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廷
白清緊緊跟隨着前面宦官的腳步,在他的引領之下,一步步的朝着整個大齊權力最集中的地方靠近着。
一邊走,白清一邊暗自打量着周圍那一棟棟氣勢恢宏的殿宇,平心而論,與白清曾經見識過的明清故宮比起來,少了一番氣勢恢宏,或許因爲大齊開國皇帝高懷德乃是武將的原因,這大齊的宮殿建築看起來多了幾分簡約粗獷,倒是別有一番韻味在裡面。
在加上沿途道路上隨處可見的御林軍,始終板着臉,一個個目不斜視的樣子,不過卻一直保持着一副戒備的神色,用眼睛的餘光打量着過往之人,一動不動,倒是很有威懾力。
宮殿之內很是空曠,雖然來來往往的人並不算少,不過卻總是保持着一副靜悄悄的樣子,似乎每個人,都在小心翼翼的去刻意維持着這種肅穆,這種環境之下,連白清的心中,也是不由得產生了一絲敬畏。
畢竟是要去見這個國家最有權勢的那個人,這可是與後世在故宮當中旅遊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態,不過既然官家召見自己,說明自己寫的那些東西,還是讓他很感興趣,不然也不會當衆打了童老相公的臉。
“白官人請稍待片刻,奴婢這就進去回稟陛下!”走到一處大殿的外面,那宦官先是對白清交代了一番,然後整個人便先匆忙的小跑着進了大殿當中。
白清站在那裡,感覺到四周的那些侍衛們的眼神,彷彿自帶x光屬性一般,總是若有若無的在自己的身上來回掃視着,這種感覺讓他無比的彆扭,但這裡畢竟不是尋常地方,他只能硬着頭皮,努力保持着臉上的鎮定神色,然後索性不再去管他們,而是自顧自的在腦海當中不斷的開始梳理組織一會要說的東西。
這一等就是兩三刻鐘的時間,讓白清站的兩隻腳都有些發麻了起來,四周的小冷風呼呼的直往領子裡鑽,讓白清一面忍不住開始向着那黑黝黝的大殿當中探視着,一面在心中不停的腹誹:見個皇帝也太難了吧!不過看看四周的那些侍衛們,自他到來開始,就一直保持着那種姿勢,幾乎沒人動過,他不由得讚歎不已。
就在白清等的快要沒有耐心的時候,終於聽到大殿當中隱隱的傳來幾聲交談的聲音,沒多長時間,就看見裡面走出來幾個穿着二品大員服飾的官員,相互交談着,有兩個人臉上還帶着憤憤然的模樣,在邁出殿門的時候,似乎是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白清,不由得稍稍詫異了一下,但是很快便繼續探討着什麼漸漸遠去了。
而緊接着,方纔那個宦官又小跑着從裡面出來,對白清說道:“白官人,官家宣你呢,快點隨奴婢進去吧!”
穿過層層守衛,經過一番摸身檢查,確認沒什麼利器之後,白清才終於見到了正在書案後看着奏摺的大齊皇帝。
跟上次澹臺府後花園見到時不同,此時一身龍袍的高藏昊,顯然更具威嚴,讓白清一進門,就感覺到一股傳說中的王霸之氣撲面而來,讓白清心中不由得也是隱隱有些緊張起來。
“賜座”見到白清進來,高藏昊沉聲吩咐了一句,等到一個內侍將一把凳子端上來,白清謝過之後便坐了下來。
“可以啊,挺會想的麼,居然想到借朕的手把童貫給逼退,不得不說,倒是有幾分想法!”高藏昊直接開門見山的對着白清說道,顯然,被白清當槍使了,官家的心情並不算很好。
“這個,小子惶恐!”白清略微起身,對着高藏昊行禮道,不過話雖這麼說,臉上卻無半分惶恐的樣子,就算是拿你擋槍,也得你心甘情願纔是吧,若非不是你對我寫的那些東西心動不已,你會那麼簡單的出手?白清心裡腹誹不已。
“行了,別給朕玩那些心眼兒了,先說說你寫的這兩樣吧!”高藏昊顯然是個比較嚴謹的人,沒有心思去跟白清繞那些彎子,直接開口道。
“是,這鹽之一道,事關民生,更是與玉石、金、銅、鐵等具有同等地位的重要資源,自管仲首創鹽鐵專營到漢武帝時開始發揚光大,之後的歷朝歷代,無不強調鹽在一國中的極端重要性。《漢書·食貨志》稱鹽爲‘食者之將,人人仰給’;《魏書·食貨》稱:‘鹽者,國之大寶’;《新唐書·食貨志》稱:‘天下之賦,鹽利居半,宮闈服御、軍餉、百官俸祿,皆仰給焉’,然現在我大齊雖然鹽資豐厚,但產量底下,民衆時常苦於無鹽可食,而小子獻上這一策,可以大幅提升鹽之產量,並可大肆打擊私鹽產業,充盈國庫!而至於這火藥,若是能夠再次提升數倍威力,官家應該最是清楚其中利害,恕小子就不多言了!”
