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平時出去玩,我鐵定沒意見,但一到放假我哪兒也不想去,只想安安靜靜地宅在家裡。旅遊吧,景點人太多,旅遊指南上險峻的山,浩瀚的海,最後現場拍出來都是人山人海;逛商場吧,商場裡到處貼着打折的廣告,人流如潮,去試衣間都要排老長的隊,倘若這時你要是憋着一泡尿,那你特定得完蛋,女廁的情況大家都懂的,還是啥也別等了,趕緊去買片尿不溼吧。
十一黃金週我沒有任何安排,每天都窩在沙發上,抱着枕頭看動漫。說來也是奇怪,我特別喜歡看人妖戀,在此聲明一下,是人和妖怪的戀愛,就像《聊齋志異》裡的人妖戀,而不是東南亞某個國家盛產的極品的戀愛。
不過相比較《聊齋志異》而言,我更喜歡現代影視文學作品裡的人妖戀。現代的人妖戀簡單化,純粹化,美好浪漫化了,戀愛只是單純的戀愛,不帶有其他任何深刻惡劣的大背景的描寫,也不影射社會或人類。我喜歡這種歲月靜好,想愛就勇敢愛的故事。
動漫正看在興頭上,門鈴響了。我叫了幾聲顏朗沒反應,便自己跳下沙發開門了。
“surprise!”
驚喜?我看是驚嚇吧!
我的老母,一個年過半百卻強作可愛的女人,此刻她手裡握着老大的七彩棒棒糖,對我斜頭歪腦,擠眉弄眼。在我記憶中一直是成熟穩重形象的老爸,此時配合着我老母,一手舉着一隻沙錘搖個不停。腳邊還有半個小大人的弟弟,帶着小黃帽看起來可愛,像個乖寶寶的他嘴角含着吹卷,吹卷一會兒短一會兒直響個不停。我聽了嫌煩,便動手打了一下他腦袋,他丫明顯表示不服,將吹卷擼直了對着我吹,險些兒彈到我臉上。
不得不感慨一句,還好我早些年嫁了出去,不然在家呆着,畫風準得跑偏,瞅瞅這一家子畫風,真是清奇!
“顏朗!顏朗!你岳父岳母小舅子來了,趕緊出來迎接一下!”
叫了半天沒人迴應,我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推門尋找,沒見着人,這才知道他出去了。
當初新房裝修時,我和顏朗的婚紗照剛拍出來,整整兩大箱子寄到了家裡。設計師瞅見了,便建議我們把婚紗照掛牆上,說這樣不僅解決了照片擺放問題,還能起到裝飾作用,讓人感覺家裡分外甜蜜溫馨。我是無所謂,有得住就行,至於裝潢設計什麼的,他和顏朗愛怎麼來就怎麼來。
掛滿了婚紗照的牆正對着正門,因而推門可見,很吸引人眼球。這不,我曾經那位穩重成熟的老爸和一直時尚時尚最時尚的老母正對着照片牆指指點點。調皮搗蛋的老弟爬上沙發,一蹦一跳,沙發上的墊子被他肉滾滾的身體彈落一地。
我打電話給顏朗,電話那邊接通了,我問他在哪兒,告訴他我爸媽和弟弟今天突然都過來了,晚上回來時多買一點菜。
顏朗說;“菜都買好了,我已經到小區門口了。”
我說:“好的,等你回來。”掛掉電話後,心裡莫名暖暖的。三年過來,顏朗像個先知一樣,總能在我沒有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的情況下,率先將一切打點好,然後出現的不早不晚剛剛好。
飯菜端上了桌,弟弟一屁股坐在了顏朗旁邊,敲着碗筷,撒嬌道:“我要跟顏朗哥哥坐在一起。”
“什麼顏朗哥哥,叫姐夫!沒大沒小的。”我說。
“小孩子嘛,愛怎麼叫就怎麼叫,是不是呀小弟弟。”顏朗坐下,摸着弟弟的腦袋,笑的挺好看。
話說顏朗平時都沒有這麼溫柔地看過我,也幾乎沒有這麼溫柔的對我說過話,想想真氣人。但是再氣我能怎麼辦?總不能當着大家的面,強迫顏朗對我溫柔吧。我只能將不悅放在心裡,化爲吃飯的動力。
“吃吃吃,咱女婿做的飯菜,一定要好好嚐嚐。”父親打個招呼,大家便開動。
以前上學時,家裡是媽媽洗衣做飯,我每天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婚後,我依舊過着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毫不誇張地說,結婚三年來,我幾乎沒怎麼下過廚房。畢竟我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仙女呀。
好吧,不下廚的真正原因是我做菜特別難吃,難吃到可稱爲是黑暗料理中的霸王料理的地步,實在讓人無法下嚥。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做菜是個非常危險的家務勞動,記得剛結婚那段時間,有天早上起來我想意思一下做個早飯,結果飯沒做成,險些兒把廚房給炸了。我是不明白了,剛倒油進鍋,火苗是怎麼跑進去的。
猶記得當時激動人心的畫面:火苗順着鍋沿倏得一下串進鍋裡,打進鍋裡的雞蛋猛得燒着了,一鍋的大火像極了餐廳裡顛大勺師父的手法。然而我畢竟沒當過廚師,也不會顛勺。我嚇得啊啊大叫。顏朗聞聲趕來,將我攬到身後,迅速拎起鍋蓋將火蓋滅。後來我對做飯這事兒就有了陰影,再後來就不下廚了。反正顏朗會做菜,他也喜歡做菜,讓他做好了。
“我不要吃青菜,我要吃肉,我要吃顏朗哥哥做的紅燒肉。”我好心好意夾個青菜給弟弟,他直搖頭,說不喜歡要吃肉。
我說:“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肉,小小年紀就挑食,你看你現在胖的,跟小豬似的。幼兒園裡還有小女生喜歡跟你玩嘛?”
