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李墨菡

是夜,輝煌似錦的夜。

臨山區或許只是偌大益海城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區,但是這裡的發達程度,卻足以令得內陸的許多三線城市羨慕,燈火通明的公路,人頭攢動的步行街,生意鼎盛的食肆酒樓,一切的一切都顯現着這座國際大都市的活力。

夜晚的降臨,直通臨山區與市中心懷港區的濱海大道,迎來了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刻,炎炎夏日之中,人們總喜歡在茶餘飯後,拖家帶口的來到這裡吹吹海風,或百無聊賴,或興致盎然的眺望着遠海的遊輪貨船,以此來宣泄心中工作了一天的煩悶,換得一份家的寧和與心中的平靜。

濱海大道落成的時間不早,三年前通車,令得原本往返懷港區所需要花費時間大大縮減,雖然還趕不上地鐵,但也絕大部分緩解了這座擁擠城市的公路網絡,三年後的今天,濱海大道依舊如新一般耀眼,這可不是豆腐渣工程,而是臨山區開發計劃的門面。

雙向四車道的寬闊柏油路,十米一隔的路燈將這條筆直的大道,變幻的好似銀河般璀璨深邃。

“墨墨,真謝謝你能陪我出來,剛剛從美國回來,離別了這座城市五年,我真怕一個人會走丟了。”一男一女的情侶配置,在夜幕下的濱海大道極爲常見,或靠在海邊的護欄上擁吻,或手牽手計劃着未來與以後,或爲了生活的苦惱而相互排憂,只是……

眼前這對‘情侶’似乎跟上述三種都不相符,英俊的男人或許目光炙熱,望着身邊的女子眼神,深邃躍躍欲試,可女子的臉上,平靜的好似頭頂的夜空,或許璀璨迷人,可卻又遙不可及。

“走丟?不會吧,你得車上不是有GPS麼?”女人淡淡得答了一句,聽不出憂喜,她的眼神從未與身邊的男人交匯過哪怕一秒,從始至終,她都看着有這邊的大海,神遊着。

“呵呵,我那車畢竟是剛出廠的限量版,從美國空運回來,智能系統還沒有來得及更新益海的地圖,你要是不出來,明天你就該報我的失蹤了。”

對於男人的話,這位女子停住了腳步,擰過去的面容間隱現着幾分諷刺:“失蹤?呵……在今天以前,你不是一直失蹤着嗎?”

“墨墨!”面對女子的嘲諷,英俊男人的臉上流露無限溫柔的抱歉,他擡手扶住了在他眼中,此時悲痛傷感的女人肩膀:“我知道,五年前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辭而別,我不該了無音訊,我不該跟着我父母去往美國!”

“可是那時候我們都還太小了,根本沒有去掙扎,去反抗的能力,但是我發誓,我的心裡日夜不停的思念着你!”

“我回來後才聽說,我走的一年後,你連跳兩級去了高三,並且考上了哈佛,我知道你是爲了我纔去的美國,爲了我才那麼奮力前進,或許老天爺沒有讓我們在美國相遇,但是我回來了,我回到了你的身邊,我發誓!我再也不會離開你,再也不會不辭而別!”

“墨墨,原諒我好嗎?!!”

男人動情的表白,按照狗血的劇情發展,此刻的女人應該感動流涕,一把撲入男人的懷裡,哭喊着捶打着對方的結實的胸膛,一邊大喊‘你個混蛋,你個混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一邊在心底裡將自己全身心的奉獻給了這個男人,至少……此時此刻的這個男人是這麼想的。

“原諒?”面對眼前這個絕既可以迷倒無數靚麗女人的富家公子,女人嘴角閃過一絲嗤笑:“我們之間,不存在原諒不原諒。”

“我就是我,李墨菡就是李墨菡,你就是你,蘇雲就是蘇雲,沒有我爲了你,或者你爲了我這一說,去美國深造是爲了我以後的生活與工作變得輕鬆!”

“還有,請不要叫我墨墨,不要把我的名字,跟某個無聊的手機軟件混作一團。”

音落,李墨菡甩開拂在自己雙肩,曾經或許溫暖過,可此時卻冰冷無比的手,徑直前行。

蘇雲呆滯立在原地,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結果竟然會如此的出乎他的意料,似乎……五年前那個比自己小了三歲的女孩變了,變得成熟變得冷靜,變得不再是那個喜歡膩在自己跟前,聽得兩句天長地久就會雙眼蒙上淚花的花季少女了!

這一切的改變,都是他一手造成。

此時此刻,若是某個無良的大叔與方炎見到如此一幕,前者或許會心花怒放,自己的女兒竟然釣到了一個多金年少且英俊的金龜婿,後者則會驚叫着呼喊——這……這不是我的小墨,我的‘李靖’,我的機車女神嗎?!

當蘇雲回過神來時,那道倩影已然在十幾米開外了,似乎兩人之間的狀況就像此情此景,距離正被無形的一點點拉開。

“我不會放棄的!”捏了捏拳頭,蘇雲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堅決,向着李墨菡尾隨而去。

……

“時間不早了,我明天還有工作,就先回去了,這條是濱海大道,一路直上就是懷港區,到了懷港你應該知道怎麼走了吧?”擡起細膩的手腕,看了看錶,李墨菡靜默說道。

“要回去了嗎?還想和你一起去當初學校邊上的夜市攤吃雲吞麪呢,就和從前晚自習過後一樣。”

和從前一樣嗎?

