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貴族,嚴家
嚴希不退了,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猴急的冷焱,一眨不眨的,看的冷焱一陣陣覺得自己像個噙—獸,冷焱停下動作,看着嚴希一雙大眼裡滿是戲謔的盯着自己瞧,冷焱忽然覺得這東西咋一點都不笨?
嚴希看着冷焱滿臉懊惱的樣子,再也忍不住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冷焱,這纔是你的目的吧!”
冷焱微微一笑,並不否認,反倒是有點着急的問她:“怎麼樣怎麼樣,我們不在這裡住怎麼樣。”
嚴希看着冷焱略有點着急的樣子,就好像是一個調皮搗蛋的孩子一樣,嚴希知道,冷焱這是爲了她,知道她在冷宅住下去會心裡不舒服,每天讓周韻婉看到,時時刻刻提醒周韻婉自己婚姻的失敗,周韻婉難免有一天會刁難沒到那時候,嚴希恐怕是最難過的,她也許會忍不住開始討厭這個一直寵愛自己的女人,這一點讓嚴希心底害怕。
嚴希微微一笑,笑的卻是極盡落寞,似乎經歷了幾十年風風雨雨的老人,冷焱摟過嚴希,將她的頭埋進自己的肩頭,他的下巴就放在嚴希的頭頂上,微不可聞的發出一聲輕輕地嘆息。
嚴希只覺得這裡溫暖,眼眶也似乎在慢慢變熱變脹。
諾大的屋子只開着一盞昏黃的檯燈,嚴希就這麼趴在冷焱懷裡久久不說話,冷焱也是一動不動,整個人動作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驚醒了正在睡夢中的她,冷焱小心的整理被子給嚴希蓋好。
嚴希原本閉着的眼睛忽然睜開,因爲整個人都趴在冷焱肩頭,冷焱並沒有發現,只是專注的幫嚴希蓋被子,又要蓋好,又不能動作太大的不小心驚醒她,原本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冷焱蓋了足足十分鐘,基本上被子都是在以及其緩慢的動作在一點一點移動。
嚴希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像冷焱這樣對她?自己的親生父親都可以用那樣的眼神來看她,當她第一次見到李聖德的時候,他的心底還懷着小小的激動,終於在分別十七年之後見到了自己的親人,那時候她就在猶豫,要不要主動認這個父親?
但是他卻在自己面前跟李麗那個偷盜者上演一出父女情深的戲碼,那一刻,嚴希知道,就算是親生父親又如何,還不是一樣在十七年前親手拋棄了僅僅五歲的她,既然早就在十七年前拋棄了自己的父親,那麼十七年後自己又有什麼理由要讓他倖免於難。
冷焱,只有你就好了。
“你知道嗎,我是一個被親生父母拋棄的孩子。”
嚴希的出聲打破了臥室的安靜,冷焱聞言一怔,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樣,半笑着開口打趣:“原來你沒睡,還是說你睡着了又被我弄醒了?”
嚴希不理會冷焱的話,只是耍賴一樣死死呆在冷焱肩頭,自顧自的繼續說:“小時候,媽媽經常抱着我跟在爸爸身後,那時候我還不大,記憶不多,唯一記得的就是爸爸媽媽抱着我玩的時候那些笑聲,我以爲我會一直這麼開心的過下去,誰知道就在我五歲那年……”
冷焱給她蓋被子的手一頓,聽着嚴希聲音中點點透露出來的回憶,他真不知道現在是該高興海華絲該心疼,這小東西,這是要開始將自己心中的秘密告訴他了?
但是爲什麼現在他卻覺得這個秘密也許就像是要將嚴希已經結疤的傷口再次揭開,重新以血淋淋的真面目展現在他的面前?看着她重新痛一次,重新哭一次,之後呢?自己就看着她痛看着她哭?
冷焱有點糾結,看着她哭看着她痛,那還不如先把他打暈來的實際些。
“五歲那年怎麼了?”
