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驥點頭,其實對這個孩子也沒感情,只是想到自己子嗣不力,這一個也算是來的及時,能逗老太太開心,他也有些高興起來,朝這孩子多看了兩眼。
老太太看他重視這孩子,便更高興,笑着道:“先養在我屋中,有奶媽子和太醫照看着,鐵定會沒事的,等他滿了月,再給他娶名字……”
韓驥笑着應了,老太太這才讓冬蘭和奶媽子將孩子抱下去了。看老太太和將軍如此重視,下人們自是小心再小心,一點也不敢馬虎的抱去了側廂房。
韓驥這才道:“老太太,冬梅去了……”
老太太沉默了一會,才道:“去了也好,這是她的命,在她是探子這身份的時候,她就活不了,若不是因着這孩子,哪還能留得她……”
韓驥沒有說話,老太太才道:“到底也是有功之人,給你生了一個孩子,名份上也是你的姨娘,給她配口好些的棺木吧,好好治個喪……”
姨娘這種身份,也只比丫頭們稍好一些,若是一般的,估計也只是給家人多些發喪銀子就打發了,但冬梅無家人,少不得侯府要替她辦個喪事,但大辦是不可能的,能給個好點的棺木,燒些紙錢就是不錯的了,而且絕無可能在家中留靈許久。
老太太這樣安排,算是開了大恩了,韓驥自是沒有話說,半天才道:“冬梅也算是我負了她,到底是利用了她的……”
老太太心知肚明,知道他心裡只怕不好受,便拍了拍他的手。
頓了一會兒,老太太才道:“也不知土妞在宮中如何了?!這兩天我心中總是跳個不停,真是擔心她的很……”
“母親別擔心,外頭有我呢,總不能讓她吃了悶虧……”韓驥安慰着,卻也不敢將宮中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她。不過老太太一向是個精明的,以後說不定就從外頭知道了,不過瞞一時是一時,韓驥是真的怕老太太被刺激到了。
老太太點頭道:“我自是知道的,只是還是很擔心,當初我們也萬萬沒料到,她會被招進宮啊,玉蕪只留下她這麼一個丫頭,總不能讓她吃了虧,好歹也要爲她安排一個好走一些的路,公主啊,做公主有什麼好的,呵……”
老太太苦笑一聲,道:“當年不明白,竟送你妹妹進宮去了,我只她一個女兒,如今是後悔也來不及了,但至少也要保住土妞這個丫頭……”
“母親……”韓驥想安慰她,可言語的力量是微弱的,只有他能做得到纔可以,他也知道最近老太太很是焦躁,所有的事加起來,讓她心力交瘁了。還有靈芸的事,老太太一想起這個已宣佈她死訊的丫頭,心中就極不好受……
她頓了頓,道:“驥兒,若母親沒有活到看着土妞出嫁的日子,你也要好好的護着她……”
“母親何出此言呢?!”韓驥悲傷不已的說着,心中染過一絲恐慌,加上剛看到冬梅去了,他更是心慌意亂,餘有慼慼矣,這一年的時間裡,侯府是散的散,死的死,總透着一股不詳,而老太太如今又說這話,“母親,說這話不是挖兒子的心嗎?!”
