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汪一墨是他的好兄弟,他仍是忍不住沖天的怒火,本是坐在辦公桌內側高背椅上修長身軀幾乎跳起來,整個洛杉磯吸血鬼酒店最頂層的辦公間也差點被他的咆哮震得天花板飛起。
“我要玖音,我要找玖音,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其他的事情都無關痛癢,都是一羣飯桶!”
所有的人都派了出去,已經三天,玖音生死不明,他無力頹然,茶飯不思,整個人絕望地仿若行屍走肉。
但是,咆哮之後,他卻很快又覺得自己太暴躁,一墨自甘做他的助理,從不要求什麼條件,他每次佈置任務,一墨也總是做到完美,縱然平日有爭執,也是針對一些不大不小的意見,一墨聽他說得有道理,便俯首貼耳恭順遵從,在衆人面前,也總以屬下自居。
“對不起,一墨。”
汪一墨並沒有介意他的怒火,“沒關係,我理解你的心情,就像當初我找不到我的轉變者一樣。”不過,當初還是多虧了紀恆晞拉他一把,否則,恐怕他早已經葬身汪勳誠嚴苛的管束了。
紀恆晞冷靜下來,卻仍是失魂落魄。他本是俊逸的臉上鬍子拉碴,頭髮也像是已經幾天沒有清洗,凌亂不羈,亞摩斯的審判案已經準備在即,柏莎把調查到的罪證文件遞交過來讓他過目,他也沒有心思細究……尋不到玖音,等於尋不到兩個人——她和他的第二個骨肉也隨之生死未卜。
想起最後她隨裴梟一起離開去普羅旺斯定居的事,他已經沒有任何怒火。
他的確有錯,她本是有孕,應當讓她幸福快樂地在家安心養胎,可他卻無法給她安寧,總是讓她傷心難過,自己真是該死!
桌案上的菸灰缸不知過了多久,又被菸蒂散漫,整個辦公間裡煙霧氤氳,彷彿紀恆晞心頭的陰雲。
汪一墨見他一副恨不能自殺的神情,也難在保持靜默,“汪勳誠不是說過要幫忙嗎?他在血族的人脈更廣些,我們總不能僅僅侷限於亞摩斯這一條線索,就如上一次忻沛被綁架,誰都沒有想到他會落在杜克的手上。”
“威廉姆和凱瑟琳已經將搜索範圍擴展到整個血族,甚至動員了梵卓族的警力,有其他族羣也插手幫忙,到現在爲止,一點消息都沒有。”
汪一墨聽得此話更是愧疚,他本是想安慰紀恆晞的,短短几句話,卻誤打誤撞地封殺了他的所有希望。“恆晞,玖音吉人天相,又冰雪聰明,她一定會逢凶化吉的,你不要太悲觀。”
紀恆晞也期盼着玖音能逢凶化吉,可若是被亞摩斯那種僭越她美色的邪惡之人綁架了去,她又性情執拗負隅頑抗,還有逢凶化吉的機會嗎?
思前想後,他徘徊不安,從高背椅上起身走到窗前,俯瞰着洛杉磯浩渺幽冷的石頭森林下了兩天以來的第二道命令,“抓亞摩斯,不管付出多少代價,我要抓活的!”
汪一墨懷疑自己聽錯了。“紀恆晞,你是不是被衝昏頭了?亞摩斯可是個年逾五千歲的吸血鬼,要抓他不只會讓我們的大
批死士送命,還有可能會驚動整個血族。若是我們就這樣冒然出手,那麼整個血族中年齡在五千歲以上的吸血鬼都會對我們忌憚防備,到時候再在血族立足恐怕……”
“我親自下手,你把搜尋玖音的死士全部調回,做好防備。”
“紀恆晞……”汪一墨見他心意已決,知道自己勸不了他,也便不再浪費脣舌。
見紀恆晞從椅背上抽了西裝外套轉身走出辦公間,汪一墨忙抓起桌上的電話打給汪勳誠,汪勳誠是紀恆晞的恩師,說話總還是有點分量的,而且就算勸解不了,汪勳誠在抓捕吸血鬼方面總還有些經驗可以傳授給他。
“恆晞?”汪勳誠在那邊見是洛杉磯吸血鬼酒店辦公間的電話,頓感意外,“你不是忙着找玖音嗎?怎麼有空打過來?”
“是我。”
汪勳誠的和藹態度急轉直下,“怎麼是你這個不孝子?”
“你先不要忙着教訓我,紀恆晞要抓亞摩斯,我打電話沒有別的事,就告訴你這個。”汪一墨說完,怕他再嘮叨些不顧家族榮譽轉變爲吸血鬼的廢話,便忙掛斷,長吁一口氣。
但是,電話機卻又執着地響起,他瞪着號碼顯示屏,一條眉毛皺成了“S”形,這老傢伙不對他教訓兩句就像沒有吃飽飯似地,好吧,他忍了,誰讓他汪一墨父母死得早欠了他汪勳誠一份養育之恩呢?!
