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復仇的快感
只要有心,就沒有不能化解的誤會;但寄存在我們間的一種距離,不論我耗費多少去鑽研,也等不到化解的方程。——風嶄——
宴席中,哪怕是一個虛僞的笑容,閻夜觴也無法露出。
他滿心不安,腦子凌亂了。
“二十分鐘內出現到我面前,不要帶上你的寵物,否則——”
在餐廳接起的電話,不是來自費爾頓,而是來自母親閻希雅。
他終究是無法抵抗母親。
他知道是她故意讓他拋下洛洛的。
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做,對洛然的傷害意味着什麼。
在這短暫的時候裡,她告訴他:她曾經差點被一個男人故意套上的寵物鏈子鎖勒死。
她說,她曾經有過家人,她沒有道出是父母,只是說是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人,然後就哭了,哭着就狂笑了,然後抱緊着他說……不要離開她,因爲她覺得和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他沒有告訴她,他們確實是認識的,他只知道她極害怕孤獨就住過了,因爲知道,所以他會避忌着,不會突然拋下她。
所以此刻心中所有的思緒都被她沾滿:悶痛由她而生。
閻夜觴再冷漠,做事再絕情,都無法疏遠不顧喪夫後病態惆悵身體隻身下沒靈魂空殼的母親,他不是無法擺脫,而是靈魂已經自願被束搏着。
即使是一匹狼,他也是有血有肉的,心跳的速率和它的溫度,都透過動脈讓他明白自己確切的存在。
如果連母親也不能善待,他何來談愛呢?
又有什麼資格愛他的小寵物呢?若拋棄自己的母親,自己是否也覺得可怕——自己也會拋棄洛洛嗎?
所以,無法拋下誰,讓這矛盾折磨着自己,也比下一個絕對的選擇好。
“夜,到書房去,有位貴客等着你。”
擎蒼帝國的大公主閻希雅從迂迴的雕花樓梯走下,讓全場的女子都一瞬間如凋謝的花兒,這烈焰的紅玫瑰太搶眼,那些年輕的花苞也只能招架那烈光,被遜色地當做陪襯。
緊接着,纏繞着閻夜觴的女子都紛紛往兩邊撤走。
作爲一國的公主,作爲自己心儀對象的母親,那些名媛都渴望着和閻希雅攀上關係,可是她們大多都知道這位公主殿下表裡不一,有一位青澀,帶有一點兒傲氣的女子看見這位比自己大的女人也想巴着自己戀慕的對象時,搞不清雙方身份的差距,便口出狂言:“誰允許你對獨佔夜的!”
當該女子脫口而出的話被大家所聽到後,全場皆鴉雀無聲,陷入一片死寂。
“夜,快去吧。”
意外地,是閻希雅並沒有去在意那個女子的話,而是讓閻夜觴到樓上的書房去。
閻希雅也無法料到自己竟毫不在意那個女子對自己的無禮。
對啊,那是多久前的事情呢?曾經的自己是那般溫柔,也毫不在意閒言閒語……可那都是因爲那個只爲權力而不擇手段的女王陛下所扼殺的!
可從丈夫死去後,她便被仇恨衝昏頭腦,幾乎就不進人性。
能讓她毫不在意那個女子的無禮,到了今時今日,原因只有一個——她的心情很好。
閻夜觴看着母親的小臉,他暗自舒嘆。
他的母親從來就沒有留意到,她復仇的所有快感和痛感,都是沒有落在要復仇的對象身上,而是建立於他的身上了——酷似父親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