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甦

幸運的是,軒敞塔最上方的兩級升降機是自動的,我們不至於在爬塔時耗盡全部體力。一邊不斷上行,一邊俯視樂浪,看日漸西斜。沙塵暴雖然減小,但我們相信下面的人發現不了我們這兩個攀爬禁塔的人。

當我們兩人終於站在軒敞塔最頂端的十字形平臺上,心中的自豪難以言表。暮光斜射着塔頂,沒有登頂過名山的我們終於也可以感受古人登上高峰時的喜悅了。

我們登上了別人不可能接近的軒敞塔頂端!我們位於世界最高建築上!來自沙塵暴的噪音從我們腳下傳來,顯得那麼遙遠,又是那麼親切。我們衝遠方發出最響亮的吶喊,在寬闊的塔頂釋放由衷的欣慰。

這裡的氣溫比下面低了很多,呼吸也有些困難。

我們要開始工作了。避雷針位於軒敞塔最中心,它旁邊有一塊環形透鏡,爲了儘可能避免色散,這塊透鏡由一塊巨大的氟化鈣晶體制造,它是我見過最純淨,最夢幻的東西。我們首先將避雷針扶正。韓畢月非常興奮地遞來一雙誇張的絕緣手套,我順着避雷針導線,摸到無人機之前拍到的燒熔部位,但這裡並沒有短路的跡象。

那麼,我們真的無能爲力了。不過我們也算是終於踏足了軒敞塔。

韓畢月明顯很失望。她靠在其中一個激光原件旁邊歇着:“你小心別被電死了。”我知道她是開玩笑的,但這句話還是顯得那麼刺耳。

我注意到發射口旁用製造塔身的合金混凝土堆了一個小包,應該是用於固定新加的高速攝像機。我不耐煩的踢了它一下,可能是因爲施工倉促,它竟然啪的一聲折斷了。同時,我們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奇怪了。

“我們還活着吧!”韓畢月着急又驚恐的喊了一聲。

我往下一望,樂浪還是以前的樂浪,沙塵暴即將退去......一切都仍然十分真實,只不過整個世界顯得陌生了。

我一陣欣喜:“電源!電源在哪!有個調試電源,我們現在試試看!”

“要試什麼?”韓畢月一下子清醒了,“電源是這個嗎?”

“對,你把它打開!”

韓畢月慌忙按動那個按鈕,我和她儘快退到平臺下方的走道里。提示音緊跟着警報響起:“軒敞塔試機,遠離激光器。軒敞塔試機,遠離激光器.....”

軒敞塔的發射井下高速噴出高壓的氣流,尖銳的呼嘯聲讓我們緊緊捂住耳朵。十字平臺四個端點處的激光器開始工作,後來我們已經可以看到清晰的光路。每一道激光徑直射向塔中央,在氟化鈣透鏡那裡匯聚爲一束,直衝夜空,空氣慢慢變溫暖了。

提示音又一次響起:“移軸鏡片調試,請離開平臺。”不一會,那塊氟化鈣鏡片開始隨機旋轉,激光束也隨着它橫掃天空。

在軒敞塔復甦的咆哮下,我和韓畢月一同歡呼。

“咱們好像知道軒敞塔故障的原因了!”韓畢月高呼着,“你所說的合金型混凝土是一種躍遷導體!”

我撫摸着塔身,“對對,只不過這種導體不怎麼優良,它形不成大的躍遷場,所以之前軒敞塔都在正常工作,但最近工作人員在新的地方加了點混凝土,讓宏觀躍遷的躍遷場蔓延到了整個軒敞塔,躍遷主體變成了軒敞塔本身。”

這段時間,軒敞塔不斷的發生着躍遷,只不過沒有一個足夠的動力趨勢,軒敞塔得以一直靜止在原地。我剛剛踢開了多餘的躍遷導體,使得躍遷場再一次被限制在了發射口。

沙塵暴停息了,羅布泊安靜了,軒敞塔復甦了,樂浪城沸騰了。在塔上,我可以看見,很多很多市民驅車來到軒敞塔,我們下方成爲了熙熙攘攘的一片。

誰說人類如螻蟻?我們曾經相信一句名言:認識到自己的渺小就是智慧。現在的我們知道了宇宙的浩瀚,但人類的本性就是證明自己。軒敞塔在沙塵中巍然聳立,在暮色中重獲新生,便是在生命禁區中又一次宣誓了人類的力量。和我們一樣,萬物本來皆渺小,是夢想讓它們偉大。

“這算是對國家一個很大的貢獻了吧?完全可以抵消我們爬塔的罪名了吧!”

“肯定啊,我們肯定能將功抵過。”我開心的一笑,與韓畢月一起跳下平臺,跟隨散亂的揚沙,開傘向城市邊緣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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