嚴希吸吸鼻子,頭還是死死埋在冷焱肩膀裡,一雙眼睛不管再紅也不要讓冷焱看到,胸口感覺好像被那秘密堵住了,心臟跳動也因爲這超負荷的壓力而跳動艱難。
聲音儘量維持着正常:“五歲那年,他們好像突然發生了什麼事,有一天我回到家裡看到家裡一片混亂,所有的東西都被砸了,媽媽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偷偷掉淚,爸爸不知去向,我小聲的問媽媽,‘發生了什麼事?’”
嚴紫嬅淚流滿面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兒,看到她一張笑臉滿是擔憂的看着自己,嚴紫嬅感到無比委屈,伸手將自己女兒緊緊抱在懷裡,一遍遍的拍着嚴希小小的身子,聲音帶着哭腔說:“希希,我們去找外公好不好?”
那時候五歲的李妍希還不知道自己除了爸爸媽媽之外還有別的親人,而緊緊五歲的她也不需要別的親人,只要自己的爸爸媽媽愛着小小的她就好了,別人的愛她不需要。
但是那時候看着哭成了淚人的自己的媽媽,小小的孩子心頭就忽然生出一種心疼,她爲媽媽心疼,鬼使神差的,她就覺得此刻媽媽嘴裡說的外公讓媽媽重新拾起臉上的笑容,如果是那樣,她願意去哪個未知的外公家。
嚴紫嬅好像在躲什麼人一樣,偷偷的抱着自己的女兒往G市西北陵園方向跑,他們走的時候選的是夜晚,走了大半夜時間,嚴紫嬅帶着小小的女兒從半山腰的密林深處一條小路走,也呼呼的周圍讓母女倆身體害怕的顫抖,嚴紫嬅緊緊抱着自己的女兒,小聲的在她耳朵邊上說:“希希不怕,媽媽在這。”
就這樣,母女兩人走回了A市,到達A市時,嚴紫嬅身體早就完全虛脫,但是一雙瘦弱的手還是緊緊的抱着嚴希往嚴家走,嚴希還記得在那個巨大的花園一樣的房子前面,嚴紫嬅求了好久,好不容易裡面走出來一個精神很好的老人,說是老人也不爲過,嚴紫嬅是嚴廷老年得到的一個小女兒,此時的嚴廷已經六十歲了,常年在商場勞心勞力,頭髮早已花白。
嚴紫嬅聲音軟着叫他:“爸爸。”
嚴廷剛一見到自己的女兒先是一愣,看了好半天才認出來,眼前這個抱着孩子,衣着寒酸的女人確實是自己那個驕傲的女兒,他不敢相信,她那時候跟着李聖德走的時候,李聖德雖然說錢不是很多,但是足夠他女兒吃喝不愁了,更何況自己還私下裡給了李聖德一大筆錢投資,但是爲什麼自己女兒現在會是這麼一副樣子?
嚴廷這人,倔,跟九頭牛有的一拼,明明心疼自己孩子,但是響起當年她跟着李聖德走時那一去不回的堅決態度,他就傷心,自己這是養的女兒還是仇人啊,當時走的時候兩人因爲他的反對,這嚴紫嬅沒少跟他鬧,但是自己不管怎麼反對,最後還是輸給了這個沒吃過苦的女兒。
沒辦法,他只好撂下狠話,只要她走了就別想再進這個家門!
