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最顯眼的是一對男女,男子俊朗不凡,眉宇之間帶着一抹英氣,只不過此刻男子臉上隱隱帶着怒氣,眉頭緊皺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壓抑着心中的怒氣。
一個少女被他護在身前,清麗無雙,身上的白衣清新脫俗,只是臉色蒼白,明顯是大病初癒的樣子,不過小臉上滿是倔強之色,秋水般的眸子裡有些失望,卻更多的是一種看破的沉寂。
這一對男女,正是白子赫和白子凝兄妹。
而他們的對面,則站着一箇中年婦人,雖然已經是半老徐娘,卻打扮的極其豔麗,臉上塗了厚厚的粉,白是白了,卻像是新刷的牆,再配上刻薄的紅脣,更襯托的紅的紅,白的白。身上穿戴着的是綾羅綢緞,華衣寶釵,渾身上下帶着一股子暴發戶的氣息,好像恨不得把好東西都穿戴這身上似的。
而主座上,坐着一箇中年男人,髮鬢已經有些斑白,眉頭皺着,一臉的不悅,默默的看着兩方的爭吵,不過卻並未開口說話,正是白子凝的父親,當今的太傅。
靠近門口的位置,還站着幾個人,爲首的也穿着錦衣,只不過穿着上比起白太傅等人要差上那麼一等,他們旁邊放着一些箱子物品,看樣子就是那所謂的聘禮了。
“哼,幸虧我們來的及時,不然的話,不知道子凝會怎麼樣呢!”南陌離的神色有些不悅,壓制住心中的溫怒,健步如飛的走了進去,看了看白子凝,擔心的道:“子凝,你沒事吧?”
白子凝臉色有些蒼白,卻笑着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哼,子凝,你放心好了,今天有本郡主在,我看誰敢讓你嫁給你不喜歡的人。”在雲逐月眼中,此刻的南陌離就好像一隻老母雞,張開翅膀將小雞護起來。
“哎呦,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陌離郡主啊,郡主大人,臣婦知道您身份高貴,可是這是我們白家的家事,還輪不到郡主插手。而且郡主年紀也不小了,自己嫁不出去,可不要攔着我家子凝……”
白子凝的父親是太傅,這個續絃的正妻也是有誥命的婦人,又是後院家事,所以說起來理直氣壯,並沒有因爲南陌離的身份而低頭。
南陌離皺了皺眉,道:“白夫人,子凝自己不想嫁,你就算是當家主母也不能逼迫她!”
“小郡主,您以爲哪兒都想你們王府啊,你也知道,這些年爲了培養她,我們白府花了多少銀錢和晶石?現在她修爲廢了,成了沒用的廢人,難道不應該給家裡做點貢獻?我們白家可是不養活閒人的。”白夫人陰陽怪氣的開口。
“你……”南陌離的眼中充滿着憤怒,也管不了那麼多,郡主性子大起,就要爆發的時候,卻被一邊的白子凝拽住,然後微微地搖了搖頭。
“陌離,算了。”白子凝說道,她和南陌離是好友,自然不想她因爲自己的事情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白子赫眼中已經有了盛怒,不過良好的教養讓他看起來還算有禮:“子凝的事情您不用操心,她以後的生活也不用白家來管。”
“子赫,話可不能這麼說,這麼多年花的難道打水漂了?你也別說你給白家貢獻的,那些東西本來就是白家的,你還沒當
家呢,就這麼的一意孤行。子凝這事兒啊,不僅是你父親同意了,連家族的長老們都是點頭了的。”
南陌離看不下去了,怒道:“你這個……子凝你幹嘛攔着我啊,氣死我了……”
白子凝拍了拍南陌離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生氣,然後冷笑道:“不管誰同意了,我都不會嫁。您若是真要計較,我會悉數將花費還了,從此和白家再無半點關係!”
“放肆!”白子凝的話音剛落,白太傅就猛然一拍桌子,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白夫人一看,眼中有一道精光閃過,立馬扯着嗓子喊道:“白子凝,白家養了你這麼多年,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你置你父親於什麼位置啊,你讓長老們怎麼看他?你這個不孝女啊……”
“夠了,子凝,我們走,你做的決定哥哥都支持你!”白子赫實在是不想和潑婦一般見識,而且看樣子他們父親竟然也真的爲了一些區區的聘禮,就要將自己的妹妹賣了!
唯恐天下不亂的南陌離立馬舉手支持:“就是,以爲白家是什麼金窩銀窩呢,走,跟我回府去,我母妃可喜歡你了,給她當乾女兒總比在家裡受這份窩囊氣好!”
白太傅猛然站起來,不能對南陌離這個郡主發火,就指着往門外走去的白子赫怒道:“白子赫,你給我站住,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走出這個大門,就再也別想回來!白家的東西,沒有你的一分一毫!”
白子赫停住腳步,卻只是自嘲一笑:“父親,我從來都不稀罕白家的一切!我的妹妹,也不需要爲這個需要賣女兒的家做出任何的犧牲!”
