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姬月珩明顯不想她參與的態度,接着又是月梓琪那隻對她的抗拒,雖然有些是無心,可那種被排斥在外的意思還是讓蘇芮站在那尷尬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想吃什麼?這裡的酒釀丸子不錯。”淡笑着拿過菜譜遞給月梓琪,姬月珩完全當其他人不存在,那姿態彷彿今天要跟他吃飯的本就是月梓琪而不是她。
月梓琪微愣了下,澄澈的眸子閃了閃,而後微笑着拿過,手指點在那酒釀丸子上。
顧琉璃瞧着兩人的舉動,蘇芮還站在那裡,緊緊的揪住包包,不知所措的緊抿着脣,面色也染上一絲青白。
“小芮,你在月明軒的坐下吧。”既然都來了,總部可能現在趕人走。
姬月珩這是刻意爲之,她清楚。
可她也不能看着蘇芮就這樣晾在那裡。
招呼着她坐在僅剩下的一個在姬月珩和月明軒之間的空位上。
感激的衝着她笑笑,蘇芮在那坐下後,人變得有些沉默和拘謹,倒沒了以往對顧琉璃的活潑。
而以往活躍的月明軒今天也突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該走沉穩路線,從進來到現在都沒說一句話。一時餐桌上只有姬月珩那清雅淡漠的聲音,以及月梓琪不時的點頭和一聲好。
望着那兩人的舉動,顧琉璃垂着眼眸。
姬月珩突然的熱情還是讓這個纔開始接觸人羣的女孩有些承受不住,到後面求救似的將菜單遞給了顧琉璃,意思是讓她也點菜。
其實剛纔在姬月珩和月梓琪你來我往之間兩人已經點了很多,足夠五個人吃了。
“就這些吧。”
合上菜單,那從剛纔隨着他們進來的服務員立刻走了出去。
那裡面的低氣壓讓他差點沒喘過氣來。
沒了點菜,包間內就更沉默了。
姬月珩不時的輕抿一口茶,而月梓琪則是揪着顧琉璃,不時的看她一眼,月明軒乾脆是靠着椅背兩眼一閉,佯裝休息。
蘇芮則是沉默的握着面前的茶杯。
這會,顧琉璃悔得腸子都青了。
這個男人,她沒想到他冷場的能力那麼強,就連最受不了安靜的月明軒都給鎮住,安安靜靜的呆在那不說話。
桌下的手用力的拐了月明軒一下,示意他說些什麼,可後着佯裝沒感受到,紋絲不動的坐在那,微有那睫毛顫了顫,告訴着她,他清醒着。
顧琉璃正思忖着月明軒這會怎麼突然見死不救了,手機就響了,是短信。
不過這會不論是什麼都給了顧琉璃一個喘息的機會。
短信是月明軒發來的,奇怪的瞪了他一眼,顧琉璃一看內容,頓時錯愕的望向那雲淡風輕的男人,怎麼也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出。
“他警告我,敢幫你明天就將李雪瑤弄過來”。
嘴角抽了抽,顧琉璃惱怒的瞪着那個威脅人之後還鎮定自若的男人,可人家壓根就不看她一眼,最後只能無奈的收回目光,很是同情而理解的投給月明軒一個眼光。
拜她記憶力不錯所賜,這個李雪瑤正是那次她假裝月明軒的女朋友去參加的相親對象。
難怪他今天無動於衷,自己給了暗示也不接茬,原來是那個黑心鬼早之前就威脅了人家。
他這是故意要割死她。
如果她沒有動惻隱之心讓蘇芮來,或許她也只不過是最初的失望,也不會像現在這般難堪和尷尬。
他這是故意這樣,爲的只不過讓她意識到她一時的不忍是多麼的錯誤。
他不跟她爭吵,不訓斥,完全的讓事實說話。
一頓飯,在她看來沒什麼。以後要兩人一起吃飯的機會多得是,如果今天的一起聚餐可以讓大家開心,她也覺得沒什麼。所以她纔不顧姬月珩那無聲的反對而堅持讓蘇芮參加了。
只是這個男人,他似乎總有辦法讓自己意識到她的錯誤。
懊惱的緊抿着脣,爲自己讓蘇芮落到如今的這步田地。
