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章 離別1】
天,灰濛濛的。雨絲,如針尖般的,從天空中墜落。
明明應該是炎熱的夏季,可卻給人,有一種冬季般的蕭索感。
方漫舒靠在窗邊,怔怔的看着窗外的細雨,一些雨絲在微風的吹動下,落到了她的手背上,更是覺得突兀的涼。一身黑衣的她,似乎和這陰陰的天,融爲了一體。
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方漫舒將 套在手腕上的皮筋拿下,然後反手將自己及腰的長髮抓起來。消瘦的臉上,露出一抹很淡很淡的笑容。
今天是小果送別的日子,她不可以哭,她要努力的微笑,微笑着陪小果走完最後的一段路程。
稍稍收緊了手,方漫舒轉身走出自己的房間。意外的,季炎烯也在這個時候走出了房門。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然後,交纏。
陌生,卻又,熟悉。
方漫舒覺得自己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動,她已經好多天沒有見到過季炎烯了,是刻意的不想去見,也是害怕的不敢再見。
季……炎烯……
她有些想喊他的名字,可不知道爲什麼,卻突然覺得說不出。彷彿,這兩字的分量太重,她已經沒有那種力氣,再去喊出這兩個字,再去追逐這兩個字。
兩人沉默的對視了一會,最終,季炎烯抿了抿嘴,面無表情的下樓。
看着那抹太過熟悉,太過冷漠的背影,方漫舒感到了一絲疼痛。這顆已經痛到麻木的心,居然再一次的痛了起來。
手心按向自己的口袋,裡面的堅硬的小盒子,讓她的手有了一種鈍實的感覺。“等,等等。”方漫舒輕聲的,急切的喊住了季炎烯。
她的聲音,讓季炎烯停住了腳步,但他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如此冷漠的態度,彷彿是在告訴方漫舒,你有話就快說。
方漫舒咬了下脣,微微吸了一口氣。“你下班後,能不能回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和你說。”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是關於我們的。”
季炎烯沉默的站在原地片刻之後,一語不發的就下樓。
沒得到季炎烯肯定的回答,方漫舒的手微微收緊,她動了動嘴脣,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化成了輕聲的一嘆。
送別小果的人不多,也就只有孤兒院的的負責人,以及小朋友們。
也許是有過交代,這些小朋友都沒有哭,雖然眼睛都紅紅的,但誰也沒出哭出聲音。
天,依舊是陰暗的,而雨,也在緩緩的落着。不大,卻也不小。似乎也在爲小果的離開,而感到難過。
因爲下雨的關係,院長擔心小朋友們會感冒,所以,沒過多久就走了。林逸凡和方漫舒,則單獨的留了下來。他們想再多陪一會小果。
方漫舒安靜的站着,看着那小小的墓碑,似乎還能相信的到,小果那開心的笑臉。白色的菊花,在雨絲中輕輕的顫動着,帶着幾分頑皮,卻也透着幾絲傷感。
生命,真的太脆弱了,昨天還是好好的一個人,可今天,看到的卻是一塊冰冷的墓碑。
方漫舒無法想象,這樣一個可愛的小人兒,如今,就埋在這墓碑之下。
雖然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要難過,不要哭泣,可心裡那種深沉的哀傷,卻還是慢慢的從她的心底,淹沒了她整個人。
林逸凡就站在方漫舒的身邊,他撐着傘,看到方漫舒難過的樣子,伸手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方漫舒回頭看了林逸凡一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然後,從包包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走到墓碑的面前。
“小果,這個姐姐給你做的哦。”她頓下身,將手裡的盒子放到地上。“姐姐和你拉過勾的,來看小果,就一定要帶很多很多的好吃的。姐姐沒有失約哦。”
方漫舒輕輕的說着,腦海裡浮現出第一次見小果時的情景。
那個可愛,懂事的孩子……
指尖輕撫墓碑,冰涼而堅硬的觸感,讓方漫舒再次明白,那個孩子,已經離開他們了。
手指緩緩的收回,方漫舒站回身。