不錯,之前白清寫給當今官家的,便是“曬鹽法”及“火藥提純之術”,當前大齊雖然鹽產業比較發達,但是制約於生產水準,產量長期以來處於供不應求的階段,同樣的,大齊眼下雖然已經有了火器,例如震天雷、霹靂彈等等,不過同樣受制於配方及生產工藝,火藥的威力並不強大,所以火器雖有,但實際運用的並不多,而在白清將海水曬鹽法與火藥提純之術寫給高藏昊的時候,以他作爲一國之君的眼力,自然能夠敏銳的察覺到這兩樣背後蘊藏的巨大商機與潛力,不由得他不動心。
而白清也是利用這一點,成功的打動了高藏昊,算是與他心照不宣的做了一筆交易,就如同他所設想的那樣,白府門前發生的衝突,涉及朝廷重臣,高藏昊不可能不知曉,而他利用這兩項技術,成功的勾起了高藏昊的好奇心,在巨大利益的驅使之下,白清與童貫之間,高藏昊很輕易的做出了選擇,他無情的放棄了童貫,畢竟在天子眼中,童貫再怎麼功勳卓越,不過只是一介天家家奴,況且他已經年事已高,基本上不會再有什麼可用的價值,依舊讓他享受榮華富貴已經算是優待了,如何能夠與潛力無限的白清相比,所謂最是無情帝王家,不外如此!
不過高藏昊也不會那麼輕易的就完全相信白清,雖然白清看起來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不過官家畢竟是官家,怎麼可能輕易的被人拿來當槍使,即便白清已經對高藏昊提出的所有疑問全都給予了滿意的解釋,不過他仍是給白清擺出了一個期限,由戶部和工部聯合對白清提出來的技術進行驗證,這欺君之罪,可不是鬧着玩的。
不過白清對此自然毫無擔心,畢竟他所說的那兩樣技術,可是早已經被後世驗證了數十上百年的了,不過帝王心術嘛,總是如此,又和白清扯了一些其他的事情,高藏昊便讓他退下了,繼續批閱起書案上那些看不完的奏摺來。
等到從大殿當中出來,白清不漏痕跡的揩了一下額頭上滲出來的汗水,雖然正是寒冬臘月時節,但他後背上的夾襖已經完全被溼透了,和官家講話就是累,無論說什麼之前,他都得在心中仔細斟酌,生怕說錯了一句,引來什麼禍患,這個不是個講究人權的時代呀。
不過不管怎麼說,今天的這場風波算是暫時過去了,不過想來以童貫的性格,必定不會善罷甘休,不知道下一次,他會用什麼法子來對付自己,好像自從和澹臺龍舞扯上關係之後,自己就一直處在一些事端當中。
在宦官的引領之下,他朝着宮外的方向走了過去,在踏出大慶門的時候,他頓時感到渾身上下一陣輕鬆。
“有勞公公了!”白清對着身後的那位宦官笑着說道,從之前他宣旨時對待童貫的態度上,白清能夠推測的出來,這些宦官們之間也不是鐵板一塊,內裡充滿了爾虞我詐的勾心鬥角。
“不妨事,不妨事,白官人慢走!”那宦官也是對着白清笑道,兩人便在大慶門這分別開來。
想想剛纔,狄笑白爲了幫自己而受傷的事,白清便臨時起意,準備去她的府邸上探視一番,畢竟不管怎麼說,人家身上的傷,全是爲了救自己。
一路打聽着來到狄笑白的府邸,路上還順手買了一些補血盈虧的糕點膳食,敲了敲狄府的大門。
門打開了,出現在白清面前的,是一個門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白清,見白清也是一副儀表堂堂的樣子,顯然不是什麼無理取鬧的人物,不由得有些疑惑道:“不知這位官人是……”
“在下白清,乃是貴府狄將軍的朋友!”白清對着那門子說道,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並沒有因爲對方是個下人就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
“原來是白大官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泰山,還望大官人海涵!”那門子自然是聽說過白清的大名,只是一直沒有見過罷了,等白清自報家門之後,他趕緊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對白清告罪一聲,便進門通傳去了。
等那門子回來,對着白清再次告罪一聲,然後引着白清進了狄府大門,朝着內裡走去。
“回大官人的話,我家將軍現在正在祠堂當中,小人先領官人去前廳稍待吧!”那門子邊走,便對着白清解釋一般的說道。
“算了,你還是直接帶我到祠堂那邊去吧!”白清想了想,對着那門子說道,門子應了一聲,便引着白清往狄府的西側而去。
遠遠的,白清便看到一棟很是莊嚴的建築,屋檐下方一片碩大的牌匾,上書“英烈祠”三個黑底白色大字,祠堂的門沒有關,白清的目光朝着祠堂內望去,看見了一個跪在地上的白衣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