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的表情很難看，我明顯看見了他眼中的一絲無奈之色。
我回想剛纔墨雪的話，彷彿她對道教有一股痛恨一樣。而並不是胡彥做錯了什麼事情。
兩個人快步的往山下走去，走到村口的時候，他忽然說了句：“張默，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不讓你入道教？”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光頭沉聲說了句：“道教是講究超度的，我們則是捉鬼滅鬼，甚至還會奴役鬼。所以向來不和。可道教的法門很多適合我們使用，所以經常就有髒鬼道的弟子隱姓埋名去道教學習。不料當年有一輩髒鬼道的祖師死在了道教的手中，所以那一代之後，所有髒鬼道弟子就全部不會和道教來往。”
我疑惑了一下，然後問到：“我記得你上次說過，墨雪不是髒鬼道的弟子……”
光頭打斷了我的話，然後一邊走一邊說：“這個事情你以後就會清楚，現在這個瘋女人要把胡彥扔出去，胡彥肯定受了後背的陰刀，要不正面交手，墨雪是沒有機會的。”
半夜三更的時候沒有辦法攔到出租車，我和光頭一路步行，等到快五點的時候才走到了殯儀館的門口。
隔着老遠我就看見了一個女人站在那裡，帶着黑色的面紗。而她的腳下，胡彥平躺在那裡，雙目緊閉。
我疾步走過去，光頭示意我不要理會墨雪，交給他。
我照做，果然墨雪也沒有搭理我，就當我是空氣一樣。
我把地上的胡彥扶了起來，發現胡彥的肩膀位置插着一根髮簪。我皺眉，卻沒有敢用手去碰。
光頭還沒有說話，墨雪就說了句：“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光頭皺眉說：“何必呢，祖訓也需要變通。”
墨雪冷聲說了句：“我已經變通過了，否則當他進入院子的第一時間我就會動手，可是我也給了你們機會，否則這個小子的陰陽怎麼能夠平衡？”
我聽懂了墨雪的話，她一直就在背後偷偷的看着我們。
而且……還是趁着我和光頭離開了以後纔對胡彥動手的。
光頭明顯還要說什麼，可是墨雪卻不理光頭了，而是彎腰低身，把胡彥肩膀位置的那根髮簪拔了起來，轉身就進了殯儀館。最後留下一句冰冷的聲音。
“我不阻礙你們兩師徒和道士有瓜葛，但是道士絕對不能進入這裡。”
光頭朝着地上吐了口痰，沒有去攔墨雪。
空蕩的街道上瀰漫着冰冷的月光……胡彥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什麼表情的回頭看了殯儀館一眼，問我和光頭事情怎麼樣了。
我見胡彥不提剛纔的事情，心裡面鬆了一口氣，我最怕胡彥忍不住憤怒去動手。
於是我接話說：“已經能夠找到屍煞了。”
胡彥閉目說：“即刻出發。”
和光頭對視了一眼，他讓胡彥和我在門口等待，自己進了殯儀館取了一些東西出來。我擔憂劉菡還有小珍的安危，光頭出來以後告訴我說兩個女孩子不會有危險，他剛纔進去和墨雪商量過了，讓墨雪暫時保護她們。
我鬆了口氣……
說話之間，光頭把取出來的東西交給了我。
這是一支筆，還有兩件髒兮兮的袍子。
筆身呈現黑色，連毫尖都是黑的。袍子則是和我身上
的沒有多大的區別。
然後光頭指了指旁邊的車，說了句：“上車，走吧。”
三個人上了車，胡彥坐在後面的位置上，閉着眼睛凝神。
光頭一路卻讓我仔細的看看那隻筆，還有符纂本子最後一頁的那道符。我只能照做……
快要接近天黑的時候，車停了下來。我已經不知道現在在什麼地界了。
能夠知道的是，絕對已經出了北京的範圍，不知道在河南的什麼位置……
光頭忽然把車停了下來，然後輕聲說了句：“就在附近，再接近就會打草驚蛇了。”
我屏住了呼吸，光頭從車廂裡面拿出來餅乾還有礦泉水給我，讓我吃飽了等着晚上行動。
胡彥在這個過程中一直沒有睜開眼睛，光頭示意我不要去打擾胡彥，墨雪的那一發簪肯定傷了他的經絡。否則不會是現在這個狀態。
慢慢的，天黑了下來。光頭抽了只煙，輕聲說了句：“不遠，走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車門打開了，胡彥沒有什麼聲音的走了下來。他手上拿着浮沉，示意光頭帶路。
我們下了公路，走進了下面的小路之中。沒有走多遠，就看見了幾百米遠外的地方有一連串的路邊樓房，這就是那種被交通幹道穿過的小鎮。
光頭攔住了我們兩人，輕聲說：“就在裡面。這個老賊奸詐的很，不能讓他跑了，否則下次就抓不住了。”
胡彥卻打斷光頭的話說了句：“你們在這裡等我。”
說完這句話，胡彥徑直的就朝着那邊走去。
光頭沒有去攔胡彥，反倒是拿出來了他的那隻筆，就如同上次一樣，將筆尖先含在口中。
