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睡衣的妮娜神情木然的站在門裡,她並不象剛睡醒的樣子,目光犀利,上下打量着他。
邵柏青舉着手僵在那裡,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好在妮娜什麼都沒問,只低低的說了句:“進來吧。”
就這麼一句,聽在邵柏青耳朵裡有如天籟之音。他象是一下就活過來了,眨巴着好看的桃花眼衝她笑:“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啊?”
妮娜本來只是木着臉沒什麼表情,見他這樣,倒是立馬把臉一板:“你不也沒睡嗎?”
邵柏青剛開顏的笑臉很自覺的收斂回去,低眉搭目的走了進去。他第一次走進妮娜的新家,卻沒有陌生的感覺,裡面的佈置和妮娜曾經的家幾乎沒有區別,唯一不同的是這裡是兩居室,比以前的公寓多了一間屋子。邵柏青有些納悶,不知道她一個單身女孩爲什麼要住這麼大的房子?
站在屋子中間,邵柏青有些不知所措,想坐下來,又不知道妮娜什麼意思,怕下秒就會趕他走。
“坐吧,”妮娜從廚房裡出來,端給他一杯熱茶,邵柏青一路開着車過來,想着往事,只覺得淒涼,突然有杯熱茶在手,不由得心頭一暖,看向妮娜的目光就溫柔起來。
妮娜瞟見,臉陰沉得更厲害了,冷冰冰的說:“這麼晚來有事嗎?”
“沒……”邵柏青只遲疑了一下,就肯定的說:“有!”然後把今天晚上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跟她說了一遍,末了還很感慨的說:“初步分析是夏曉婉因愛生恨,想毀了杜小仙,幸虧發現及時,不然就釀成大錯了。”
“小仙她沒事吧?”妮娜有些震驚,沒想到那個單純的小姑娘會攤上這樣的事。實在是有些可怕。
“應該沒事吧,有念彬,怎麼會讓她有事?”邵柏青坐在沙發上,端着熱茶小小的唆着。
“你這麼晚來,就是想告訴我這個?”妮娜也不坐,環抱着手靠在桌邊問他。
邵柏青不吭聲,慢慢的把茶擱在大理石的茶几上,並不擡頭,低低的說:“妮娜,今晚發生太多的事,我心裡亂得很,開着車在街上亂竄,停了車才發現在你家門口,妮娜,我,”他擡起頭來,看着妮娜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真的很想你!”
妮娜還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式一動不動,連眼睛都沒眨,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邵柏青突然有些害怕起來,怕她又要說出那些刺耳的話,他看着她,哀哀的又叫了一聲:“妮娜!”
低低的一聲象是驚醒了夢中人,妮娜身子一震,眼皮眨下來,邵柏青清楚的看到一滴晶瑩直墜而下,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哆嗦着嘴又喊了她一聲。
妮娜突然背過身去,肩膀微微顫抖起來,邵柏簡直要喜極而泣,一個箭步衝上去從後面抱住了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緊緊的抱着她。很奇異的感覺,心彷彿被熨燙過似的,每一處細小的皺褶都被熨得平貼,讓他覺得舒服極了。
過了許久,他啞着聲叫她:“妮娜。”
妮娜卻將他一甩,轉回身,仍是冷臉相對:“邵總,你想幹什麼?”
邵柏青象大冬天被澆了冰水,剛纔還暖烘烘的心裡頓時冷成冰渣。他慢慢的鬆開手,探究的看着妮娜:“你,怎麼啦?”
妮娜譏諷的笑,“我還想問你怎麼啦?邵總,我再重申一次,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些女人,不要以爲我離開公司了,你就可以對我胡作非爲!”
“我沒有對你胡作非爲,”邵柏青認真的說:“我喜歡你,你走了後,我才發現自已是喜歡你的。真的,妮娜,我離不開你,回到我身邊來好不好?”
“你搞搞清楚,”妮娜脣邊的譏諷意味更深了:“你可是擺過定婚酒,有未婚妻的人,你那定婚酒還是我籌辦的,這才過了多久,你居然跑來跟我說……”
“沒有,”邵柏青打斷她的話:“沒有未婚妻了,我們分手了,我不想騙自已,也不想欺騙她,所以我們分手了。”
“果然還是三個月就厭了,”妮娜走到沙發邊坐下:“邵總,給你個忠告,對感情認真一點,不要誤人誤已,更不要害人害已!”
邵柏青急了,走過去坐下來握住她的手,被妮娜甩開,起身和他拉開距離。
“妮娜,你對我誤會太深了,我就是不想誤人誤已,才和她分手的。我喜歡的人是你啊!”
妮娜垂眼看地,無動於衷。
邵柏青看着她,突然說:“其實你也是喜歡我的,對吧?所以我一定婚,你就辭職!”
妮娜嗤了一聲:“癡人說夢!”
“那你剛纔爲什麼哭?”邵柏青突然發問。
“我爲小仙難過。”回答合情合理。
“爲什麼默許我抱你?”邵柏青再逼問。
“人難過的時侯都會軟弱。”回答理直氣壯。
邵柏青想了想,又問:“爲什麼這麼晚了還不睡?”
