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他更痛。
辛昱宸抱着藍緋快速地往樓下去,一樓客廳里正是雷媽跟小桃在收拾着,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到辛昱宸下來,懷裡還抱着藍緋,雷媽驚訝地道:“少,少奶奶——少爺,這,這是怎麼了?”
辛昱宸此刻哪還顧得上理會誰,抱着藍緋臉色擔憂又難看地徑直往大廳外去,這時候小桃才注意到辛昱宸的腳上沒有穿鞋,於是跟雷媽說:“少爺他,他沒穿鞋呢——”
“你趕緊到樓上拿來!快去!”雷媽聽了趕緊吩咐她上樓去把鞋子給辛昱宸拿來。
辛昱宸已經抱着藍緋走到院子邊自己的座駕旁,之前在房間,他已經是穿好了衣服襪子,但是後來因爲藍緋突然吐了血,讓他什麼都顧不上鞋都忘了穿就走出來,直到此刻都沒有發現,因爲此刻注意力根本就不可能分到別的上面。
萬叔也在院子裡,看到辛昱宸抱着藍緋出來,趕緊跑過來,“少爺——膈”
辛昱宸這纔想到不用自己開車,於是臉色慌張地趕緊道:“快,去醫院,要儘快!”
萬叔點頭,替他拉開後座車門讓他抱着藍緋進去,然後自己趕緊坐上了駕駛座的位置,車子開出辛家,往醫院的方向去。
路上遇到一個路口是紅燈,辛昱宸緊緊摟着藍緋,似乎,他此刻比她身子還要抖,藍緋一直迷迷糊糊地只在輕聲哼着,似乎很難受痛苦的樣子,辛昱宸看着,好像那些痛都是在他身上發生的,不光是心臟的位置,全身所有的感知,所有的神經,都難受得無法言語,他只能緊緊抱住她,下頜抵着她的發頂輕聲說:“沒事的,我們現在就在去醫院的路上了,很快就到了,乖,很快就到了——脂”
懷裡的人手依然緊緊捂着腹部,輕咳了兩下,嘴裡又涌出來血漬,辛昱宸抖着手去給她擦,直接就用自己的手指去給她抹掉,卻弄得他自己手上都是,那些鮮紅,沾在手指上,卻灼燒着他的心,他的魂。
藍緋已經難受得開始不安地動着身子,辛昱宸無計可施,突然想到自己擁有的異能力,看着藍緋這樣痛苦的樣子,心想,是不是,睡着了會好一點?
於是他試着對她催眠,藍緋閉着眼睛他無法通過與她的視線對視進行,就緊摟着她嘗試在心中反覆默唸,這樣的方法他從來沒有在任何人身上試驗過,不過,不到一會藍緋真沒了任何反應地安靜下來閉上了眼睛,,他低頭去看她,樣子不像昏過去的,真像是睡着了,臉上神色不再那麼痛苦。
所幸還算快速地到達了醫院,辛昱宸又趕緊抱着她進去,護士看到了趕緊推着移動牀過來接人,藍緋胸前衣服上有些血漬,脣角也殘留着淡淡一絲嫣紅,一路往裡辛昱宸都在快速地跟醫生護士說藍緋剛纔突發的整個大概情況,她很快被推進了急診室,大門上的燈亮着,辛昱宸被關在門外。
前後相隔不了多長時間,小桃出現在醫院的急診室門外,手裡領着一個袋子,看到辛昱宸,又擡頭去看急診室上面亮着的燈,小心翼翼走上前去對正立在急診室門口的辛昱宸說:“少爺——你剛纔出門忘了穿鞋,小桃給你拿來了。”
說着就低頭去看辛昱宸的腳上,卻看到他的右腳原本應該是白色的襪子已經變得很髒,而且,腳掌跟腳面側邊緣還隱隱顯出一小灘開始凝固的血跡。
小桃驚訝道:“少爺,你的腳受傷了?!”
