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着鏡子,淺淺一笑,此時的自己纔是最真,那綵帶虛無飄渺的連看了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所以我從未帶過。
瞧着自己再沒了往日的美麗,這樣的我纔會讓自己更加踏實。
窗外又下起了雪,這一個冬天,不知道爲什麼雪特別的多,落了一地,厚厚的,待到來年這草原上的草一定長得最是茂盛最是好看了,那時候我的孩子也快生了吧。
真想帶着他在這草原上逐風而行,逐月而奔……
鐵木爾來的時候,我就站在那窗前看着漫天的雪花飄飛,鵝毛般的大雪,水晶的一個世界,那樣的纖塵不染,讓我以爲我在一場夢裡,再也沒了煩惱。
可是,當他喚着“雲齊兒”的時候,我的夢又醒了,再回來這紛紛擾擾的世界裡來,有時候真的很無奈空虛。
看着他輕輕的撣着滿身的雪,潔白的雪花抖落了一地,卻轉眼就化了,地上一片的溼意,再也沒了雪的影子。
這屋子裡太是溫暖了,原來溫暖與這雪花竟是不相容的。兩種世界,兩種極端,更是兩難的選擇。我喜歡溫暖,更喜歡雪的純潔。
可是有了溫暖,就沒了雪的存在。
這世界裡的一切都是好玄妙也好深奧啊。
“王爺,快坐吧。”
鐵木爾卻不坐,只看着我,關切的問道:“你的面色好多了,吃得總也好些了吧?”
“總是吐,也吃不下什麼,不過我還是認真的吃了。”這倒是真的,我要多吃多睡,我的孩子纔會健康。
“不要委屈了自己纔是。”
我點點頭,他的掛懷讓我感動,也就是因爲他曾經的掛懷,我與孩子才撿回了一條命。
“等你娘到了,我帶着你離開吧。”鐵木爾看着我殷切的說道。
我看着窗外那撒落雪花的天空,霧朦朦的,那天空上會有我飛翔的印跡嗎?離了巴魯刺,我還能去哪裡。回相府,不可能,我與九夫人就如那雪與溫暖是再也不能相容了。那麼其它的地方都是我所陌生的,了無親人,或許就天涯飄泊吧,可是我娘與孩子呢,我不想如此,我想給他們一個安逸溫馨的家。
是的,家,我需要溫暖,一室的溫暖。那雪那夢幻般的世界於我是遙不可及的。我的心再也沒了那雪的雅緻與潔靜了。
一個孩子,一個沒了清白的女人,鐵木爾,我與他是斷無可能的。
“王爺,對不起。”我輕輕的低喃,卻但願鐵木爾能聽得清楚,許多話說的越是明瞭越是傷人,於是,我選擇不說。
他彷彿沒有聽見一般,笑着掩飾了自己的尷尬,“聽說大理四季如春,是一處絕佳的好去處,雲齊兒將來就去那裡吧。”
“是啊,我也聽說過,從小在書裡看了,也是嚮往,可是如果長年少了雪,也會感覺少了些什麼似的。”世難兩全,更難取捨啊。
“這兩天的雪定是阻了你的孃的路,我猜可能又是要晚到幾天了。”
“謝謝你。”我悠然說道。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而已。”
我看着他眼裡的一份落寞,心裡不免感慨,終是無緣而又傷了一個人的心。
“那八爪星這世上只有兩個嗎?”那件事我終是問了出來。
“嗯。一個在圖爾丹的手上,另一個在雪山狐君的手上,我想你拿到的一定是雪山狐君的那一個。”
“那人可是一頭銀髮?”銀白的發就如那雪花一般的白。
“是啊。聽說你喜歡彈琴?”
我點頭,輕聲道:“偶爾清閒的時候彈彈而已。”
“他也是愛琴如命,卻從不彈,只吹蕭,他最愛的一個曲子就是《梅花三弄》。”
“梅花三弄?”我一怔,我記得我初見那白髮男人的時候我就是彈的那一首《梅花三弄》。
“是的,他最愛這一個曲子。雲齊兒,他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麼?”鐵木爾突然有些急切的問道。
“他曾說過他要帶我走,可是我拒絕了。”悠悠想起那一日初見他時的一切,我坦然道。
“雲齊兒,你要當心了。”鐵木爾乍聽完我的話立即說道。
“爲什麼?”他的話嚇住了我。
“他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的,更重要的是你曾經是圖爾丹的女人。”他加重了圖爾丹三個字的語氣,讓我聽的更是一頭霧水。
“這落軒閣要加強守衛,否則你會成爲其其格第二。”
一個恍惚,其其格第二,我也要變成其其格那昏迷不醒的樣子嗎?