也有些幽怨姬月珩的狠心。
其實,只要他的態度改變了。蘇芮也完全不用弄到現在這樣。
一頓飯本來她以爲開心的事情,開頭尷尬,過程煎熬。結果不歡而散。
一桌子的東西,誰也沒吃多少,就連月梓琪都感覺到了大家情緒的不對勁,乖乖的坐在那沒有去鬧顧琉璃。
而蘇芮更不用說,一頓晚飯唯一吃的比較多的卻是那個平日裡吃得最少的男人。
從玉錦軒出來,月梓琪乖乖的牽着月明軒,目光來回的在顧琉璃和姬月珩的身上穿梭,然後又收回,又看,就那麼不停的輪迴,弄得顧琉璃剛纔陰鬱的心情好了不少。
蘇芮站在四人身後三步遠的距離,緊緊的抱着她的包,也不說話,可面色卻是一直蒼白着。
低低的一嘆,看着站在車旁的月明軒和月梓琪,又往往那雲淡風輕卻讓人寒顫的男人,顧琉璃朝着月明軒走去,“幫你我送下蘇芮吧?”
妖孽的鳳眸若有所思的睨了姬月珩一眼,而後點了點頭,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你怎麼得罪他啦?”一晚上弄成那樣,虧她忍受得下去。
月明軒還不知道兩人已經交往,所以更加不清楚,某人今天的發神經是因爲他們三個超大號的電燈泡的緣故。
“沒事,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是脾氣暴躁的。”
月明軒聽着挺順耳,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我也覺得,不然今天他從市政府辦公大樓出來,衝着我就威脅了。”
顧琉璃汗了把!
其實月明軒是真的很可愛滴!
轉身朝着蘇芮招了招手,“你搭軒少的車回去。”
蘇芮想拒絕,還想說什麼,最終都嚥了回去,點了點頭,上了月明軒的車期間都沒有再去看姬月珩一眼。
“路上小心。”
“你也是,如果黑心鬼欺負你告訴我。”不放心的睨了她一眼,他總感覺今天的姬月珩很奇怪。
擺擺手,顧琉璃不甚在意的勾脣,“他哪會欺負我。他沒我聰明,沒我隨便,沒我無無賴,真要杆上吃虧的絕對是他。”
聞言,月明軒就忍不住的勾脣,深有同感的道:“我也這麼覺得。”
話落,發動的車子咻的一聲駛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的車流中。
看着不知何時上了大衆的男人,顧琉璃乖乖的坐進了副駕駛,才繫好安全帶,車子也是極快的駛離了玉錦軒外。
一路上兩人誰也沒開口,到了他的住處,下車跟在他身後,進屋,然後直接進了房間的浴室,而顧琉璃就那麼被擋在浴室外。
聽着傳來的水聲,顧琉璃幾次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蘇芮從來都是特別的。
作爲姚曉晨過去十幾年唯一的朋友,她的存在是比親人還要親的人。
這樣的人讓她怎麼可能無動於衷,看着她去失望。
尤其是,當蘇芮說她跟姚曉晨很像的時候,那種感覺別人是不可能明白的。
那是隻有看穿一個人的靈魂才能做到的。
姚曉晨跟顧琉璃其實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無論是外貌和性格上,可是蘇芮就是能從細微處發現她們的相同點,除非是非常的瞭解,不然她是不能夠從那細小的地方察覺出她就是姚曉晨。
對於一個那般重視自己的人,她怎麼能放任不管,尤其是蘇芮到如今也只有她這麼一個朋友,全都是拜她所賜。
當初,如果她不執意跟自己做朋友,姚倩誼也不會聯合其他人排斥她,甚至是在背後做些小動作,屢次找她麻煩。
那時的蘇芮比自己更難熬。可是她都不曾想過放棄她這個朋友。
這叫她現在如何放棄她?