辛昱宸卻像是已經被人抽走了魂兒一般,不會說話,不能反應,只是沉默地看着急診室那扇緊閉的大門。
小桃急得,只等蹲下來,從拎來的那個袋子裡拿出來辛昱宸的一雙鞋子還有一雙新的襪子,想去給他換,又想到他的腳也許受傷了,得先處理,於是又跑去跟萬叔說,萬叔讓她去找值班護士。
值班護士來,看到這情況,讓辛昱宸到旁邊的一個房間去處理一下腳上的傷,辛昱宸還是不說話也不走,沒辦法,結果變成直接在這急診室的門口給他包紮,好說歹說,讓他在門邊的一排長椅前其中一張坐下來,護士將他襪子除下,一片凝固了的血漬,傷口在腳掌靠後腳跟的地方,看傷口像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劃傷的。
小桃想到剛纔在辛家,辛昱宸下樓的時候她跟雷媽正在收拾客廳,其中就用汪淑萍喝茶不小心打壞的那個杯子。
今晚汪淑萍一個人在客廳坐了挺長時間,他們做傭人的就只能跟着,也是在辛昱宸下樓前不久汪淑萍纔剛離開回了北樓的,於是小桃跟雷媽才得以好好將客廳清掃,卻沒想,還沒清理完呢,辛昱宸就急急忙忙地抱着藍緋從樓上下來了,當下心裡緊張根本就沒心思去注意,不巧就踩在了那碎瓷片上。
大概是冬天的襪子很是厚實,傷口還不算深,也不算大,辛昱宸目光跟整個人的注意力都是放在那扇急診室的門後,雖然什麼都看不見。
後來急診室的門終於打開,辛昱宸趕緊走上前,那模樣一點不像是腳受傷了的人,同是右腿倒黴,先是膝蓋,再來是腳掌。
“醫生——”他走上前緊張地看着剛摘下口罩的醫生。
“胃出血。”醫生皺眉道,“年紀輕輕的,怎麼就弄成這個樣子,一點不知道保重自己的身體——”
“胃出血?爲什麼會那樣?”辛昱宸也同樣蹙眉。
“經過檢查跟詢問病人,胃出血的原因應該可以確定是食物相沖引起的刺激反應,吃了可樂那種東西怎麼還能吃布洛芬呢,這兩者的成份相沖,對胃部造成刺激引起胃粘膜血管擴張破裂,纔會吐血。不過——”
辛昱宸看着醫生,等着他這沒說完的下文。
“也有可能是因爲身體受到撞擊或是精神壓力過大引起的胃粘膜血管充血,這些,都是容易誘發胃出血來勢洶洶的原因。好了,現在病人算是沒事,我們已經給她控制住了病情,但還是得住院好好觀察一段時間,胃出血這樣的事情,得小心注意休養恢復。”
醫生說完往辦公室走去了,有護士從裡面推出來一架移動牀,正是躺着的藍緋,她還閉着眼睛,護士將她推進病房,辛昱宸就跟着在旁邊一起往前走,身後是小桃還有萬叔。進了病房,護士又仔細交代,因爲胃出血吐血的人,十二小時內不能進食,十二小時過後,觀察情況不錯的可以考慮給食用一些流質的食品,食物不能太酸太甜,不能太冷太熱,總之溫溫的溫度是最好,這樣纔不會再次刺激到胃粘膜使得血管充血擴張,造成再一次傷害。
辛昱宸都認真一一記下了,護士給調好了吊瓶滴藥的開關大小,也離開了病房。
已是晚上十點多,時間已經不早,辛昱宸讓萬叔先載着小桃回辛家,有需要會再給他打電`話。
小桃想留下來,但是看着辛昱宸那難看的臉色也不敢多說,於是跟着萬叔走了,病房裡只剩下了辛昱宸。
他在藍緋牀前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躺在牀上睡着的她,剛纔這一場驚嚇,令他此刻回想起來都仍是心驚膽戰。
他伸手撫上她蒼白的小臉,想到醫生剛纔說的那些話,如果說食物相剋是意外,那麼,別的呢,身體受到撞擊……似乎他並沒有在她身上發現,那,壓力過大……他不知道,因爲她在他面前,總是很小女生的樣子跟他親暱,撒嬌,開玩笑,挺開心的模樣……她,會是壓力過大嗎?
又是什麼,給了她壓力?
他跟她在一起,本來就是有些擔心的,而她總是安慰他,但現在突然發生這樣的事,又讓他心裡那些潛藏的擔憂感再次涌了上來。
他就那樣看着她,拇指輕撫着她的脣角,腦海裡浮現的,都是她剛纔脣邊帶血的模樣……痛苦難受的模樣……那一抹刺眼的嫣紅,讓他想起曾經發生過的那些,一樣也是,鮮血淋漓的……
醫院安靜的走道里,響起一陣腳步聲,不一會,藍緋的病房外,出現一個人,辛昱宸背對着,沒有看到。
辛雲非站在門邊,隔着距離看躺在病牀上的藍緋,臉色淡然,眸光卻不再如往日那般柔和,幽深難測,這樣看了好一會,直到背對着他的辛昱宸轉回頭來,看到了門邊的他。
“這麼晚,來這裡做什麼?”辛昱宸說着,又轉回了頭去。
辛雲非跨步走進來,站定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