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同離開了莫家,按照原先的佈置,老虎回了黑虎幫。
莫凡和釘子卻是朝着帝都城一座叫做金元巷的小巷中走去。
帝都本是一座繁華的大都市,但是,隨着莫凡和釘子一步步接近目的地,他們發現路邊的環境也是越來越簡陋。
直到走到那條叫做金元巷的小衚衕時,莫凡扭頭看着周圍的景色,甚至覺得有一絲淒涼的味道了。
“釘子,這裡就是金元巷嗎?”莫凡開口問道。
釘子顯然因爲馬上要看到自己母親,而顯得很是開心,笑道:“是啊,少爺,幾年前的時候,你還和我一起來過的,怕是你都忘記了吧?”
莫凡微微點點頭,心道:自己佔據這具身體之後,便也繼承了他的一部分記憶,只不過,他能記得的大多是一些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事情,像這種去過哪條小巷子的事情自然是有些回憶模糊了。
釘子也並不介意,笑着指着周圍的一些老樹、石墩,跟他講述自己小時候自己在這裡玩耍的童年時光。
說到後來,莫凡忍不住疑惑道:“釘子,你那時候整天亂跑,你的母親也管你嗎?”
釘子聽到這個問題,微微有些自嘲的笑笑,說道:“我還沒出聲,我爹就沒有了,那時候我娘還懷着身孕就出去做工,剛開始是做些紡織、洗衣的生活,後來,經過別人的介紹,去到一家姓王的有錢人家做工,給他們幹些雜活,她整天都是早出晚歸,哪裡有時間管我……”
聽到釘子講起小時候的艱難生活,莫凡也是跟着心底一陣黯然。
這時候,釘子卻又忽然擡起頭,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笑道:“不過,那個時候,每天我娘回來的時候都會給我買一張油蔥大餅,味道真是好啊!”
“真的嗎?”莫凡也跟着笑了起來,道,“那你待會兒可得請我嘗一個!”
“哈哈,沒問題,待會兒我讓我娘給咱們去買!”釘子開心的笑道。
兩人一邊聊天,腳下一邊時刻不停的往前走。
終於,在走到一片低矮的瓦房聚集區的時候,釘子停在了兩扇破舊的柵欄門前。
釘子迴轉了身,道:“少爺,到了,這就我家了!”
莫凡打量着這座破舊、低矮的房子,雖然這裡很是清貧的樣子,但卻收拾的乾乾淨淨,顯然持家的人是一個很愛整潔的人。
“走吧,少爺,咱們進去!”說着,釘子轉身,一邊伸手去開柵欄門,一邊興匆匆的衝裡面大喊:“娘,我回來了!”
然而,釘子雖然將門打開了,但裡面卻是安安靜靜的,並沒有人迴應他剛纔的呼喊。
“咦,奇怪了,今天應該是我孃的工休日,我娘應該在家纔對啊!”釘子一邊疑惑的喃喃自語,一邊帶着莫凡走進了那間低矮的瓦房之內。
推開兩扇吱呀作響的屋門之後,釘子朝着裡面又喊了一聲:“娘,你在家嗎?”
這一次,釘子呼喚之後,掛着一面布簾的裡屋中忽然傳出來一些響動聲,然後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
聽到這些聲音,釘子臉上驟然變了臉色,幾步衝到了裡屋門前,掀開門簾便奔了進去。
莫凡的心中也是劇烈一跳,心中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沒有像釘子那樣亂了分寸,釘子匆忙奔進裡屋之後,他環顧了一眼四周,確認這裡並沒有歹人闖入的痕跡之後,這才趕忙也進了裡屋。
只是,進到裡屋,擡眼一看,莫凡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只見狹小的屋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破舊的大牀,牀邊擺着一張小桌子。
牀上有被褥,被褥之間,一個枯瘦的老婦人在那裡平躺着。
此刻,釘子正跪在牀前,伸出雙手抓着老婦人雙手,還未說話,眼淚卻是洶涌滑落。
“娘,娘!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瘦成了這個樣子,娘!”釘子淚眼朦朧看着自己的母親,哭得像是個孩子。
老婦人這時候也轉過了頭,當他看到釘子和莫凡的時候,臉上明顯出現了一抹不敢相信的神情,然而,當釘子的雙手抓住她乾枯的雙手之時,她終於清醒過來,顫抖着伸手摸向釘子的手,口中卻是嗬嗬喘息着,艱難的發出聲音:“狗兒,狗兒,是你回來了嗎?”
說完這句話,緊接着,老婦人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嗽的甚至喘不過氣來。
聽到老婦人的聲音,莫凡的眉頭皺的更緊,很顯然,老婦人應該是病了,而且病的很嚴重,甚至連這時候發聲說話都很是艱難。
釘子看到母親的這個樣子,心中更是悲痛,任由母親枯瘦的手掌滑過自己的額頭和臉頰,眼中的淚水卻是大顆大顆的低落。
“娘,你怎麼病成了這樣,你,你怎麼不去看大夫啊!”釘子哽咽着對老婦人說道。
老婦人歪頭看着釘子,臉上也是老淚縱橫,可是這一次,她在激動之下,竟然是再也說不出話來,喉嚨中只是不停發出可怕的“嗬嗬”之聲。
看着這一幕畫面,便是莫凡也發覺自己的眼角溼潤了。
正在這時候,外面院子裡忽然傳來一陣響動,莫凡警惕的走到外面,低聲喝問:“誰?”
