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並沒有直接開口,而是分別給自己和白以晴各自倒了一杯咖啡,然後像是講一個很久遠的故事一樣,把沉澱在心裡數十年的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緋笙並不是英國皇室完全正統的繼承人,他是查爾斯的兒子,卻只是一個私生子。
像是大多數英國貴族一樣,在外貌、氣質、身份還有地位等各個方面都很出衆的查爾斯王子,也是一個風流多情的男人。他遊戲花叢,自詡不會爲任何一朵花兒停留。
然而愛情就像是一個永恆的魔咒一樣,總是讓不相信它的人深陷其中,並且爲之付出一生的代價。
查爾斯王子愛上了一箇中國女孩,那是一個很平凡的女孩,平凡的扔到人堆裡就再也撿不回來的女孩。如果說這個女孩有什麼不平凡的地方,那就是她的眼睛很漂亮,又大又圓,長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羽翼一樣忽閃忽閃。
每一週的星期四,都是查爾斯王子去維納斯酒吧獵豔的日子,而在每一週的這一天,女孩也會去維納斯酒吧,靜靜的坐在吧檯前,點一杯最烈的雞尾酒——血腥瑪麗。
漸漸的,查爾斯王子對女孩產生了好奇,也從調酒師和酒吧常客的嘴裡,聽到了女孩的故事,也愛上了女孩。
查爾斯王子的愛是炙熱且濃烈的,他瘋狂的追求着女孩,可是女孩始終不爲所動,直到後來他站在天台上,對女孩說——要麼答應他的求愛,要麼他就從天台上跳下去!
像是觸動了一個魔法開關一樣,女孩撲到他面前,哭着喊着說,爲什麼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有多人想要繼續活下去,卻沒有了機會,可是明明可以活下去的人,爲什麼不好好活着?
查爾斯王子知道,女孩是想起了初戀,一個很愛很愛她卻英年早逝的年輕人。
後來,他們在一起了,也生活的很幸福,幸福地讓人嫉妒。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可是當時我真的別無選擇,那樣不穩定的政局,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合作者,來幫他撐起王位……”女王目光裡的沉痛,足以讓很多人動容。
白以晴幾乎可以猜想得到結尾——爲了查爾斯的未來也好,傷心欲絕也好,女孩帶着肚子裡的孩子,一個人回到了國內,過着十分拮据的生活,直到孩子生下來,直到她死。
“當初的教訓還不夠嗎?陛下難道想要悲劇重演嗎?”白以晴直視着揩去眼淚的女王,一字一句的問。
“不一樣,萊爾德愛你,而且有了菲爾普斯家族的支持,他一定可以順利坐上這個位子!”
“爲什麼一定要讓他坐上那個位置?統治一個國家,並不是緋笙想要的!難道你們子嗣繁複的英國皇室,就找不出來一個繼承人嗎?”
緋笙那麼簡單的一個人,怎麼會適應宮廷的爭鬥,政客之間的爾虞我詐,還有政壇的風雲詭譎呢?他不應該過這樣的生活,不應該!
女王冷笑了一聲,臉上掛着上位者慣有的冷酷,“你以爲以現在的形式,繼承了王位的人,會允許萊爾德這個正統血脈存在嗎?”
白以晴“啪”的一聲,放下了手中的銀質叉子,霍的站起身來,冷眼看着端坐在她對面,面容慈祥但是眼神冷酷的女人。
“所以說,到底爲什麼要把他找回來?爲什麼要把他推到風口浪尖上?他一個人在國內生活得好好的,就算沒有現在的地位,但是起碼他衣食無憂,不用擔心哪一天出行的時候,會被人一槍貫穿自己的腦袋!”白以晴情緒激動地質問。
相較於白以晴的激動,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英國女皇,沉穩的太多太多了。她面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端起咖啡杯,淺啜了一口,才正眼看着白以晴。
“因爲英國需要一個開明的繼承人!”她放下咖啡杯,有條不紊的分析說:“在萊爾德回來之前,這個國家最有希望坐上這個位子的人,是凱爾文,凱爾文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想你也略有耳聞吧?”
白以晴坐回椅子上,盯着面前可口的糕點,突然沒了最初的食慾。
“萊爾德或許不懂得治國,或許不明白政壇的多變,但是起碼他秉性溫和,我不求他能有多大的貢獻和突破,我只求不要讓居心不良的人,毀了這個國家!所以,我才需要你,需要你身後實力雄厚的菲爾普斯家族!”
“sunny!”女王一瞬不瞬的直視着白以晴,目光中的堅定像是一堵城牆,任何艱難險阻都無法摧毀,“萊爾德身上流着的血,註定他必須要坐上這個位置,而這個過程,也註定會有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羣人把槍口對準他!”
“他可以爲了你,放棄王位,我只是希望你起碼可以爲了他,短暫的拋棄一下兒女私情,難道這就那麼困難嗎?”
“短暫的……是什麼意思?”
見白以晴有了些許的動搖,女皇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說:“只要萊爾德繼承了王位,你們的婚姻自然就可以自行處理了,到底是解除婚約也好,還是繼續下去也好,都隨你們!”
用一個虛假的婚姻,保住緋笙的一條命,似乎算是一樁划算的買賣。
“我……可以考慮一下嗎?”
“當然可以,sunny,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姑娘,又深明大義,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女王微笑着說完,看向宮殿門口,“沃爾,送sunny小姐回去!”
“是,陛下!”
白以晴重新回到邵辰越在倫敦的別墅時,已經是下午一兩點了。邵辰越還沒有回來,房間裡也還維持着她離開時的狀態。
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把自己摔進了綿軟的牀墊裡,扯過被子蓋在了腦袋上。
有些事,越是強迫自己不去想,就越會在腦海裡凝聚成清晰的畫面,比如緋笙的死。白以晴的腦海裡,總是出現各種鮮血淋漓的畫面,畫面裡的緋笙渾身是血,正對着胸口的地方,鮮血順着傷口快速溢出,在白色的燕尾服上氤氳開來。
“啊——”白以晴捂着腦袋,忍不住大叫了一聲。
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有誰的死,是她最難以接受的,除了邵辰越便是緋笙了。她對緋笙的感覺,更傾向於一種親情,正因爲是親情,所以纔會更難以割捨。
一直以來,都是緋笙在爲她做着什麼,一心爲她着想。現在,該是她爲緋笙做些什麼的時候了。
這麼想着,白以晴就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語氣平靜的說:“威廉,我有些事要跟你說……好,我現在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