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月一驚,軒轅子離也跟着皺眉。站在原地不動,任他攻擊,也未免太過分了些。乾脆直接說讓他把命留在這裡,不是更好?
“怎麼,辦不到麼?”衛紅蓮挑眉,眼裡滿是興奮的神色:“辦不到的話,我便直接殺了她喔。”
身後的一羣人像是爲了應和他的話一樣,將刀又往摘星的脖子上壓了壓。摘星想尖叫,終究還是忍住了,閉上了眼睛,強自鎮定下來。她不能害怕,一害怕主子會心軟。今天就算死在這裡,也不能讓人傷了主子和皇上分毫!
這樣想着,摘星狠了狠心,捏住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抓着她的人一愣,手下意識地一鬆。涼月眼睛猛地睜大,看着摘星不顧一切的動作,嚇得臉色一白。但是想阻止,卻偏偏隔得太遠,趕不上了。
時間都靜止了一樣,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着那小臉蒼白的丫鬟果斷的動作,嚇住了。軒轅子離和衛紅蓮都側頭來看。軒轅子離微微皺眉,衛紅蓮則是驚嚇不已。
若這丫鬟當真死了,他的命恐怕,也難留了啊。
一抹白色的影子,靜靜地落在摘星身後,纖長的手指輕巧地捏住刀,嘆息道:“她那樣珍惜你,你又何必這樣看輕了自己的性命。”
衆人皆是一驚,涼月怔愣地看了封尋半晌,終於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摘星迷糊地睜開眼睛,淚眼模糊地轉頭過去,卻看見一雙清澈如泉水的黑眸,墨發輕挽,一張銀色的面具遮了上半邊臉,薄薄的嘴脣輕抿着,好看的下巴微微擡起,說完這話,便將她手裡的刀丟開,抱着她往一邊飛去。
她這是…在做夢麼…
軒轅子離臉色微沉,顯然是一看見封尋心情就不太好。不過也沒含糊,趁着衛紅蓮發呆的時候,直接廢了他的雙手,封住穴道。
“逍遙…宮…”衛紅蓮疼得額頭上全是汗,卻還是死死地看着封尋的方向,咬牙道:“我怎麼不知道…封尋也會關心螻蟻的性命。”
封尋聽着,微微一笑。袖子裡飛出一道遊絲,輕飄飄地便取了衛紅蓮的性命。
“你看錯了呢,螻蟻的性命,我從來不關心,該死的,還是要死。”
身後一羣人早在聽見“逍遙宮”三個字的時候便已經慌了,現下看見門主死得這樣輕巧,更是頓時作了鳥獸散。客棧外面,頓時只剩下了他們四個人,以及地上漸漸冰冷的屍體。
“你如何來了?”涼月走近封尋,將摘星扶了過來,皺眉看着她臉上的傷勢,然後拿出身上帶着的藥粉,細細地給她塗了一點。
封尋看着她笑了笑,道:“你不是該問我當時如何走了麼?問如何來了,多叫人傷心。”
這語氣似假似真,帶着淡淡的埋怨,配着他那清澈的眼眸,當真是很容易就讓人產生罪惡感。涼月手指底下,摘星的臉慢慢地紅了。
軒轅子離緩緩地走過來,打量了封尋好一會兒,道:“封宮主如何捨得以半面示人了?”
封尋眨眨眼,笑道:“因爲有人和我說,若是連臉都不給她看,怎麼能讓她相信並喜歡上自己呢。我覺得挺有道理,所以還是露半面罷。”
和殺人時候的冷靜淡漠不同,看着封尋的眼睛,聽着他說的話,根本無法想象這是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頭。軒轅子離臉色微沉,聽着這話,冷笑了一聲。
“摘星,還是先告訴我其他人哪裡去了罷。”涼月塗好藥,輕聲問她。
一提起這個,摘星終於回過了神,眼裡滿是憤憤不平之色,怒道:“主子,你可要看清楚了身邊的人,別不小心被人害了去,還要任人逍遙。”
“怎麼回事?”涼月皺眉,封尋和帝王亦是轉頭看過來,等着摘星解釋。
“客棧裡來了這羣人,因爲人數衆多,暗衛們一邊保護我們一邊應對有些吃力。於是白鈺大哥就提出讓我們先走。練姣本是護着我的,聽了白鈺的話,直接便上去應敵,留了空隙出來。那些人也就趁機過來抓住了我,然後練姣斷了後路,只讓白鈺大哥他們先走,留我一人在這些人手裡,我…”
聽到一半,涼月的眼神就冷了下去。二話不說,便轉頭問帝王:“他們聯繫上了麼?”
