她到底應不應該插手?
她不是同情沈貴,她要的是一個真相,即便沈貴該死,醫院欠他的公道不該如此草率。
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如此渺小無用,尹流蘇竟可悲的要靠着陸虞城的名,才能獲得正常的榮耀與尊重嗎?
簡直太可笑了。
不知不覺,等尹流蘇回神的時候,發現自己跑到了大馬路上。
周圍人流,喧囂。
樹影斑駁,陸離。
吳媛焦急的打了電話,尹流蘇接起,找了藉口搪塞了一下,告訴對方自己沒事。如果不搪塞,她根本解釋不出來發瘋的行爲。
這太反常。
尹流蘇回到西雅別墅,發現裡面燈亮着,她微露詫異。
一般情況下,陸虞城是不可能那麼早回來的。
所以,難不成是婆婆林鳳?
尹流蘇揉了揉兩側的太陽穴,正做好了挨訓的準備,迎面而來的卻是陸虞城面容隱隱繃着的詢問:“爲什麼不接我電話?”
陸虞城就是這樣的人。
體貼的男人會說,爲什麼不接我電話,我很擔心。
他不會,他的擔心會直接體現在陰沉莫定的臉上。
“手機沒電了。”
或許是剛纔跑的太久了,尹流蘇出了一身的汗,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沉沉的,眼下有些累。
“去哪?”
“上樓。”
她淡定的應道,眼角餘光都不曾給予他。
說不清現在是怎麼了,算是遷怒吧,她只想任性的這麼做罷了。
陸虞城眉心一蹙,現在尹流蘇算是什麼態度?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他的眸光瞬間變得陰鷙,之前分手的時候還好好的,尹流蘇是中了邪了麼,枉他壓下公司的一大堆事情……他之前說過那麼多次恃寵而驕,今兒倒是真真切切的應了這四個字。
尹流蘇爬樓梯爬的極緩。
就在她踏離最後一級臺階,纖腰被一股力量給摟住了。
他的雙臂穿過了兩側,突然抱住了她的後背。濃烈的,熟悉的,屬於他獨有的男性氣息,迅速地佔據,包圍。
尹流蘇的腳步僵硬,動作停滯,凝固。
“沒良心的女人,過了河就打算拆橋嗎?”
他的下頜抵在她的削瘦的肩頭,但只是虛虛的搭着,陸虞城能掌握分寸。
嘶嘶啞啞的嗓音,似連綿不斷,纏綿悱惻的音符,一瞬間,無聲的撩撥着她有些涼意的胸口。
曖昧,似乎永遠不分時間,不分地點。
但凡一碰上他,她的理智就會全線崩塌。
“沒有,只是想洗個澡。”
她解釋了一下,其實是想掩飾剛剛心理不平衡的遷怒態度。
結果,發現是欲蓋彌彰。
“哦?洗澡?”陸虞城笑的矜貴而促狹,呼吸全灑在了她的脖頸處,“原來,你已經準備好了。”
癢癢麻麻的,尹流蘇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似觸電般的道:“準備什麼?”
未等她裝傻成功,陸虞城整個將她抱了起來。
不是公主抱,就是一個單純的,抱孩子一樣的姿勢。
她在高大的他面前,本就顯得小巧玲瓏,所以,輕而易舉的提起。
“你……你放我下來。”
尹醫生嚴謹的生活中,是不存在此類打情罵俏的方式。情感一來,以至於之前種種的心中的種種不平和壓抑,忘記的一乾二淨。
矛盾掙扎的時期彷彿悄然溜走了。
“不放。”
他言簡意賅,動作沉穩強勢。
“我還要去洗澡……”
尹流蘇嗔怒,耳根子不由得泛起了緋紅之色。
陸虞城理所應當的道:“一起洗。”
聲線暗啞,在寬敞幽靜的別墅裡響起,刺激着人的荷爾蒙噌噌噌的分泌。
最後尹流蘇的手扒在門框上,神情堅決,抵死不從。
同牀共枕就算了,浴室裡……鴛鴦浴?尹醫生整張臉火辣辣的,單單是想想那個血脈卉張的畫面,就讓人熱血沸騰,鼻孔裡就差噴涌紅色液體了。
不,她不能那麼盪漾。
她是尹流蘇,一個循規蹈矩的女人。
“鬆開。”
陸虞城皺眉,嘴角閃過幾分清淺的弧度。
就這點力氣,怎麼會攔得住他呢?