背靠着浴室門緩緩的坐下,聽着那水聲,顧琉璃將自己埋在膝蓋上。
她看得出蘇芮是對他動了情。
這個男人這麼優秀怕是沒幾人會不動情的。
只是……感情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更何況他們昨天才在一起。
她能夠從沈嘉奇的陰影裡出來她都覺得是個奇蹟,可是現在——
有些煩躁的揉了揉頭髮,可混亂的思緒還是亂的。
忽然——
顧琉璃又從地上站了起來,匆匆的朝外走去。
聽着那急促的腳步聲,浴室門在顧琉璃出門的那瞬間打開,看着空無一人的房間,姬月珩面色如霧,朦朧清冷。
薔薇色的薄脣因爲用力抿着而有些泛白,此刻他的衣服完好無損的穿在身上,哪裡像是正在洗澡的人。
久久的望着沒有人影的門口,半響啪的一聲再次用力的觀賞浴室門……
顧琉璃沒有離開,而是去了外間的浴室去洗澡。
等她洗好出來,坐在客廳裡等了差不多快一個小時後仍舊沒有看到姬月珩的身影,顧琉璃不得不起身又進了他的房間。
看着躺在那的欣長聲音,秀眉微蹙,緩緩的來到牀邊,看着背對着自己似乎睡着了的人影,整個房間寂靜的就連呼吸聲都可以聽到。
平緩輕柔,一動不動,可顧琉璃就是知道他沒有睡着。
盤腿在地上坐下,趴在牀邊,顧琉璃也不開口,就那麼倔強的看着那背對着自己的身影。
月色皎潔,卻照不散內心的淒涼。
瞧着那一動不動的身影,顧琉璃亦是不動,就算因爲姿勢的不對和長時間維持着一個坐姿而弄得腳都有些麻痹了,顧琉璃也不動。
對於蘇芮她真的做不到不管不看,不聞不問。
更何況她如今的處境也是間接的因爲自己。
姚倩誼那麼低價的打壓,如果放一般的企業絕對不會在這件事上動手腳,給足足夠的錢讓大家拿着錢心甘情願的讓出手中的地,因爲如果照姬月珩所說,確實開發,那這塊地後期帶來的利益絕對會給他們賺幾番。
偏偏,姚倩誼不惜惹下麻煩也要讓她不好過,爲的什麼還不是因爲她。所以,她更不能丟下她不管。
可是,她又該如何跟眼前的人說清楚。她不得不做的原因,說出來的後果又會是什麼?
她沒忘記,此刻的她也不過是一個替代品,一個佔着顧琉璃身子的假貨。
一旦她說出她不是顧琉璃之後,那麼他是否還能這般在乎自己?
月明軒是否還會願意這樣義無反顧的幫助自己?
還有譚謹逸、姬慕白等等。一旦她失去了這層身份又有誰會去在意她?而她要做的事情到現在都還沒有完成。
忽然——
顧琉璃慌亂不已。
這一刻她似乎纔去正視這個問題。
這個大家將她當做顧琉璃而非姚曉晨的問題。
那麼眼前的他喜歡的是不是也是顧琉璃並不是她?
看着那紋絲不動的背影,顧琉璃緊要着脣瓣,猛的就站了起來,轉身就衝着外面走去——
呵,她怎麼會傻得忘記,大家喜歡的,幫助的全都是顧琉璃,而她並非顧琉璃。
那麼這段感情,是不是也是錯誤的?
