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南宮諾的話分量很足,梅霜心底驚顫之餘,望着南宮諾眸底的肅然,終於點點頭,“並非我有意推託,只是今非昔比。如今我待罪之身,且聲名狼藉,人人視若洪水猛獸。你對我有恩,所以我並不想連累你……你看這樣好不好?一切從長計議,我們定個期限,從今天算起,以三年爲限,如果到時你依然不改變主意,我就嫁給你。如何?”
“三年的期限?”
南宮諾頓時眸色變幻,顯然沒有想到梅霜還能給他立出一個三年之約來,“你還要讓本王再等你三年?”
望着南宮諾眸色漸漸清冷,梅霜心下大急,忙道,“你若不信,可立字爲據。”
南宮諾凝眸於梅霜,脣角浮起淡淡的冷笑,你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我看你還能翻到哪兒去。
遂點點頭,“好啊,若是本王不肯,倒顯得本王小氣了。來人,筆墨伺候!”
一刻鐘後,南宮諾信手捻起梅霜寫的字張,輕輕吹了吹上面未乾的墨跡,又瞥了一眼還手執毛筆的梅霜一眼,這才悠悠然念道,“我與昭王殿下即日起三年之約,若三年後昭王殿下仍然屬意於我,我自願嫁與昭王殿下。立字人:梅霜,天武元年二月初一。”
南宮諾又讀了一遍後,這才讚賞道,“好字!霜小姐,本王從來不知,依霜小姐的聰明,竟然將一份約定寫得如賣身契一般。”
“……”梅霜頓時氣結,面色漲紅,心底卻是詛咒着這個可惡的男人。
南宮諾將紙張折起,揣進袖口,這才繼續道,“霜小姐,咱醜話說在前頭,不是本王信不過你,你雖然有這字據,但本王依然不放心。這字據就權且當作霜小姐的心意,而不是霜小姐的權宜之計。希望此番霜小姐真能信守承諾,不然,真對不起本王的一番苦心了……”
梅霜心底狂跳,垂眸之際,一邊將毛筆放歸原處,一邊道,“三年之內我自然是信守承諾,但昭王也需潔身自好。若不然,此協議作廢……”
南宮諾眸色微閃,看着梅霜居然點點頭,“居然和本王講起條件了?呵呵,可以。”
背過身去,梅霜眸子裡閃過一絲狡黠,就憑你身上的脂粉味,我看你三年之內能否真禁得住欲。
該辦的事情都已經辦完,梅霜避開南宮諾熾熱的目光,“不好意思,我有點內急,失陪先……”
身後,南宮諾望着梅霜那逃也似的纖纖背影,眼底浮起的一絲不易察覺的幽深。
梅霜慌里慌張地走出大門後,眼前豁然開朗。
清冷的空氣裡帶着絲絲的甜香,沁人心脾,讓人靈臺清明,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茫茫無邊的梅海,如此壯觀的景象令她極爲震撼。
方纔她所在的居室立在山頂的平地上,透過長窗看到的梅林不過是一隅而已,如今舉目望去,漫山遍野的梅林,各種顏色蔓延開去,如同渾然天成的綵帶交織,美得不似人間。再仔細一看,她愕然驚住,那些梅花的顏色交織,站在她的角度,竟然可辨出是個巨大無比的“霜”字。
她突然間醒悟,不得不佩服這梅府千金的魅力果然是大。
心底不由感嘆,和眼前的壯觀和獨出心裁比起來,在現代送個跑車、送個房子又算神馬?看來這個昭王的癡情真不是說說而已,這等手筆,纔是真正的官二代呢!有這樣的男人甘心情願爲梅府千金守候,她卻固執地還要嫁給皇帝當什麼勞什子皇后……
看來,人不知足,老天都看不過去,到底是梅霜遭了天譴。感嘆了半天,才發現腳下則是一條蜿蜒而去的青石臺階,通向梅林的深處……
——
紫朔城皇宮,太后宮中。
一早,皇后梅茹率領一干嬪妃齊齊跪在明太后的寢宮中,靜靜等着明熙太后的發話。
明熙明太后仿若沒有瞧見,只是一手執着小巧的金剪,一手扶住一盆枝繁葉茂的名貴花兒,仔細端詳着。
或許是宮內溫度適宜的緣故,花枝瘋長,竟然佔了牆角不小的面積。
明太后端詳一陣後,果斷擡手,“咔咔”剪除了幾枝主枝。
一旁的玉姑姑看着被剪掉的殘枝,愕然心疼道,“這花兒可是太后養了多年費了諸多心血才得以開花,如今一下剪除,奴婢都替太后可惜。”
明太后沒有理她,只是又仔細端詳了一會後,這才滿意道,“有些東西,只任其瘋長,不加以修理,早晚沒了正形。你瞧,這主枝都沒長正,這些個側枝還不更是胡亂生長?哀家若是不及早剪了去,只怕是哀家這宮中啊,都要被佔滿了……”
說着,她眼風掠過面前跪着的一衆低眉斂目、神情恭謹的嬪妃,目光特意在跪在最前面的皇后梅茹面上停留一會,這才淡淡埋怨道,“唉,哀家如今年老眼花,方纔只顧修剪花草,謹玉,你也不提醒哀家,讓她們這些嬌貴的身子跪了這半天,都起來吧……”
謹玉忙答應着上前扶着皇后梅茹起來,接着衆嬪妃也陸續起身,恭謹站在一旁。
明太后仔細看過去,華服之下,個個都如花似玉,身姿婀娜,釵環玉佩,奼紫嫣紅,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
明太后暗暗嘆口氣,就這樣一羣如花年齡的女子,自己的兒子自大婚到現在卻是一個都沒有臨幸過。
大家見太后吃着茶的時候彷彿若有所思,雖猜不透太后在想什麼,但誰也不傻,這太后明着說話,實則大有深意啊。
按理說嬪妃一齊來請安,太后該高興纔是,沒想到卻是旁敲側擊,話裡有話,你想這若是太后心情好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這個中原因嘛,深究起來其實每個人心底自然明鏡似的。看來這後宮流言沒少傳入太后耳中。想來也是,原本梅霜是太后眼中的紅人,如今這議論多了,可不就是在非議太后嗎?你想太后能高興嗎?
衆嬪妃想明白後,不免面面相覷,各自提着萬分小心站好,深怕這太后都打自己開頭追責。
果然,當明太后坐在榻上又慢悠悠吃了一盞敗火的湯羹後,這才淡淡開口,“皇后,哀家這些日子瞧着你彷彿也瘦弱了些,臉色也不好看,是不是有什麼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