“不鬆。”
“不鬆也行。”
陸虞城忽然妥協,尹流蘇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質疑了,衣冠禽獸會那麼好心?
果然,下一秒,他眼角劃過一記邪肆的弧度,薄脣輕吐:“那就不洗了,直接脫衣服。”
脫衣服?做什麼?
沒等尹流蘇做出直觀反應,她整個人跌入了棉花團一般的被褥和牀鋪之中,深深地陷了進去。
他的氣息縈繞在上方微薄的空氣中,揮之不散。
“剛剛出過汗……要洗澡……”
尹流蘇其實挺不喜歡將自己邋遢的一面呈現給對方的,或許這是醫生或者戀愛中女人的通病吧。
他滾燙的脣瓣扣了下來。
尹流蘇依稀聽到,他在她耳邊說:“沒關係,我不嫌棄你。”
窗外,月明星稀。
屋內,對影成雙。
呼吸交疊,髮絲相纏。
火熱纏綿的夜,彷彿現在才拉開了帷幕。
至於洗澡這種事情,誰還會管呢!
翌日。
陽光明媚。
“嘖嘖,流蘇姐,你說你最近情緒變化怎麼就大起大落呢,我的神仙姐姐,你去哪兒了呢?”
吳媛一看到尹流蘇容光煥發的出現在醫院,就忍不住納悶。今天的頭條版面可都是她和陸總恩愛的湖面。
可昨天傍晚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叫她也不理人。
“神仙姐姐難道不吃五穀雜糧嗎?”
“流蘇姐,你的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說罷,吳媛便來了勁,她偷偷摸摸湊近了道:“我悄悄的告訴你一個小道消息,昨天晚上你走了之後,我不是值夜班麼,有兩個警察來找過陳主任,不知道談了些什麼,神神秘秘的,感覺怕是要出大事了!”
吳媛有些危言聳聽的說道,尹流蘇眸光一閃,心中已然有幾分思量。
她意味深長的喃喃:“或許很快就有大事發生了。”
昨天晚上的兩個警察十有八九是來收集洪佳柔的日常筆記的,一點筆記對比成功,她這主謀的身份坐實,少不了蹲些年的大牢。
“我怎麼覺得懸的慌啊?”
事實上,吳媛已經看到了極光娛樂城發佈會上的潑硫酸事件,新聞只是避重就輕的提了提,但足夠引起人的注意和頭皮發麻了。
“淡定。”
“不能淡定啊,警察一來,準有人出事。”
話說如此,吳媛還是緊張起來。
這一陣子醫院的事情是比較多,負面新聞等等讓醫院的名譽一落千丈,再出點什麼事的話,他們婦產科估計得喝西北風了。
一直等到中午,什麼都沒發生,洪佳柔依舊我行我素,彷彿昨天下午那個有一瞬間驚慌失措的人,不是她。
難道筆跡不吻合?
尹流蘇皺眉傷神。
主謀另有其人,或者她用了別的辦法,把勒索的幾個字弄上去,比如電腦,直接打印出來,不就能把干係脫個一乾二淨麼。
雖說辦案是警察份內的的事情,尹流蘇並不是怕抓不到真相,只是她害怕的是,一年前的事情,會真的如沈貴說的一般,醫院方面出現了敗壞名聲的蛀蟲。
尹流蘇不同情沈貴,但她要給他一個交代。
畢竟錢纔是這場禍端的起源。
就在尹流蘇忍不住想要打探潑硫酸案件進展的時候,陸虞城主動打了電話邀約一塊兒用午餐。
他一定很忙吧,昨天極光娛樂城第一天營業,又出了那樣的意外……陸虞城,真的太能幹,能者果然要多勞。
“憋了一頓飯,想問什麼問吧。”
陸虞城眉眼輕擡,吃飯的時候,就察覺到她眸光閃爍,欲言又止,桌下的兩條腿不時地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
她煩躁的時候,會做類似的小動作,比如輕微的抖腿,在公衆場合,她掩飾的相當好。
“那封信是洪佳柔寫的嗎?”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