蘇雲的話語,令得李墨菡的身體一顫,曾幾何時,或許那段時光是最令她珍惜的,可是如今……她想也不願去想。

嗡……

遠方,一陣發動機的高亢嘶吼聲傳來,震撼的聲浪迅速引起了在海邊綠道上散步人們的矚目。

“咦,快看快看,有人飈車!!”

“嘶,還是摩托車?那兩輛車的車速有一百三了吧?”

周圍人的一聲聲驚呼,引得蘇雲與李墨菡亦是側目……

只見肉眼可見的濱海大道盡頭,兩道如流星墜落般的光點正在極速前進,車速之快令岸邊矚目而去的人不禁咂舌:“實在太快了,車速絕對在一百三以上,我在高速公路上開汽車也不敢超過一百二啊!”

隻言片語中,兩輛噴灑着藍煙尾巴的極速猛獸,從蘇雲與李墨菡一衆人的身邊‘嗖’的衝過,只留下一陣刺鼻的機油煙氣瀰漫空中,隨後逐漸被海風吹散,周圍的人也都見怪不怪的停止了對那兩輛機車的議論,自濱海大道建成以來,幾乎每天夜裡都能見到如此的場景。

“RGV250和一輛……TZM?臨山區這邊什麼時候有狀態這麼好的兩衝程機車了?難不成是從懷港那邊過來的?”李墨菡心中腹誹,她僅僅一眼掃過,就已然分析出了那兩輛機車的車型,要在一百二三的時速下,分辨出這些訊息,可不單單考眼力就可以完成的,若是沒有過硬的機車認知,只能是抓瞎:“倒是……老爹那傢伙跑哪去了?留了張紙條就離家出走!他就不知道擔心我!!我一個人晚上在家怕黑的好不好!”

李墨菡神遊其外,一邊得蘇雲只當是她被那兩輛機車給震撼住了!

“呵,一百三?我上大學時開得那輛野馬,兩百四我都跑過,摩托車這種東西都是些低俗、暴力、沒有品味的平民開的。”蘇雲對於周圍人的驚異很是不屑,對於那兩輛高速衝刺的機車更是盡顯諷刺:“唉,國內的國民風氣和素質真是不足,超速飈車?益海不是早就禁摩了嗎?這些不法分子就該抓起來。”

蘇雲的一系列嘲諷將李墨菡從神遊中拉回,她淡淡的看了蘇雲一眼,面目平靜,只是說道:“我要走了!”

“不去宵夜了?”蘇雲問道,不過李墨菡所給出的答案卻是沉默,令得蘇雲無可奈何:“好吧,那就改日再約吧!”心中閃過一絲失望,不過……對比起早點知道李墨菡的居住地址而言,少在一起吃頓飯倒是無所謂的了:“走吧,回停車場,我送你。”

“我記得……你說你喜歡我穿裙子的模樣!”平白無故,突如其至,本不可能在此情此景,從李墨菡口中吐露的一句話,可是將蘇雲驚得一愣。

他看着眼前嘴角帶着嫵媚笑容的女人,心跳速度驟然加快了一倍:難不成?還有希望?她原諒我了?

“嗯,你穿裙子的樣子……很迷人,很……”

蘇雲的話還未完全出口,更加令他膛目結舌,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穿着米色紗質長裙的李墨菡,猛地一把將身上的裙襬,從胸口扯開,而後便在這衆目睽睽之下,將裙子脫下,狠狠的扔在了蘇雲的腳前,而在她的裙襬之下,竟然還穿着一套極爲性感的背心熱褲,將她凹凸有致的極致身材展現的淋漓盡致——

“很抱歉,你喜歡!我不喜歡!這是我這五年來第一次穿裙子,也是從今以後最後一次穿!”

這一系列的動作之後,李墨菡扭身走向路邊,只見一輛彰顯無限爆發力、肌肉感十足的重型機車,隱藏在綠化帶的樹叢之後。

來到機車邊,李墨菡瀟灑的跨坐其上,修長的腿搭在腳蹬,盡顯致命的****——

“知道我爲什麼不穿裙子麼?因爲穿着裙子,不方便我釋放低俗與暴力的行爲!”

音落!

戴上了隱藏在綠化帶中的頭盔手套,李墨菡發動了機車!

閃動油門,清脆如電鑽消音的咆哮一聲聲震撼着周圍的路人,撞擊着蘇雲此刻痛苦不堪的心臟。

“再見!”

回頭凝望,李墨菡淡淡得說道,而後……關閉風鏡,踩下檔杆,粉色的重型機車如脫繮野馬般,瘋狂衝了出去,直上濱河大道,而後在一週路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下,很快消失在濱海大道的盡頭,唯有遠空傳來的那陣漸行漸遠的電鑽消音,證明着那位女騎士的曾經存在。

“再見?再見?”

“還是再也不見?”

呆立原地,凝望着那消逝的軌跡,與腳下不曾被海風帶走,還殘留着些許香氣的裙襬。

蘇雲口中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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