“我一直是個夜貓子,”妮娜白了他一眼,“再說,你管得着嗎?”
“爲什麼我沒敲門,你就開門了?”
“你敲了,”妮娜很肯定的說:“我聽見了。”
敲了嗎?邵柏青撓了撓頭髮,記得他沒敲啊!
“既然討厭我,爲什麼這麼晚了還讓我進屋?”
“正因爲這麼晚了,怕打撓鄰居才讓你進的屋。”
一問一答,滴水不漏。邵柏青沒轍了,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突然用力揉了揉太陽穴,說:“太晚了,我今天喝多了,回不去了,在你這裡借住一宿。”
妮娜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站起來厲聲喝斥他:“邵柏青,你別在我這時耍無賴。麻溜的走人!”
邵柏青既然開了頭,就打算將無賴進行到底,笑嘻嘻的站起來,往房間走:“別小氣嘛,你反正有兩間房,我就住一晚,要不付你房租?”
“邵柏青,你別不要臉!”妮娜過來拖他,想把他拖到門口去。反被邵柏青一手攬住,強行帶到房間裡。
“這是我的房間!”妮娜在他臂彎裡掙扎。
“看一眼有什麼要緊,”邵柏青乾脆就扮出一副無賴的樣子,鬆開妮娜走進去參觀,房間不大,一目瞭然,以前妮娜總喜歡把睡房裡弄得很香,但這間屋子什麼味道也沒有,梳妝檯上也只擺了寥寥幾瓶護膚品,美妝的瓶瓶罐罐還有工具什麼的一個也不見,邵柏青這兩次看到她都是素顏,可在他眼裡並沒有太大的區別。濃妝很美麗,素顏很清新,他喜歡的是那個人本身,和描不描妝沒有關係。
“看夠了沒有,”妮娜站在他身後,兇巴巴的吼他:“看夠了就滾蛋!”
邵柏青捱了罵,心裡卻是莫名的高興,嬉皮笑臉的出了門,又進了另一間屋子。邵柏青並沒有奢望這間屋子裡有牀,如果沒有,他就想辦法賴在沙發上睡一晚,但是燈啪的一下打開,他驚喜的看到屋裡有張牀,雖然小,勉強還是能睡的。
他趕緊往牀上一倒,對妮娜說:“我就睡這裡,太晚了,你也去睡吧,不用管我。”
妮娜說:“我沒有多餘的枕頭和被子給你。”
“沒關係,”邵柏青閉上眼睛說:“這樣就很好,我睡了,晚安!對了,走的時侯幫我關燈。”
妮娜在門口靜靜的站了一會子,或許是無奈,終究還是走了。關了燈,也帶上了門。邵柏青睜開眼睛,在黑暗裡無聲的笑。他在女人面前其實很少耍無賴,邵大公子是靠自身魅力吸引女人的,從來不需用耍這種花招。
不管怎麼樣,好歹是留了下來,和她隔着一牆而睡,也讓他覺得很高興。
夜裡很涼,沒有被子蓋邵大公子時不時被凍醒了,不但冷,他還餓,晚上光喝酒,也沒吃什麼,這時侯還真有點飢寒交迫的味道。
迷迷糊糊中有人進來,輕手輕腳的往他身上蓋了牀被子,邵柏青眯着眼睛,捉住了那隻幫他掖被子的手。那隻溫暖又軟/綿,讓他不想鬆開。
黑暗中有人輕叱:“你要這樣就滾蛋!”
邵柏青只好鬆了手,卻說:“我餓了。”
妮娜沒好氣的說:“別得寸進尺!”很快的出了房間。
邵柏青躺着沒動,過了一會卻聽見她開爐竈的聲音,馬上一個翻身就下了牀,他進門的時侯脫了鞋子,妮娜這裡卻沒男式拖鞋,所以是赤着腳的,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卻並不覺得很涼。
廚房裡妮娜正在下面條,煮沸了的水咕嚕嚕直響,她下了一包快餐面,又打了一個雞蛋在裡頭,加了鹽,生抽,撒一把香蔥,再滴幾滴香麻油,一碗簡單的陽春麪就出鍋了。
邵柏青倚在門邊默默的看着,覺得這時侯的妮娜象極了爲晚歸的丈夫做宵夜的賢惠妻子。這跟他印象中的妮娜大相徑庭。印象中的妮娜嫵媚妖饒,職員們私下裡都喚她做花瓶,邵柏青偶爾也聽到過這樣的非議,卻並不以爲然,認爲漂亮的女人就是用來養眼的,花瓶在他眼裡其實是個褒義詞。
只是突然間,嫵媚妖饒的花瓶突然盤頭做羹湯,帶給他的就遠遠不止是養眼,而是安寧詳和,還有莫大的幸福。
煮好了面,妮娜丟下一句:“吃完把碗擱水池裡。”然後目不斜視的走了。
邵柏青一個人站在餐桌邊唆着麪條,安靜的屋子裡只聽到他唆面的聲音,象是帶着無盡的滿足。吃完麪條,他其實是想洗碗的,想了想,還是沒洗,把碗擱在水池裡,然後回房間睡覺。
吃飽喝足,邵大公子很快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