但就算是這樣嚴紫嬅還是義無返顧的走了。
嚴廷忍着自己的心疼,發犟的說一句狠話:“路是你自己選的。”誰知道就這麼一句話讓嚴紫嬅當場無言的離開。
小小的嚴希不明白自己的母親,她只是覺得自己的媽媽這一刻好可憐,後來,他們被爸爸接回了G市,原本以爲爸爸媽媽和好了,她很開心,但是卻發現媽媽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也笑的越來越僵。
終有一日,她放學回家時看到了在家裡割腕的母親屍首,滿浴室都是血,浴缸裡血水一點點溢出,流到地上,滿眼都是那些刺眼的紅,鼻子裡出了血腥氣聞不到別的。
小小的嚴希就像傻了一樣呆呆的站在門外看着裡面靜靜躺在浴缸裡的媽媽,原本嬌美的容顏此刻蒼白如紙,一點都看不出往日的美麗,反倒因爲那過分的白而想的有些恐怖,那雙大大的眼睛就那麼靜靜地看着門外,直直的看到了嚴希的心底,沒有任何色彩的眼睛,空洞麻木,嘴角卻緩緩勾起一抹蒼白的笑,好像解脫了一樣。
嚴希看着那雙眼睛,看着她嘴角那抹淡淡的笑,一時之間,什麼都不知道了。
後來,哥哥被爸爸送走了,家裡就只剩下了李麗和她,又一天,醉酒之後的李聖德二話不說揪着小小的嚴希丟上車,一個油門之後就開了出去。
嚴希說的很簡單,就好像在說流水賬一樣,冷焱卻聽得很認真,將嚴希說話時那話裡的語氣一點不落的聽進了心裡。
“所以,那天就是那樣把你丟在了那個荒林?”冷焱還記得,哪一年,自己跟着父親跑去G市,不知道父親是去找誰,但是最後有點失望,往回走的時候接到家裡的急訊,老爺子住院了,爲了節省時間,打聽了那麼一條近路,誰知,就在那裡撿到了哭得昏天暗地的希希。
嚴希嘴角泛上一抹苦笑,聲音似乎還帶了一點自嘲,“是啊,我就那樣被李聖德沒有任何理由的丟掉了。”
冷焱撐在牀頭的手緊緊握起,牙也要的咯吱作響,一雙眼睛陰鷙的可怕。
嚴希趴在他懷裡什麼都沒有注意到,但是卻稍稍感覺出了這人身上慢慢溢出的冷氣,他是在爲自己抱不平?
嚴希擡頭看他,他臉上還是一副暖暖的樣子,哪裡有什麼寒氣之說,嚴希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其實嚴希早就知道了,冷焱這樣的人,恐怕在G市醫院那段時間就已經起了疑心了吧,就算不懷疑自己跟李聖德的關係,光是看到李睿宸對她毫無緣由的關心就應該知道事情的不對勁。
果然,聽她這麼一問,冷焱雖然詫異,但還是微微點頭,“我知道一點,但是不詳細,因爲所有與你母親有關的事情,全都被人抹去了,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這件事情最近頗讓他煩惱,在A市,他想查的事情不可能查不出什麼來,但是,一來那件事情發生在G市,二來,那個刻意抹去她母親消息的人似乎勢力真的不容小覷。
嚴希被冷焱這麼一說也是愣住,顯然她也明白冷焱查不出來的可能性是什麼,但是她太明白冷焱的勢力,家族的先不說,光是冷焱自己的R?D集團的勢力就足夠稱霸A市了,但是很顯然那個抹去自己母親的人勢力在冷焱之上。
A市有這樣的人家?
這一晚的談話無疾而終,事實上,冷焱有一肚子話想知道,比如說,爲什麼知道李麗是她的養姐還不認?爲什麼知道李麗故意破壞她的感情而不出手,雖然現在是知道了一點她的計劃,但是每次冷焱看到李麗的時候總是想前一陣子希希臉上帶着的那絲愁苦。
現在看來,這個小寶貝還是有很多話不想跟他說,冷焱嘆氣,什麼時候自己這個男人才會被嚴希正位呢?
第二天一大早,冷家餐廳裡,老爺子,周韻婉,嚴希和冷焱,四個人安安靜靜地吃早飯。
“不行,既然回來了當然就要住在家裡,住在外面像個什麼樣子。”老爺子聽到兩人的計劃首先拍桌子反對。
嚴希喝粥的動作一頓,低下頭什麼都不說,冷焱倒是淡淡看了老爺子一眼,隨口解釋說:“爺爺,主要是家裡離公司太遠,我平時開車要一個小時,這還是順利的時候,要是趕上上班高峰期,那個車堵得呀,我就甭想工作了。”這是實話,冷宅位於A市風景不錯的郊區,也是爲了安靜,雖說這裡各方面生活挺方便的,但是離市中心遠啊。
老爺子沒話說了,他知道遠,也捨不得孩子來回跑,但是讓孩子出去住,他還是不樂意,這小丫頭纔剛剛回來就要出去住,他實在捨不得。
周韻婉淡淡的掃了一直門頭不說話的嚴希一眼,想着自己也許是太過敏感了,現在看着嚴希坐在自己對面,安安靜靜地吃着早飯,她反倒有點不習慣這裡的安靜。
以前他們家的餐桌可是光嚴希一個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
“爸,孩子大了,住在家裡可能不舒服了,既然他們想出去住那就出去吧,只要隔三差五的回來住上兩天不就行了。”周韻婉臉上掛着淡淡的笑,眼神有點心疼的看着嚴希。
嚴希一看,覺得今天的周韻婉好像哪裡不一樣,難道昨晚被爺爺叫到書房訓了?