弟弟被我說急了,憋屈嘴,羞憤地喊道:“誰說的,不是沒有女生跟我玩的!不是!”
“有就有唄,這麼激動幹嘛?多吃點菜,營養均衡。”說着我又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弟弟碗裡。
弟弟扔下筷子,雙手環胸,鼓着腮幫,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吃不吃就不吃!我不要吃姐姐夾得青菜,就不要!”
這小孩子,壞脾氣跟誰學得!蠻橫的不得了,以我的脾氣非要動手打他一頓纔好。但在我年邁的老母面前,我是萬不得動手的,我要是動粗,她一定比我更粗暴。我是個從小就被教育要做淑女的孩子。於是我盯着弟弟看了許久,將心底的怒火自己澆滅,然後果斷夾起他碗裡的青菜放到自己碗裡,說:“愛吃不吃,誰管你!”
我頭也不擡的自顧自吃飯,然而此時又只有我一個人在吃飯,其他人都不說話,搞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我說:“都看着我幹嘛?吃呀?小屁孩就不要管他了,愛咋辦咋辦!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斤斤計較。你們也犯不着爲我尷尬。”
我以爲他們是擔心我生氣才盯着我看的,誰知顏朗說:“不是,你剛剛吃進去一隻蟲子。”
我想,顏朗大概是在跟我開玩笑。想緩和一下尷尬的氛圍吧,就算不是緩和氛圍,就算真的有隻蟲子,這會兒我反悔也已經來不及了。當顏朗說“不是”兩個字時,我已經將菜嚥下去了。
當初我和顏朗結婚,選擇了不和父母住在一起。如果說是爲了過二人世界,那就算了吧,相親認識的兩個人,能安穩過日子就行,什麼幸福浪漫的二人世界,都是騙人的。顏朗是不想天天被他爸爸看管,我是不想天天被我老媽嘮叨,於是我們一拍即合。
然而,即便我們搬出來住了,即便我們平時隔三差五的會兩邊拜訪。大多數情況下,他們還是會不請自來,比如今天我的父母和弟弟。再比如我們吃着飯呢,公公婆婆也不請自來了,還帶着他們家的二寶,金毛球球。
球球對我們家是輕車熟路了,這個點又是吃飯時間,他搶先一步蹲在了自己的飯碗旁。因爲他們來家裡太頻繁,所以連球球的飯碗都是常備的。
我放下碗筷,去廚房拿了兩份碗筷。顏朗他老爸一邊脫外套,一邊呵呵笑道:“孩他媽,你說咱巧不巧,剛好趕上午飯。”
顏朗他媽笑眯眯地嘲諷道:“是啊,來的早不如來的巧。親家母,親家公,你們別幹望了,吃吧吃吧。我寶貝兒子辛苦嘍,又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來,兒子,吃個雞腿。”
婆媳關係不和,這是大多數家庭都有的,很普遍的情況。我和顏朗他媽媽似乎也有一點小隔閡,她看不慣我不會做家務,尤其是不會做飯這一點,她曾明確跟我表示過,並且在我手機上下載了很多做菜的app,企圖強制性逼我學習。也許我天生對做菜不感冒,在她嘗試過很多我做的黑暗料理後,對我失望至極,覺得我無藥可救了,也就不再逼我了。
另外顏朗他媽媽和我媽媽關係似乎也不太好。顏朗他家算富裕家庭,有家族企業醫藥公司。而我們家挺多算個小康家庭。所以很多時候顏朗他媽媽瞧不上咱家,尤其是瞧不上我那接地氣的老母。顏朗他媽穿着打扮極爲貴婦形象,脖子上總是掛着彈珠大小的珍珠項鍊,頭髮高高盤起,妝容精緻。對比之下我的老母的確很接地氣,黃色泡麪頭,脖子上手上戴得是黃燦燦的土豪金,偶爾化個妝,臉蛋刷得跟猴屁股似的。
現在想想,當初我能那麼順利的嫁給顏朗也是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