“逸凡,你……”她愧疚的看着林逸凡大半被淋溼的衣服。
原來,剛纔她蹲在墓碑前的時候,林逸凡爲了不讓她淋到雨,把大半的傘都罩到了她的身上。
林逸凡看了眼自己被淋溼的衣服,笑着說。“沒事,就淋了點。時間也不早了,回去吧。”
“嗯。”方漫舒點點頭,回頭看向墓碑。
小果,再見。
也許姐姐會好久都不能來看你,但是,姐姐會一直都想你的。
深深的望着墓碑上的可愛女孩,方漫舒揚起一抹笑容,原本充斥着悲傷的眼眸,涌現出了堅強和幾許笑意。
“走吧。”方漫舒回過頭,對林逸凡說道。
車子停的位置離這邊有點遠,林逸凡和方漫舒撐着傘,慢慢的走着。
也許是墓地的關係,氣氛總是有些凝重的,而再加上陰天下雨,人的心,也就變得更加的沉重起來。
“我過幾天就要離開了。”走了很多路之後,林逸凡終於把這句掙扎很久的話,說了出來。
這是他一早就打算好了的。只是一直猶豫着,要不要告訴方漫舒一聲。
“你要離開?”果然,方漫舒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大的吃驚了一下。
“是啊。家裡的事情也需要我回去處理。雖然很不想回去,可是……”林逸凡伸出手,細密的雨絲,落入了他的手心。冰冰的,涼涼的。
收回手,林逸凡淡淡的笑了。“還是不能太任性啊。”他語氣很輕很柔,神情卻透着些許的落寞和孤寂。
彷彿,他是一個被人拋棄的孩子,在山林間,找不到回家的路。
當方漫舒察覺到自己這樣的想法時,她啞然失笑。
林逸凡,那麼一個性格溫柔,舉止風雅的人,怎麼會被人拋棄呢?
“你笑什麼?”林逸凡好奇的看着她嘴角上揚的弧度。這個笑容太輕鬆,太隨意了。而他,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方漫舒,露出過這樣輕鬆的表情了。
“沒有啦。”方漫舒搖搖頭,問道。“那你會什麼時候回來?”
“說不定,也許過幾個月就回來,也許一輩子也不會回來。”林逸凡看着遠方,語氣半真半假,卻有些源遠流長的感覺。
他本來就不屬於這裡,也不屬於這種祥和安靜的生活。
現在他所生活的世界,是他任何的偷來的。而他,總歸還是要回到那個黑暗的世界裡。即使,他不喜歡,即使,他很厭惡。
但,那是一種責任。很深,很重的,責任!
“哦。”方漫舒點了下頭。走了幾步後,又說道。“那我祝你一路順風。”
“一路順風?”林逸凡皺起了眉。
見他似乎很不滿的樣子,方漫舒問道。“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也不是不對,就是……”林逸凡想了下,話沒說,自己倒先笑了起來。“一路順風?好像很老土的樣子。漫漫,你就不能換個好一點的嗎?”
“好像是挺老土的啊。”方漫舒也跟着笑了起來。“可是,我好像也不會說什麼很時尚的話,要不,你說一個?”她將難題拋回過了林逸凡。
林逸凡沒想到她會這麼說,臉上露出了苦惱的神色。“我也想不出什麼,再說了,你又不離開,我幹嘛要和你說這些話。”
“其實我……”方漫舒想告訴林逸凡,也許,她也會離開這裡。可話到了嘴邊,卻還是停住了。
因爲她不想林逸凡擔心,一旦告訴他,自己要離開這麼。那麼,以他的聰明,一定能夠猜到她和季炎烯之間所處的關係。
如果因此讓林逸凡和季炎烯,這對十多年的好朋友鬧矛盾,這是她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其實什麼?”見她話說一半,就不說下去了。林逸凡覺得有些奇怪。尤其是,方漫舒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思考着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其實……我有一句很好的話。”臨時的,方漫舒找了一個藉口,把之前想說的話,掩飾了起來。
“什麼話?”
“這個……”方漫舒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說道。“我不告訴你。”
難得看到方漫舒俏皮的樣子,林逸凡有些訝異,也有些驚喜。“小氣鬼。”他沉溺的說了一句,眼神異常的柔和。
漫漫,如果你說讓我留下,那麼,我一定會留下。
可惜,你對我說的,卻是一路順風。
微微苦笑的,林逸凡搖了下頭,目光落在方漫舒手指上的鑽戒,他的神色,有些複雜,似乎帶着幾分壓抑的情感。
而暗自慶幸自己矇騙過關的方漫舒,卻並沒有注意到林逸凡的神情變化。
絕對精彩的
預計,小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