“是我啊!”外面傳來一個聲音,緊接着一個穿着樸素,臉色微黃的大嬸走了進來,看到莫凡之後,她愣了一下,隨即轉頭看到跪在牀邊的釘子之後,猶疑了一下,纔有些不相信的叫道:“你,你是狗兒嗎?”
聽到有人叫出自己小時候的乳名,釘子轉過了身,然後看到這個大嬸之後,他擦了擦眼淚,而後站起來,對她鞠了一躬,說道:“王嬸兒,是我啊,我就是狗兒!”
釘子承認自己身份之後,王嬸顯然也有些激動,她走到釘子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眼角閃着淚花,道:“好孩子,幾年沒見,你都長這麼高了,王嬸兒都快不認識你了……”
待王嬸兒一番唏噓過後,釘子向旁邊的莫凡介紹,說這位王嬸兒是他家多年的老鄰居,她膝下無子,所以從小就很疼愛釘子。
莫凡聽了釘子的介紹之後,也像剛纔釘子那樣,彎腰向王嬸兒鞠了一躬。
當釘子想要給王嬸兒介紹莫凡的時候,莫凡卻是伸手打斷了他的話,轉而自
己上前一步,問道:“王嬸兒,我是狗兒的朋友,今天是專門回來看望你們的,只是,不知道狗兒的母親是什麼時候病成這樣子的?”
王嬸兒轉頭看了牀上釘子的母親一眼,嘆了一口氣,道:“唉!別提了,還不是因爲王家那些天煞的,連續幾天讓我們這些下人下到水裡給他們捕魚,我身子骨還算強壯,總算是熬過來的,可是狗兒娘身體本來就瘦弱,這天也不暖,泡在水裡兩天,怎麼會不病?”
剛開始,釘子看到牀上的母親生病之後,只是感覺心中悲痛,卻全然忘記詢問她爲何生病,到底是生了什麼病。
直到此時,聽到王嬸兒講述出來這些事情之後,他的眉毛頓時倒豎起來,鼻孔中也是開始粗重的喘息,彷彿一頭憤怒的犀牛。
王嬸兒也看到了釘子情緒的變化,她頓時緊張起來,趕忙說道:“狗兒,你消消氣,可千萬不要胡來,那王家家大業大,可不是我們這些人惹得起的!”
這時候,莫凡卻是開口道:“王嬸兒,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王嬸兒轉頭看向莫凡,道:“怎麼了孩子,有什麼不明白的?”
莫凡道:“既然你們是在王家做工的時候,而且是他們要求你們下水捕魚,那狗兒的母親病了,難道他們就不請大夫過來看病?”
王嬸兒拍了一下大腿,道:“孩子啊,你可真是沒見過世間的人情冷暖啊,那王家的人都是帝都城上流社會的老爺,他們哪裡會看我們這些下人一眼?”
莫凡臉色頓時變了,森然道:“照你這麼說,狗兒的母親病倒之後,一直都沒有看過大夫?”
王嬸兒嘆了口氣,道:“也不全是這樣,狗兒娘病了之後,她身邊倒還有一些錢,我們就請了大夫來給她看病,但是大夫說她這是常年勞累,身子骨早已經呈現病態,只不過因爲有一口精氣神的支撐,一直沒有病倒,這一次下水,身子受了冷水的刺激,全身的病便在現在全部出來了……大夫當時就跟我們說不要再醫治了,若是非要醫治,不要說無法治好,醫藥費也是需要很大的一筆!可是,我們跟狗兒娘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哪能眼睜睜看着她就這麼走了,我們鄉里鄉親的便儘自己所能湊了一筆錢,想給她看病!可是,她這次病的太重了,我們的那些錢只給她抓了一次藥,便剩下沒幾個銅板了……”
說到這裡,王嬸兒的臉色也是黯然下來,顯然是因爲這件事感到內疚。
釘子這時候已經抹乾了眼淚,聽到這裡,朝着王嬸兒鞠了一躬,道:“王嬸兒,這些日子,多虧你照顧我娘了,你和鄰居們替我娘出了多少錢,容後,我一定會報答你們!”
王嬸兒搖搖頭,道:“還說什麼報答不報答,我們那點錢有什麼用!”
莫凡面色平靜問道:“王嬸兒,你是說,自從狗兒母親病倒之後,王家的人壓根就沒有看過一眼?”
王嬸兒怒道:“怎麼沒來看過?他們來了好幾次!”
“哦?這麼說,他們也不是全然沒管這件事?”莫凡挑眉道。
王嬸兒哼了一聲,道:“哼!你以爲他們來是來看狗兒孃的病的?他們那些天煞的,是來討賬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