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殿,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正在宴飲,聽到如此消息,卻是熄了玩樂的心思。
“大哥,這事情有點不對。”李元吉將手中的酒杯往案几上一扔,“什麼成仙下凡了,阿孃阿姊去的時候,我都在身邊,這其中必然有詐,不會是那邊的詭計吧。”
李建成也將酒杯放下,“三胡(李元吉小名),此事確實蹊蹺,但絕不是你二哥的詭計。母后阿姊都是我們兄弟最爲親近之人,若是老二從此處下手,便是失了心智。”
“大哥,不可不防,我這就進宮去找尹張二妃打探消息。”李元吉起身就走,卻被李建成叫住。
“三胡,莫要心急,父皇精明着呢,既然放出風來,說明一切都在父皇的掌握之中。”李建成拿起放下的酒杯,對着李元吉說道,“不管真假,父皇自會辨別,你我只需靜靜等待,若是真的,你我前去問安便是,說不得還能沾一沾仙氣,若是假的,你我如此急切,倒是顯得有失分寸,難免會給老二留下攻訐的口舌。”
“大哥,就這麼幹坐着?若是你聽我之言,早早除掉老二這個禍害,何必生出如此多的是非來。”李元吉回到案几之前,憤憤說道。
“住口,老二與你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休要胡言亂語。”李建成呵斥道。
“嘿嘿,兄弟,兄弟,他秦王功高蓋世,眼裡可曾有你我這兄弟?大哥,你不知道那大位的誘惑麼?通往九五的路上,講什麼親情,子殺父,弟弒兄,骨肉相殘的事情還少麼?”李元吉說道。
李建成皺了皺眉頭,說道,“三胡,你喝醉了。”
“大哥,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老二這些年不斷做大,手下精兵強將無數,不除了老二,就算你登上大寶,你做的安穩麼?”李元吉繼續嚷嚷道,“就算是老二甘心當一任賢王,老二手下的那些驕兵悍將呢?從龍之功啊,誰不眼熱?”
李建成默默地喝了一杯酒,對着李元吉說道,“我是儲君,儲君也是君,秦王是臣,君臣有別。他手下不乏聰明人,這一點,不會看不清楚,在大義上,只要我還是君,那麼臣子生亂,必然私德有虧。”
“大義算個屁。”李元吉說道,“大哥,你讀書讀傻了?什麼時候靠大義能震懾住天策府的那些人?”
“多說無益,三胡,今日之話,出的你口,入得我耳,切莫向他人提起。”李建成說道,“如今的局勢,老二手上的兵將已經大部分調離,洛陽的屈突通和張亮已被問罪,空有天策上將之名,基本翻不起什麼風浪。”
“朝中重臣唯父皇的旨意馬首是瞻,父皇只要不換了我這個太子,大義的名分就在我手裡,如今你我手上還有薛萬徹,馮立等人在長安,加上三千的長林衛精兵,不說高枕無憂,亦是穩若泰山。”
李建成頓了一下,悠悠說道,“優勢在我,不要多生事端。”
李元吉還想說什麼,李建成揮手製止,“魏冼馬說他已將玄武門守將常何爭取過來,晚些時候,你親自登門拜訪一下,不要失了禮數。”
李元吉面露不愉之色,轉身離開。
李建成看着李元吉的背影,端起酒杯,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老四,你真的以爲哥哥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麼?”——
秦王府,長孫無忌、尉遲恭、侯君集三人正焦急的看着不慌不忙的李世民逗弄着懷中的女兒李麗質。
“殿下,若真是穆皇后和平陽昭公主,殿下應速速入宮,公主與殿下一向親厚,不能失了禮數。”侯君集對着李世民說道,“若是公主站在殿下這一邊,對於殿下此時的困境應是有極大的幫助。”
“急什麼,是不是還不知道呢,萬一是假的,豈不是鬧個大笑話。”長孫無忌笑道,“也許是太子那邊的算計,我的意見是看太子的動向,現在長安城裡,我等力量空虛,若太子進宮,我們就緊緊跟隨其後,不做這個出頭的椽子。”
就見一宮裝麗人從門外進來,對着李麗質喊道,“你父王和叔伯們談論大事,你就不要在此間搗亂了。”
卻是李世民的髮妻,歷史上成爲皇后典範的長孫氏。
李麗質撇了撇小嘴,看起來不大開心。
“不礙事的,等房公來了,我們再商議。”李世民笑了笑說道,聲音給人一種溫和堅定的感覺,“麗質既不哭也不鬧,留在這裡也是無妨。”
“你就不要寵溺於她了,姑娘家家的,還是在後宅好一點。”長孫無垢說道,“麗質,聽話,和爲娘走。”
正說話間,房玄齡從門外直入,對着李世民和長孫無垢行了一禮,“見過秦王,王妃。”
李世民笑道,“房公何須多禮,今日的事情還是需要房公來謀劃一番。”
長孫無忌對着房玄齡微笑致意,拉起李麗質變向後宅走去。
衆人目送長孫氏離開,然後面色一肅,就見長孫無忌說道,“房公,關於穆皇后和平陽昭公主一事,你怎麼看?”
房玄齡攆須思索片刻,說道,“此事我亦是有所耳聞,但是神仙之說虛無縹緲,唯恐其中有詐。”
李世民點點頭,眼中精光一閃而過,說道,“房公與我所思吻合,但是如今我等不能一味地被動挨打,只有主動出擊,才能動中求變,盤活這盤棋局。”
“動是要動一動的,但是要謀定而後動,依我之見,如今的首要是確認宮中貴人的身份。只有確定了身份,我們才能做好佈局。”房玄齡說道,“秦王勿急,若真的是穆皇后和平陽昭公主,我想太子殿下,此時應該必我們還着急。”
“若不是阿孃和阿姊,而是賊人假扮,我必上窮碧落下黃泉找出幕後指使之人,定叫他粉身碎骨,千刀萬剮方纔了卻這場因果。”李世民恨恨道,“拿逝去之人戲弄還活着的人,罔顧天理人倫,着實該殺。”
“如何確定宮中之人身份?”侯君集問道,“此時不管是誰出面,都有些不合時宜。”
李世民突然笑了,“讓觀音婢去,帶上麗質。父皇常說,麗質酷似阿姊幼時,卻是以請安的名義進去打探一番。”
房玄齡眉頭緊蹙,“不妥,秦王妃在某種程度上就代表了秦王,王妃出面和秦王出面,在聖人和太子眼裡沒有什麼分別。”
“那你說怎麼辦,我的房大先生。”一直沒有說話的尉遲恭,開口說道,“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真真是不利索。”
“等,這一事,聖人應該比太子和秦王更爲着急,等一個定論。”長孫無忌說道,“聖人一旦確定身份,我等就第一時間入宮。”
“此言大善。”房玄齡與長孫無忌交換了一個眼神,“我們要等,東宮也在等,其實無論結果如何,只要不讓東宮搶在我們前面便是。”
“那本王就先等一等。”李世民悠悠一嘆,“希望是真的,阿孃,阿姊,世民也想念你們的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