不行,我還要我的孩子啊。
天憐我,纔給了我一個意外的驚喜,我的孩子,我不能放棄。
放棄我的生,就也放棄了孩子的生啊。
我看向鐵木爾,一臉的疑惑,“爲什麼我會成爲其其格第二?”那個男人,我記憶裡的那個白髮之人,他並無可怕之處啊。他給了我八爪星,雖然我不知道他的目的,可是我直覺他是不會害我的。
“凡是圖爾丹的最愛之人,狐君他都會讓其痛不欲生的。”他看着我幽然說道。
“可是,我並不是圖爾丹的那個所謂的最愛之人啊。”
“他說,他要帶你走,是也不是?”鐵木爾急切的追問我。
我點頭輕應,“是的,他曾經說過。”
“那就證明他已然動了要帶走你的心思,此刻,你還能留在這裡已是奇蹟了。”
我不解,難道是他放過了我,我才得以在落軒閣裡繼續生存下去。
“狐君說過的話沒有不作數的。我想過不了幾天他就會來帶你走的。”
“我對他說過我不會跟他走的。”我直言。
“雲齊兒,聽我的話,還是小心些吧。”
“沒事的,我與他見過了兩次,我相信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雲齊兒,其其格的毒就是狐君他下的啊。”鐵木爾焦慮的說道。
心裡暈然,其實早已猜到,可是卻還是懵懂,“狐君他爲什麼要給其其格下了毒。”
“這事
說來話長。”鐵木爾幽幽看着窗外的飛雪,輕聲向我述說了一個久遠的故事。
大周慶宗八年,那時候圖爾丹還沒有繼承汗位,他隨着我父汗能徵驍戰,一圖統一這蒙古大草原。
喀爾喀部就是父汗與圖爾丹幾欲奪取的囊中之物。
經過一個多月的戰爭,圖爾丹終於平定了喀爾喀,那就是九夫人寶月梅的家鄉。她的父兄集體向我父汗投降了。
投降就意味着屈辱,可是他們做到了,這件事直到現在也一直令我百思而不得其解。
寶月梅她獻給了圖爾丹一個美女,這個女人就是其其格。
那時候我才十一二歲,許多事都不是很懂,後來我聽額娘說,圖爾丹一見了其其格,從此他的眼裡就再也容不下其它的女人了。
可是父汗與額娘卻是堅決的反對他與其其格在一起,直至其其格生了一子,這樣的情形纔好轉些。
後來父汗染了風寒就去了,圖爾丹接手了汗位,他不顧額孃的反對,他執意欲立其其格爲妃。可是額娘以死相逼,這事也才做罷。
那一年夏天,風清氣爽,草原上一望無際的綠意,圖爾丹攜着其其格去狩獵,就在那叢林裡他們遇到了一對久居在叢林裡的夫婦,郎才女貌,豪爽好客,堪稱爲壁人。
那女子名喚古拉,那男子正是雪山狐君,四人一見如故,從此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小聚一番。
那一天,圖爾丹與狐君再次相約,一起飲酒獰獵,席間卻遭人暗算,幾十個刺客盡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二人一面要與其廝殺,一面要保護毫無縛雞之力的的其其格與古拉,這無形中就增加了難度……
圖爾丹的習慣是不允許侍衛貼身近護的,他不喜歡被侍衛們打擾自己的興致。所以他的侍衛也只能遠遠的跟着他,等到侍衛們發現圖爾丹與其其格久而未歸時,他們知道事情不妙了,可是當他們趕到,其其格已昏迷不醒,而古拉卻永遠的睡在了狐君的懷裡……
那一天的故事到底爲何,當事的人卻再也沒有人說起過,只是民間多了一個傳說,就是圖爾丹爲了救其其格而不惜以古拉爲餌,於是古拉死了,狐君一怒間向其其格施了民間上已絕跡許久的陰陽散,那陰陽散只要遇到雪蓮的香味就會令人氣虛而慢慢致死,遇冷則氣緩,中了毒就只能昏睡,除非是有了解藥,可是那藥卻只有狐君一人有而已,所以圖爾丹只好將其其格置於冰宮之中,這麼些年卻無論他如何苦求,狐君的解藥就是不肯給他。
只因,他的古拉是爲了其其格而死。
一夜白髮,從此他最恨的人就是圖爾丹。他曾在這草原上揚言從此不會再讓圖爾丹得到幸福。
而圖爾丹自從其其格昏睡之後,就再也未立過王妃,直到你的出現纔打破了他立下的規矩。
我聽着鐵木爾的娓娓而述,許多事都還有一些迷團而未解開。
那一天到底狐君與圖爾丹之間發生了什麼,民間的傳說不足以爲外人所信,可是當事人卻三緘其口,徒讓外人猜測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