說完,白子赫對着白子凝微微一笑,白子凝看着哥哥,心中一股暖流在流竄,她沒有勸慰哥哥留下,而是對他微微一笑,兩人繼續朝門口而去。
看白子赫和白子凝繼續朝廳外走去,白太傅猛地一拍桌子,將上面的一些茶具震動的抖了抖,氣得渾身哆嗦,只是一個勁的重複:“好,你好,好啊!”
看到這樣的場景,白夫人卻是露出得逞的笑意,走了更好,尤其是白子赫,他走了自己的兒子纔有希望。
雲逐月有些讚賞的看了白子赫一眼,這種大家族中,親情有時候是很淡薄的,那種親兄弟爲了財產拼個你死我活的太常見了,像白子赫這麼維護妹妹的,可能還真不多。
一轉身,白子凝就看到了靠在門柱旁這站的雲逐月,眼中閃過一抹驚訝,然後微微一笑,雲逐月伸手拉住她的手,小聲道:“幹嘛要走啊,便宜了賤人。”
兄妹兩人聞言停住了腳步,白子赫好奇的看了一眼雲逐月,剛纔她明明說了一句粗話,怎麼就聽着這麼爽呢?
拉着白子凝的手,雲逐月微微一笑,看着一臉得意的白夫人道:“這位夫人,我就奇怪了,你剛纔一口一個廢人,說的是誰?”
白夫人不認識雲逐月,見她氣質不凡,衣着也都是上品,只當是官宦家的小姐,笑道:“這位小姐,您或許不知道吧,我們府上的子凝啊,已經修爲盡失,不是廢人是什麼?”
雲逐月卻是嗤笑一聲:“呵呵,這堂堂太傅府還真是好笑啊,小姐受傷,白家不是想着治傷,竟然想着把人嫁出去賣
錢,這話要是傳出去,還不被帝都的人笑掉了大牙。”
白太傅本來就氣得不行,忽然看到雲逐月出現,還說出這樣的話,心中更氣,只覺得雲逐月有些熟悉,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她是誰。
白夫人卻敏銳的捕捉到了白太傅的怒氣,立馬尖聲道:“你誰啊你,站着說話不腰疼,誰說我們白家沒有請大夫?我家老爺可是請了帝都最好醫坊的大夫,她就是徹底廢了,根本治不好!你可不要隨便詆譭我們白家。”
“呵呵,那還真是巧了,我今天過來,就是接子凝去醫治的,大夫可是說了能治好啊,難不成白家捨不得出錢,請了庸醫來做做樣子?”雲逐月不屑的輕笑,白夫人這種貨色,要是出現在雲葉飛的後院裡,早就被她一巴掌拍飛了。
白夫人哈哈大笑起來,指着雲逐月道:“哼,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小姐,竟然敢在這裡嚇唬人,你當我們白家的人是嚇大的?老爺請的可是帝都最出名的洹醫坊的李大夫,他都說沒救了,你說能醫好?誰信啊!”
雲逐月不慌不忙的道:“李大夫?很有名嗎?”
南陌離在一旁接口:“沒聽過,估計是庸醫一個吧。”
“哦,原來真是庸醫啊,那還得好好提醒太傅家,下次可不要找什麼李大夫了,這有病是大事,可不能誤診了。”雲逐月說的輕描淡寫,卻把白府暗暗的罵了一遍。
白太傅終於忍不住了,雖然知道雲逐月是和南陌離一起進來的,可是他們白家勢也不小,未必就怕了離王府,怒道:“哪來的丫頭,還真是敢說!”
雲逐月微微一笑道:“太傅莫要動怒,我也不過說的是實話罷了,剛纔我聽尊夫人的意思,是因爲子凝的修爲盡失,所以纔要嫁到王家,那她修爲要是還在,是不是就不用嫁了?”
“那是自然。”白太傅甩了甩袖子。
雲逐月呵呵一笑,道:“大家都聽見了吧,白太傅可是親口承認了,子凝的修爲恢復的話,那就不用嫁了!”
“聽到了,白太傅這麼中氣十足,想要聽不到都難。”南陌離自然第一個捧場。
“不過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啊,你說白太傅會不會出爾反爾,等子凝修爲恢復,還要逼迫子凝嫁人?”雲逐月似乎很不放心的和南陌離嘀咕。
這一句自然是落到了白太傅的耳中,他本來就怒極,當下道:“我堂堂太傅,豈會出爾反爾,只要子凝的額修爲恢復了,我們自然不會逼迫她嫁人!”
在白太傅的眼中,白子凝是絕好的一顆棋子,他一直想讓白子凝嫁進太子府的,若不是修爲沒了,他怎麼可能放棄這麼好的棋子?要是能恢復,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雲逐月眼睛一亮,可是表面上卻還是猶豫不決,道:“白太傅的人品自然是有保障啊,不過這父母之命啊,可不是一方就能決定的,我們相信白太傅,可是卻不一定相信別人啊。不如這樣,咱們空口無憑,立字爲證如何?”
白子赫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暗暗地打量了一下雲逐月,看到她眼底那一抹狡黠的笑,不由得也想笑起來,這個小丫頭,果然不簡單,三言兩語就將自以爲心思縝密的父親給繞進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