才轉過去的身子卻怎麼也走不動了,手臂被人牢牢的扣住,那力道都快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了。
倔強的緊咬着貝齒,就是不願泄露出一絲痛吟。
這一次,是她背對着他了。
“顧琉璃,我以爲你會道歉,可你似乎連道歉都不屑。”房間裡靜靜的,只有姬月珩惱怒黯啞的聲音。
“我們的第一次約會,你讓月明軒和月梓琪參加我答應,因爲你想。可是我卻不曾想你大度的願意讓一個對我非分之想的女人也一起。”強迫的拉着她轉過來,姬月珩一雙鳳眸凝聚着深沉的晦暗,那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昨天是誰不顧一切的衝過來警告我的?那麼你今天又是在做什麼?還是說你願意爲了這個才見過幾次面的可憐女孩而放棄這段對你來說可有可無的感情?顧琉璃,我怎麼不知道你何時這麼大方了?”似嘲似諷,卻是絲毫不留情痛擊向她,就算這痛雙倍的償還到自己身上。
顧琉璃怔怔的望着他,如詩如畫的俊顏此刻覆上冰霜,清俊的眉眼泛着冷然,明明是怒到了極致,卻還在拼命的壓抑着。
她的沉默遠比辯解更傷他,淒涼的鬆開她的手,這一次姬月珩真的不再去看她,背過身子,聲音隱忍而壓抑,“顧琉璃你給我現在出去,或許我們都該想想,這段還未開始的感情是否應該繼續。”
他的眼裡從來都容不下沙子。
一個願意讓明知對自己有感情的女人來參加他們的約會的女人,她是用了多少心在這段感情裡?不用去問也知道。
而他從來都是貪心,從知道她那一刻起,從那無數次的交手,雖未見面,可心早已經傾倒,只可惜那時佳人身邊有護花使者在側,他以爲這輩子就只能這樣遠遠的看着。
卻不想他離她而去,而他給了她六年的時間去忘記那個男人,就是不想自己去做那個替代品。
他也從來都是自私,卻不想六年的時間到最後他也不如一個才認識不久的女人。
莫名的,姬月珩覺得很可笑。
只是冷冷的再次驅逐,“出去。”
看着那毫不留情的驅趕,顧琉璃握緊了雙拳,焦躁,惱怒、煩悶、無措和無奈通通糾纏着她,卻是無人訴無處訴說。
或許之前的決定真的太過草率。
“姬月珩,或許現在的我真的不適合擁有一段新的感情。”
猝然轉身,對上那瀰漫的琉璃色瞳眸,姬月珩冷笑一聲,“顧琉璃,你的心是不是給了他之後,就不再有了?”
顧琉璃渾身一顫,那眼神蘊含着太多她看不明白的東西,不是惱恨不是憤怒,而是濃烈的都快要淹沒她的失望。
是,是失望,對她的失望。
那失望深深的灼傷了她。
顧琉璃抿着脣,手腳的麻木感已經消除,她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他的房間,又是怎麼換了衣物一個人晃盪出他的房子。
顧琉璃進電梯的那一刻,姬月珩的房間內出現了一個渾身黑衣的男人。
冷漠的臉上是六月烈日都無法融化的冰寒。
“少主,就這麼讓顧小姐離開?您明明……”花了十年的時間去關注她的一切,四年告誡自己死心,六年給她時間死心。
到最後忍受十年的寂寞換來空歡喜一場。
“她從來都是個聰明的女人,她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麼。可是現在的她卻似乎不是以前的她,她更多的時候都是迷茫,她像是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一個連自己都看不透的女人,又怎麼去給他一份純淨的感情。
他不希望自己在他心裡真的連一個才認識的女人都不如。
“所以少主要放棄她嗎?”那黑衣男子又問。
“怎麼可能!我花了十年的時間在她身上,又豈會那麼輕易的鬆手。”
“可是……”
“我只是給她時間去想清楚,看清楚,只有她懂了自己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
他現在連一個女人都鬥不過,那譚懿宸回來那他還不用戰鬥就已經一敗塗地。
所以現在,他在強迫着她去認清自己,認清她所需要的感情。
那黑衣男子似懂非懂,緊皺着眉,倒沒有再追問。
少主對於自己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去跟着她吧,大半夜一個人在遊街,恐怕她都望了自己樹敵太多了。”
就算明知等她出現在大街上一定有譚懿宸的人,可不是自己的人終究還是讓他有些不放心。
那黑衣男子出去,卻不知顧琉璃纔出了小區,一輛黑色奔馳就擋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