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 燃文
雪顏將那本醫書揣進懷裡,滿心戒備。這老頭不是反悔了吧?
雪顏回到村落時已是入暮時分,正直夕陽西下,天上染了紅霞,偶有幾隻大雁飛過,更添了份孤寂。
凝望天空,她的神情忽然變得落寞,不覺間想起了大婚那日彩霞滿天,當時她在紙上寫“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而今,幾乎是同樣的景色,卻是另一番感受。
手裡攢緊了那本醫書,心裡想着那逍遙侯跟她最後說的那句話。他說:“你的心不屬於這裡,還是回去吧!”
她曾也想回去那裡,只是越是想越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雪顏回到孫大爺家中,迫不及待的將醫書拿給了孫大爺瞧。
孫仲在外頭忙活了一天,正好坐下來休息休息。他翻了翻那本醫書,裡面確實記載了關於鼠疫的療方。他點了點頭,將雪顏召喚過去,然後寫了張單子讓她明兒個按着單子去採集藥材。
雪顏看了那方子,都是一些再普通不過的藥材。其中有連翹,柴胡,葛根,生地,當歸,赤芍,桃仁,紅花,川樸……看到這,雪顏心裡不禁有些懷疑,這些……真能治黑死病?
孫仲見她面色有疑,只道:“放心,師兄開的藥方向來是藥到病除,不論是什麼病都能治好!”
聽他如此一說雪顏放下心來,點了點頭拿着那藥方子回房收好。
一連幾天,雪顏幾乎日不停歇地到山上採藥,將採集好的草藥送去煉丹房裡。而孫大爺爲了煉製丹藥也已經兩天沒有閤眼了。煉丹並非是件容易的事,煉丹之人必須要掌握火候,每一次加入的藥量多少,炮製時間的長短都要仔細度量。
雪顏剛走進煉丹房一陣濃濃丹藥味撲鼻而來,丹爐燃起嫋嫋白色的煙霧。她將身後的簍子在一旁放下,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笑着對蹲坐在丹爐旁的孫大爺說:“孫爺爺,您還是先去休息休息吧!這兒我看着就成。”
孫仲滿臉慈愛地看着她,道:“丫頭,這煉丹房熱着呢!我老頭子在這烤着暖和,你還是去看看你大娘那邊有什麼要幫着的吧!”
雪顏見他執意留下,也只好點了點頭往孫大娘那去了。
孫大娘正在廚房裡忙活着,雪顏大步走了進去,神情鬆愉,挽起兩邊的袖子道:“大娘,我來幫忙。”
孫大娘正在和麪見她心情愉悅也不由得笑了。
雪顏伸展手臂,將麪糰拿起,揉開。和起面來動作嫺熟沒有絲毫忸怩。誰又知道當初在相府菩薩一樣供着的相府千金會淪落民間,像普通的平民一樣爲自己那一日三餐而努力着。
翌日,當孫大爺拿着藥瓶子從煉丹房裡出來的時候,雪顏一時間竟有些無措。只見孫仲將那拳頭大小的藥瓶遞給了她。“丫頭,我知道你心裡有所牽掛,這丹藥你拿好了,雖然不多也只能解這燃眉之用了。”
“孫爺爺……”雪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眼眶卻凝了淚珠。
孫仲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早些回去吧!”
孫大爺前些天告訴她其實這村裡有一個地方可以通向外界,曾經有人從那裡出去過。雪顏問他爲什麼過了那麼長時間這裡的人還生活在這裡,難道他們都不想出去嗎?
孫仲只搖頭告訴她,他們都在這裡生活慣了,在外面有官府壓着管着總是有些不習慣。
雪顏從孫仲指給她暗道離開了村落,那條暗道是從山洞裡穿過去的,孫大爺說這暗道是祖先們留下來的,因爲怕外界有人破了迷陣闖進來屠殺百姓,特地在山裡的某個地方挖了這個地道以防萬一。
雪顏身上揹着行囊,出了暗道,一路上只見到處都荒無人煙的連個人影都沒見着,心頓時緊張了起來。
微風吹動着道路兩旁及腰長的雜草,眼看着天色漸黑,雪顏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她必需趕在天黑之前找一家客棧住下,沒有客棧農家也是可以的,誰知道這荒山野嶺的會不會有野獸啊熊什麼的出沒。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雪顏終於看到幾戶農家,心裡不由得一鬆,趕緊上前打探。她敲了敲其中一戶農家的門,問道:“請問有人在嗎?有人嗎?”
等了許久,出來的是一名婦人。只見她面色憔悴,神情呆滯的看着她道:“姑娘找誰?”