“我的身體我知道,只是你也別想那麼多,別自責,別逃避,母親總有那麼一天的,逃也逃不了……”老太太嘆道:“只是不放心那個丫頭,還有家中的這些丫頭們和睿淵,睿臨,睿思,他們這三個小子,等事情過後,你好歹爲他們安排安排,婚事上面也上些心,若以後他們落魄了,你也幫一幫,還有靈嬋那幾個丫頭的婚事,如今是不急了,只是以後你可要放在心上,別不管……”
韓驥眸中微有熱意,點了點頭,道:“母親放心,我一定放在心上……”
“靈芸就算了,她是自生自滅,咎由自取,只是我還是有些心疼她,罷了,是她沒福氣,想不通,鑽了牛角尖了……”老太太做了侯門裡最正確的選擇,可卻不代表她不心痛。
韓驥聽了心中微微刺痛起來。
“還有土妞……”老太太嘆道:“一想她就心中焦躁,實在放不下她,你可要多多上心,無論如何,能將她接出來就接出來,只是我也知道是強人所難了,宮中內院,進去容易出來難,要出來只怕是……”聯姻了。勝帝又怎麼可以輕易的放她呢。
韓驥也說不出話來,看着老太太疲累的臉,心中慌慌的。
“罷了,你記下吧,我會歇一會,”老太太嘆道:“你叫夏蘭多拿些發喪銀子,給冬梅一個身後的體面吧……”
“是……”韓驥應了,將老太太扶到榻上睡下了,又小心的蓋上了毯子,彷彿都能看到她的生命力正在逐漸消失。
一想心就一痛,再看不下去,手緊緊的握着毯子的邊角,好久才緩緩的鬆開了抓的緊緊的手,轉身離開了。
與夏蘭說了此事,夏蘭自是應下了,她去與管家商量着辦這喪事。
而冬蘭出來看着韓驥站在院中發呆,便上前請安。
韓驥醒過神來,道:“你們盡心盡力的服侍老太太和小少爺,以後……”韓驥喉中一哽道:“你們也是老太太留下來的人,我以後一定會爲你們安排出路……”
冬蘭一時沒忍住,眼淚刷的就下來了,她也沒說話,只跪下磕了一個頭,道:“……是,將軍請放心。”
他們都知道老太太熬不了多久了。冬蘭身爲老太太的身邊人,是清楚不過的,既擔心老太太的安危,其實也是害怕她們在老太太去了以後的去處,惶惶不安的,如今得了將軍的話,她的心定了下來。只要不被髮賣出去就好……
冬蘭和夏蘭自是十分盡心的照顧小少爺和老太太不提。
而靈芸被三皇子妃折磨了一段日子,看盡了臉色,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有時候真是飯都吃不飽,到處受人欺負,看人臉色。
這兩天因爲李尚書家李克出了這等醜事,連累着三皇子妃被三皇子不待見,靈芸才得了機會。
三皇子正在養傷,看到誰都不順眼,看李家給自己丟了那麼大一個人,便有點看不上李家和三皇子妃了,對她也沒了好臉色,三皇子妃卻強顏歡笑,以淚洗面……
這天,靈芸就抓住了一個機會,進了三皇子的院子,一見到他就跪了下來,道:“……殿下,我有話要與殿下說……”
三皇子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暗忖她與那個宮中的賤丫頭倒有點血緣,便沒有說話。
三皇子妃看三皇子並未趕她出去,頓時警鈴大作,惡狠狠的瞪了靈芸一眼,恨不得吃了她去。
不過靈芸好不容易得了這麼一個可以翻身的機會,自然不會輕易的放過,她早聽說三皇子被沈思思給打了,自然是來挑事的。而三皇子此時正是需要她……
靈芸低聲道:“殿下,請摒退旁人吧……”
而三皇子妃恰巧在這個旁人以內,三皇子正是有此心,冷淡的道:“你下去吧……”
三皇子妃如何甘心,恨恨的糾了一下帕子,剜了一眼靈芸,這才帶着丫頭們都退下了。
三皇子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道:“你想說什麼?!本以爲你是威遠侯府嫡長女,還能爲本殿下帶來一些好處,沒想到韓侯如此絕情,你可已經是個已死之人了,本殿下現在府中還能容得下你,你至少也得拿出點本事來瞧瞧,不然……”
靈芸手緊緊的糾了一下帕子,滿是不甘心,在這後院受盡苦楚,以她以前嫡長女的驕傲,她不是不苦的,只是,她卻忍了下來,忍所不能忍之苦,必能成就不能成就之大業,她不能輸,哪怕現在威遠侯府已經放棄了她。
她深恨,所以要隱忍。
既然連跟三皇子勾搭這種事都做出來了,她真的什麼都豁出去了,她必須贏,她要報復這些害的她淪落到低點忍辱偷生的人,而唯一可以幫她的的就是三皇子……
他言下之意是說她沒什麼利用價值了,但靈芸卻並不覺得。
她低聲道:“我聽聞了宮中發生的事情,那個丫頭,我有辦法替三皇子對付她,請三皇子給我一個機會……”
三皇子盯着她看了一會,默了一下,才勾着手道:“你過來……”
靈芸便捺着心中的懼意過去了。三皇子卻毫不留情的勾住了她的下巴,笑着道:“……那就好,儘管去做,不過你若是做的不好了,本皇子就殺了你,反正你現在也毫無用處,本就是已死之人,不是麼?!連你親父都不要你了……”
靈芸的手抖了起來,又狠狠的控制住了,只是臉上卻全是懼意,說不出來的難受害怕,心慌意亂,又深恨不已。她看着三皇子眸中的似笑非笑的冷酷之意,他臉上的傷並不能影響他的俊美,這真是一個極矛盾的人,又俊美又陰險,喜怒無常,她壓下恐懼道:“是,我定不讓殿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