接着，光頭用筆，在自己的手臂袍子的位置畫了起來，我認出來他畫的就是那道本子最後面的符。
當時那個師爺，就是看見光頭的這個動作以後跑的。
我感覺自己的身上有些冰冰涼涼，頭頂有些微微的溼意，於是伸手上去摸。光頭卻忽然輕聲說了句：“你別動……”
我身體一下子就僵硬了起來。肩膀的位置一陣發沉。
兩條幹枯的腿，不知道什麼時候搭在了我的背上。
我看着這兩條幹腿，哪裡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頭頂的那股溼意幾乎凝結成了冰……
光頭的聲音冰冷了很多，然後微張着嘴吐出來了斷斷續續的幾個字。
我側着目光，看見肩膀的位置之上，一個乾枯的像是乾屍一樣的東西爬了下來，離開我的身體，慢慢的到了光頭的身邊。
光頭微眯着眼睛，把中指塞進了它的嘴巴里面。
一瞬間，我竟然覺得光頭變成了屍體一樣。
乾屍忽然獰笑了一聲，然後朝着剛纔胡彥所去的方向快速的爬了過去。沒有幾步就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之中……
我面色蒼白，最開始我對於光頭的認知，就是用符纂驅鬼抓鬼，從來沒有想到，竟然光頭還有這麼一個能力。
我剛想要說些甚麼，光頭卻沒有理會我，而是在腹部的位置也開始畫起了符來。
我警惕萬分，極力控制着自己的身體不要反抗，下一刻，應該就要出來一隻鬼了……
這一次，鬼沒有出現在我的身上，而是在光頭的腳邊。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她一臉茫然的看着光頭，抿着嘴巴，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樣。
光頭面色冰冷，繼續把中指也塞進去這個女人的口中。
她一臉陶醉的吸食了起來。
光頭面色開始變的更加的白，當他把手指抽出來的時候，又輕聲說了幾句話，那隻女鬼驟然睜開了眼睛。
我倒退了兩步……
因爲她……沒有眼珠，就是空洞洞的兩個漆黑眼眶。
她消失在了光頭的腳邊……
光頭喘息了起來，我以爲他還要繼續畫符的時候，他卻把筆收了起來，然後說：“這就是髒鬼道的本事，這兩隻鬼就是這件袍子裡面的奴魂，爲了以防萬一，我放他們出去攔住師爺的後路。”
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筆，問道：“我也可以？”
這句話剛剛說完，忽然身側就開始瀰漫起來了霧氣。
光頭卻忽然說了句：“糟糕，不止一個！”
話音落下，光頭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腕，拉着我快步的超前衝去！
我立刻就反應過來光頭的意思……師爺身邊還有一起的同夥！
幾百米的距離轉瞬跑過，到了那一排的房子之前。
濃郁的霧氣之中，我隱隱看見光頭放出來的兩隻鬼，正攀爬在一個血淋淋的屍體上面啃食。
這具屍體並不是師爺的，而是另外一個我沒有見過的人。
光頭朝着兩隻鬼招了招手，它們從屍體上擡起來了頭，然後獰笑了一聲，回到了光頭的身邊。
光頭面色難看的說：“出來吧。”
一連串沉悶的腳步聲響起。
霧氣之中，隱隱約約的出來了十幾個人，我和光頭，被他們包圍在了裡面。
光頭聲音僵硬的說：“好像栽了。”
我心中莫名的一跳。緊跟着，嗖嗖幾聲響聲。
脖子上面被搭上了硬物，我低頭一看，是黝黑的鐵鏈。
身邊的光頭脖子上也被搭上了鏈子。
光頭身邊的鬼驟然就暴動了起來！
朝着霧氣裡面瞬間就沒入了進去！
緊跟着馬上就是慘叫的聲音！
光頭悶哼了一聲，揮手就抓住了那些鐵鏈，朝着身旁一拉！
我學着光頭的動作同樣一拉，一大把細鐵鏈被扯了出來。
霧氣裡面的人全部都躺倒在了地上，不停的慘叫着。
血腥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鼻翼。
霧氣慢慢消散，我看見地上又多出來了十幾具屍體，乾屍還有瞎眼女人，正在那些屍體之上啃食。
在霧氣消散的最緩慢的地方，一柄浮沉若隱若現。
浮沉是胡彥的，可我知道，拿着這把浮沉的，絕對不是胡彥！
霧氣完全消散，我微眯着眼睛看着站在我們十幾米之外的師爺。
他用看死人一樣的目光看着我和光頭。
輕聲說了句：“道士已經死了，你們兩個也不例外。”
我心裡面突兀的一空，覺得有些悲意。
光頭卻聲音僵硬的說：“別被騙了，你看那是什麼東西。”
經過光頭的提醒，我再看過去的時候，師爺站着的位置多了一個稻草人，一柄浮沉插在稻草人的手上。可更加詭異的是，稻草人的頭部，有一張嘴，正在微微的開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