雪顏臉上覆了面罩,只露了一雙烏黑的眼睛。她細看了婦人的臉色,覺得她像是感染了鼠疫,不由問道:“大嬸,您最近是否會覺得頭疼發熱,渾身無力,還時有嘔吐的現象?”
婦人原本對她還有些戒備,聽她一問不由得有些另眼相看。“姑娘懂醫術?”
雪顏微一點頭。“略知一二。聽說這裡很多人染了疫疾不知是否是真的?”
婦人搖頭,微嘆了口氣道:“是啊!死的死,走的走,如今這裡也就剩下這幾家了。姑娘是外地來的吧?”
雪顏微點了點頭,心情恍惚,在她離開的這一年裡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大娘,您能告訴我這是東陵國嗎?”
聽她這話婦人百分之百的確信這姑娘定是外地來的。“姑娘,這裡是關外,我們這裡沒人管。我們這離中洲城近,那裡被西突國的官兵洗劫之後都散了。”
雪顏聽了心膽俱驚,中洲失守了?睿王不是守在那裡的嗎?爲何中洲會破?
婦人一陣咳嗽,雪顏忙掏出玉瓶從裡面倒出了一粒藥丸子給她服下,又攙扶了她回屋裡*休息。自己則在長椅上坐下幫忙照顧生病的婦人。這*她幾乎未曾閤眼,只支着頭在椅子上稍作休息。
翌日醒來婦人病情逐漸好轉,雪顏爲她留了些藥便告辭了。
她在城外僱了輛馬車,駕着馬車一路前行。車馬搖晃,百里開外,只聽得馬車行過的轆轆之聲。
雪顏揮鞭前行,過眼處盡是一片衰草黃沙,看不到半個路人,心底不由酸楚。
再往前繼續走了一段路,忽見幾個油走的散民。雪顏停了車馬問道:“大叔大嬸你們這是去哪?”
雪顏聽了昨日那婦人說越是靠近中洲城災民越多,雪顏爲了方便稍作了男裝打扮。
幾個災民像沒聽到一般繼續走着,這年頭自己都保不住誰還去管別人!
雪顏只好繼續前行,一路上遇見的災民越來越多越來越聚集,有些已經餓死或病死在路上,遍地屍骨。雪顏停了車馬忍不住一陣乾嘔,她從來不曾見過這種畫面,有的屍體已經腐爛發出陣陣惡臭,還有蟲子在腐屍裡爬行……
她閉了眸,壓住了隱隱翻攪的胃。
再走,黑壓壓的一羣災民席地坐在地上,一見有車馬行過忙蜂擁上去。“公子,行行好給點吃的吧!”一聲聲的哀求之聲。
正想着,眼睛不經意地看到一個餓倒在地上的小少年。他的兩隻眼默默地看着他們,眼神雖然渙散但依然明亮堅定,像是在堅定着某件事,那眼神讓她微微的震驚。或許他是要自己活下來,而這種意志堅定了他的心。
看到周圍都是這般情境,雪顏心中百感交集,從馬車上拿出備着中午吃的乾糧給衆人分下去。最後她拿了些剩餘的乾糧和水穿過圍在她面前的災民,第一個走那少年面前。她蹲了下來,拔開水壺把壺嘴遞到他乾白無血色的脣邊。“來,先喝口水。”
少年吃力的張開嘴巴,清涼的水溼潤了喉間。
“你餓了吧?來,再吃個包子。”她把手裡的包子遞給了他。
少年抓過她遞來的包子,感激地點了點頭。“謝謝公子!”他的眼睛泛着淚光。
雪顏用袖子幫他把眼淚拭去。“別哭,沒事了。”
少年感激的對她磕了個響頭,眼神堅定地道:“公子滴水之恩宋濂日後必涌泉相報。”
她心裡不由爲之一驚,想不到他小小年紀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是個懂得報恩的孩子,也不枉她救他一回了。她笑了笑催促道:“吃吧。”
“恩。”少年狼吐虎咽地吃着。
“別急,慢慢吃還有。”
雪顏不忍這孩子孤苦一人,不由將他帶在身邊。這孩子看起來也挺機靈,正好可以問他些事情打發打發時間。
宋濂才十二歲,原本是河南一帶的人,由於戰亂父母早在途中被敵軍殺害。他隻身一人跟着那羣逃難的災民一起才躲過了敵軍追殺,這一路是要行往皇城。
她問他爲什麼要去皇城,他說長大了他要做大官。雪顏輕輕一笑又問他。“大官是什麼?”
“大官就是吃的飽穿的暖,保護你想保護的人。”十二歲的宋濂說。
她搖頭:“不,大官是爲國爲民,是要讓天下百姓吃飽穿好,不畏皇權,不圖回報……這些你能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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