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郎中，早！”韓子嫣微微頷首，露出如花瓣迎風抖動一般的輕盈笑容，雙手不由自主地緊握一處。
“姑娘精神萎靡，是否身體抱恙？”秦郎中自是從她臉上看出了一絲隱藏的病態。
“先生勞心了，我很好，只是昨晚沒有睡好，一會兒用過早膳，再去睡一會兒就行了。”韓子嫣生怕他看出自己雙手的掌心有塊如墨色渲染的黑斑，所以才緊緊握着，她很清楚那是毒藥開始發作的結果。
秦郎中點頭含笑，捋了一把鬍鬚，“老朽先告辭了。”
“嗯，先生慢走。”韓子嫣有禮道，忽然想到了什麼，便提高嗓音喚道，“先生請留步！”
“姑娘有何事？”秦郎中轉身，一雙銳目少見的清明。
“我想問先生，如果以刀劍傷了他人的心脈，是否還有活命的機率？”韓子嫣一晚上都在想那個用滄海玉珠救了自己的穆焱，或許那樣的人不該那麼輕易的死了，又或許那樣的人是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人，死了好像很可惜。
秦郎中沉吟片刻，“傷及心脈，必死無疑，不過，有些人有內功護體的話，經老朽醫治，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曾經，老朽遊歷四方，遇到過這種情況。”
“這麼說，只要有內功，留着一口氣，秦郎中便可救活他。”
“是的，老朽雖沒有起死回生之術，但可以盡力而爲。”秦郎中斬釘截鐵，對自己到底幾斤幾兩，他自然很清楚。
韓子嫣淺淺一笑，“我正有一事相求，請先生進屋細說。”
距離午時還有一刻，趙翊吩咐廚房的廚娘做了一桌子美味珍饈，便派人去請韓子嫣過來。
爲掩頹敗憔悴的氣色，她塗了胭脂水粉，穿上了金紅繡鴛鴦的錦袍，髮髻別了琉璃珠釵，已經有很長一段日子，她沒有好好裝扮自己了。
趙翊見到來人，怔了一怔，許久未見她畫眉描眼，粉黛香容的打扮，竟和以前毫無差別，依舊美得無可方物，出凡脫塵，仿若九天之上的朗日都失去了光澤。
“你依然如昔！”趙翊輕語，如落華流水，俊美無儔的姿容上噙着脈脈柔情的笑意。
韓子嫣頷首，“小女見過太子殿下。”巧笑倩兮地盈盈一拜。
趙翊笑意更濃，彷彿回到了舊時美好的時光，“子嫣真好看，百看不厭的好看，可惜卻不喜歡本太子。”
“現在喜歡了，太子殿下感覺如何呢？”韓子嫣上前一步，正欲坐下，忽然眼前一黑，又是一白，一口黑血噴出，落在那金紅的前襟上，黑紅相融，如夜色裡綻開的一朵紅花。
“子嫣……”趙翊驚愕，抱住她下墜的身子，竭斯底裡地疾呼，“你怎麼了？爲何？這是爲何？”他的手撫過她口出不斷涌出的如墨一般黏稠的黑血，明明在戲謔逗弄，爲何就變成了眼下這副光景，趙翊搖着頭，拍着她的臉，斷斷續續凝噎着，“你爲何要服毒？爲何？爲何啊……”他的心鈍痛不已，近乎被人生生挖了去。
明燦無暇的笑靨是留給他最後的記憶，他已經記不清那個在他懷裡慢慢冰冷的嬌軀是什麼溫度了，只是對着這座墳冢，他的記憶纔會穿越時空，回到那撕心裂肺的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