軒轅子離搖頭,正想回頭看,青玦就回來了,拱手回道:“主子,他們現在都在城隍廟。因爲白鈺受傷了,獨孤大人也就過去了。暫時還沒有想好在何處安頓。”
白鈺受傷了?涼月挑眉,轉頭對摘星道:“你跟着青玦,慢慢過來就好,我先走一步了。”
“等等。”軒轅子離皺着眉頭出聲:“你先冷靜一點。”
看她這一身殺氣,去了練姣絕對沒有活路。
“冷靜麼?”涼月回頭看了明軒帝一眼,眼神慢慢地冷了下去:“傷的不是你在乎的人,你當然可以冷靜。有仇必報這一點,我不會放棄。若是殺了她你要給我定罪,也隨你。”
言罷,涼月施展輕功,往郊外的方向而去。軒轅子離臉色難看得緊,想追上去,卻被一旁的封尋攔住了。
“陛下已經不能給她一個公平,又何必阻止她去還自己一個公道。”封尋嗤笑兩聲,靜靜地看了帝王一眼,隨即飛身跟了上去。
青玦扶着摘星,有些怔愣。
明軒帝拳頭輕握,看着那兩人離開的背影,沉默不語。
“主子…”青玦低喚了一聲。
軒轅子離咬牙,道:“當真是行事果斷不顧後果的,青玦,你還是帶着摘星罷。”
練姣是他的暗衛,從小跟到大的人,也是暗衛裡的老人了。現下他要是放縱涼月因爲一個宮女而殺了他,他如何同那麼多的暗衛交代?這是會讓人寒心,繼而不再忠心的事情。
運起內力,軒轅子離也朝他們趕去。青玦扶着摘星慢慢地走着,嘆了口氣。
摘星看着,只低低地說了一聲:“所以帝王,終究是不懂女兒心的罷。”
城隍廟。
因爲西郊新建了廟宇,這裡已經荒蕪許久。裡面倒還乾淨,時常有趕路人借宿。白鈺靠在佛像前,芍藥正幫他包着肩膀上的傷口。攬月和其他人坐在一邊,都是一陣沉默。
獨孤臣臉色有些疲憊,身上的衣裳也有幾處髒了,都沒來得及換。早上還找不到他,下午便不知道從哪裡出了來,麻利地幫白鈺看了傷勢,給了藥,然後一言不發。
涼月進來的時候,練姣正在擦拭劍身。還沒反應過來,就覺一陣殺氣撲面。她剛想用劍去擋,便被人捏住了喉嚨,慢慢地舉了起來。
練姣驚恐地睜着眼睛,看着涼月面無表情的臉,伸腳直想往她腹部踹去。
涼月捏住練姣的膝蓋,眼神裡全是冰涼寒意,手指一動,便捏碎了她的膝蓋骨。
“啊——”一聲慘叫響徹整個城隍廟,衆人皆驚恐不已地看着。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有攬月恨恨地看着練姣。
“賤——賤人。”練姣雙眼血紅,疼得整張臉都扭曲了,手還不停地掐着涼月的手背。
涼月手一緊,慢慢地看着她的臉色從紅到紫再到白,只低低地說了一句:“你可能當真未曾得到過教訓,不知道我是有仇必報的人。忍着你,也不見得就是打算放過你。”
“冰塊兒。”獨孤臣皺眉喊了一聲,卻在看見涼月的眼神時止住了話語。他又不知道練姣做了什麼,沒有立場相勸。
一旁的白鈺看了一會兒,嘆息道:“娘娘,放過練姣罷。”
涼月只冷笑,手上下了狠力,眼見着練姣就要斷氣了。
封尋慢慢地走進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像欣賞着什麼一樣看着涼月。這樣的這個女子,霸氣而冰冷如蓮,纔是顧涼月最美麗的時候呢。
“住手!”一個人影從外面進來,急急地握住涼月的手腕,迫使她鬆了開來。
涼月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看着軒轅子離,也不過只是自嘲地笑了一聲,將練姣丟在了地上。
旁邊有暗衛趕緊過去查看情況。
涼月冷冷地看着,走到封尋身邊,不說話了。
封尋側頭看她,笑道:“心碎了麼?”
“沒有。”涼月搖頭,平靜地看着站在對面的帝王道:“我剛纔在想,若是這人救下了練姣,我會怎樣。”
軒轅子離的臉色鐵青,咬牙看着涼月,聽她一字一句地說。
“可是他當真阻了,我才發現,我也不會怎樣。因爲早就明白,他會這樣做。他考慮的事情很多,但是我永遠不會是最重要的那一個。”
衆人一片安靜,明軒帝只覺得心裡重重地一痛,想和她說什麼,卻發言喉嚨很緊,也找不到什麼好說的。
“我們去過過招罷。”涼月側頭對封尋笑了一下,道:“今天說不定我身手會有些進步。這裡也沒有什麼人煙,比武最爲適合。”
封尋點頭,一雙眸子靜靜地看着她道:“好。”
“等會摘星到了,攬月你好生照顧她就是。”涼月吩咐了一句,便跟着封尋往外走。
“顧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