他氣急敗壞地抓起電話,“你到底要怎樣?”
汪勳誠劈頭蓋臉便追問,“汪一墨,告訴我,你是不是和柏莎有過一夜情?”
汪一墨哭笑不得,“玖音公主失蹤的事情比我的花邊韻事更重要些吧!再說,我已經不是三歲小孩子,難倒和什麼女人戀愛睡覺都要向你報備嗎?”
“一墨,在血族你還年輕,和柏莎那種女人往來過密,對你沒有任何好處。我知道你嫌我嘮叨,言盡於此,你好自爲之。”
汪一墨怒極反駁,“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自己還不是之前和凱瑟琳王后有一腿?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柏莎是不怎麼樣,至少比凱瑟琳王后好一點,她不是有夫之婦!”
“你……放肆!”
汪一墨沒有再聽他教訓,“留着你的時間去勸阻紀恆晞做傻事吧!少管我!”啪——他狠狠地掛斷電話。
汪勳誠當然要對紀恆晞勸阻一番,可是,他也心中有數,紀恆晞比汪一墨還要倔強,他一旦做了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
因此,在電話中只勸阻幾句無果之後,他便開口建議已經在停車場帶着武器坐上車子的紀恆晞,“儘可能挑選亞摩斯防備最薄弱地時候下手,柏莎也是可以利用的一環,讓她加緊逼迫亞摩斯,你趁虛而入。”
“汪伯……”
“恆晞,抓亞摩斯你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雖然亞摩斯已經是整個血族的公敵,也曾經做過對血族有意義的事,他在整個夜行族聯盟中還是有些威望的,不像是當初的凱里公爵十惡不赦。他的罪需
要血族法庭來決斷,這是血族的規矩,你抓他這件事千萬要保持絕密,否則,你也將成爲整個血你族的公敵。”
紀恆晞知道他並非危言聳聽,“汪伯,謝謝。”
“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我實在不放心你一個人出手,我和亞摩斯力量相當,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汪伯,這是我和玖音之間的事情,實在沒有必要麻煩您老人家出手相助。我一定會救回玖音的。”
“你忘了上次玖音是因何流產嗎?”
紀恆晞沉默,他當然知道玖音爲何流產,是因爲她知道了凱瑟琳不但瞞着她活着,還和汪勳誠成了地下情人,八百年未見自己的親生母親,她如何受得了這個真相打擊?!因而才流產。
“那件事,我難辭其咎,我欠你們一條小生命,心裡一直很愧疚,且在尋找機會彌補你們。這次若是不讓我幫你,我會此生不安。”
“汪伯……”紀恆晞再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好吧,根據我剛剛得到的消息,亞摩斯現在在羅馬,他正在應付柏莎的調查。柏莎這次調查是公開性的,昭告了所有的血族媒體跟蹤報道,相信亞摩斯已經無暇顧及別的。”
“很好,其實我們若要下手有個最簡單的方案,你若是還沒有萬全之策,不妨聽我一言。”
“汪伯,請講。”
“電話中不方便說,我們見面詳談。”
“好。”
亞摩斯在羅馬城的居所並不隱秘,也不是什麼秘密之事,因此,一羣血族記者在紀恆晞和汪勳誠下手之前,早已將他圍堵在了他的豪宅之內。
羅馬,是一座歷史名城,到處是文化古蹟與歷久彌新地偉大建築,一磚一瓦都美不勝收。而亞摩斯這個經過五千年藝術品位磨礪與財富堆砌的吸血鬼,其居所更是華美絕倫,素白的房子充滿了意式現代感與古典風韻,高大狹長的窗體上鑲嵌着可以過濾紫外線的獨特玻璃,從外向裡往,難以透視,私密性極高。
因此,一羣記者巴巴地盯着窗子乾着急,而亞摩斯雖然有保鏢的保護和防備,立在窗前卻也心焦火燥。
也不知柏莎那個賤女人到底用了什麼法子,竟然將他暗藏的一些罪證全部挖了出來,當然,那些罪名也不過是判決他一個無期監禁而已,真正危及性命的罪證還沒有被她發現。
不過,她沒有發現並不代表她不會發現,他要趕在這賤人進一步挖掘之前,先毀掉纔可以。只是,那個罪證實在過於龐大,需要獨特的處理手段才能完全銷燬,以免走路風聲,他不能讓保鏢隨行。
又看了眼窗外如蒼蠅似的記者,他打電話給司機,“彼得,車子準備好了嗎?”
“是的,主人。”
“開去花園後牆處,我從那邊離開。”
“是,主人放心,是輛普通的士,不會有人發現異樣的。”
“很好。”彼得不愧是跟在他身邊千年的死士,“你做事,總能讓我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