關於出去住這件事,最後還是冷焱一副嬉皮笑臉的拍板決定的,三比一,除了老爺子之外都同意,那老爺子也沒辦法,其實這孫子只要決定的事情自己在反對也是沒用的,這一點早在這小子十八歲那年要自己開公司時他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得,兒孫自有兒孫福,他這被社會淘汰的老爺子瞎起什麼哄,雖然是這樣,但是身爲冷家的長輩該有的威嚴還是不能少,他陰着臉以表示自己對這件事情的不悅,喝了兩口粥,扔下碗筷就走了。
老爺子走後周韻婉笑呵呵的看着嚴希,想說點什麼,最後卻忽然意識到以前自己對這個孩子太過分了,也是在沒什麼好說的,昨晚她被叫到老爺子書房發泄了一通,又反覆想了一個晚上,突然就覺得,嚴希畢竟是自己一手調教的兒媳婦,這樣的孩子以後幹什麼事情肯定最合自己心意,再加上嚴希本身也是所有她見過的名媛中行爲處事最得她意得,想了想,還是算了吧,自己兒子自己知道,你要是一直扭着他,說不定他就會爲了嚴希而跟家裡斷絕往來,那自己是在是得不償失。
周韻婉又恢復了四年前對嚴希的那種態度,這點讓嚴希打心裡開心,她前一陣子還一直在糾結要怎麼才能打開冷媽媽的心結,現在看來不用她了,老爺子出馬果然效果槓槓滴。
車上,冷焱看着嚴希嘴角始終掛着的那抹淡笑,他心頭也跟着鬆了口氣,這玩意自己老孃實在想不開的要讓他在這兩女人中選一個,一個是自己老孃,一個是自己的女人,這樣的選擇換哪個男人都不知道該怎麼選。
幸好幸好,事情沒有發展到那一步就被家裡英明神武的老爺子及時遏制了。
但是想到昨晚嚴希說的她的事情,雖然嚴希就那麼隨便說了一兩句,他還是能感覺到嚴希心頭泛着的那抹苦楚。
嚴家?
A市的!難道是那個嚴家?
冷焱想了想,不確定,到了公司之後找來冷小三,這冷小三是老爺子以前一個衛兵的小孫子,家裡忽然遭了變故,小小的孩子就被老爺子帶着養了,給了他自己家的姓氏,叫冷鋒,後來老被嚴希取笑叫他‘冷風’,平時刮個什麼風,嚴希就會吵吵着‘冷風嗖嗖地呀’,這時候的冷鋒就會無比鄙視軍人出身的自家爺爺,你說叫什麼不好,幹嘛偏偏給自己取名叫鋒?害的他來到冷家後按了冷家的姓,隨了自己的名,就叫冷鋒了。
但是沒辦法,誰讓自己攤上了。
這人平時冷焱他們知道他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就給他叫冷小三了,現在是冷焱身邊的高級助理,冷焱大大小小的事都讓他去辦。
冷小三進來問:“什麼事?”
冷焱沉思一會,開口:“你去好好查查嚴家,看看他們家二十幾年前是不是有個小女兒,順便查查是不是叫嚴紫嬅!”
冷小三大驚,嚴家?
“老大,你不是吧,這個嚴紫嬅怎麼會跟嚴家扯上關係啊,這要真是嚴家的女兒怎麼可能會落地那麼慘的地步呢,別逗了。”嚴家啊,嚴家是誰啊,那是A市土生土長的貴族,他們冷家都算是得益於老爺子抗戰等等豐功偉績得來的,但是人家嚴希呢?那就相當於英國皇室貴族,世襲了千年的那種古老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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