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依然有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在咚咚咚咚……的直響着,五彩的光束從四面八方照射出來,偶然的光亮間,他清楚地看到了裴明哲臉上的落寞。
“你幸福嗎?”
輕輕的搖晃着杯中琥珀色的液體,風司峻喃喃的問道,突然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想幹什麼了?曾經,因爲木蘿,他恨過他,刻骨銘心,現在,同樣是因爲木蘿,他卻對他心懷愧疚。
“幸福?”
喝下一大口酒,裴明哲低低的笑了,“幸福是什麼啊?你能告訴我嗎?”
“你很愛木蘿嗎?或者該這樣問,木蘿真的是因爲愛你才和你結婚的嗎?”
風司峻輕聲問道,即使在喧囂的音樂聲中,他的聲音還是無比清晰的傳到了裴明哲的耳朵裡。
“呵呵~~~”
看着他,裴明哲突然笑了,“你知道嗎?很多人結婚並不是因爲愛情,可是他們一樣過的幸福,至於我和木蘿,我們就像是兩隻怕冷的刺蝟一樣,只要彼此擁抱在一起,纔會覺得溫暖,即使身上的刺會讓我們彼此將對方傷的體無完膚,但是我願意嘗試,真的。”
“你媽同意嗎?”
想起戴蘭芝,風司峻突然很同情他,如果說榮洛桑是無理取鬧的話,那戴蘭芝幹嘛就是沒事找事,巴不得天下大亂纔好。
“她……”裴明哲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你覺得她會同意嗎?”
“那你還要結婚?尤其是對方還是木蘿。”
風司峻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看着他那副醉裡不醒,醒了不醉的模樣,他都懷疑他是不是瘋了?
“你知道嗎?除去我確實有點喜歡木蘿之外,我更想嘗試一下,你也知道我啊,從小到大,我所有的事情全是她一手安排,上學、出國、訂婚、退婚……等等等等,我就像是一個木偶一樣,整天被她牽着團團轉,可是現在,我突然不想過這種生活了,而這一次,只是一個小小的嘗試罷了。”
裴明哲的笑裡有着難言的苦澀,與其說是爲了反抗母親,不如說,這只是他和木蘿兩個人給予彼此的一個機會。
幸福了,皆大歡喜;
不幸福,一拍兩散。
看着他,風司峻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抑或者在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不應該的。
“喝酒吧,只要你覺得高興就好。”輕輕的碰了碰他的杯緣,風司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誰都不能真正理解誰的寂寞,就算心早已千瘡百孔,可是外面看到的肌膚仍是那麼的光滑平整,所以,這種切膚之痛最後只能是自己承受。
“峻,你爲什麼突然之間對我這麼好?”
眸子半睜半眯着,裴明哲一臉狐疑的看着他,他可沒忘記曾經他們是死對頭呢。
“不爲什麼,或許終歸是血濃於水吧。”長出一口氣,風司峻淡淡的笑了。
手足手足,一手一足,就算是再多的仇恨,也依然是筋連着筋,血通着血,上一輩的恩恩怨怨,他們突然不想計較這些了。
“你真的把我當成是你的弟弟?”說這話的時候,裴明哲突然笑了,端起酒杯,將杯中剩下的酒仰頭灌了下去。
老天爺總是這麼愛捉弄人,總是在人們堅定一切的時候給予人們致命的一擊,活過來的,算是上天憐憫,沒挺過去的,也只能說是造化弄人,誰都怪不了誰。
“你什麼意思?”
風司峻一臉不解的看着他,最近每一次見面都覺得他的話越來越奇怪,似乎有什麼想說,可是又說不出來似的。
“如果我不是你的弟弟,你還會這麼對我嗎?”
裴明哲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的眸子,那裡面有着一種如水般的東西在肆意的翻滾着。
“喝多了吧?你胡言亂語什麼?”
丟給他一個大白眼,風司峻端起酒杯淺淺的啜了一小口,越來越發現,酒真的是一個好東西,入嘴的時候涼的徹骨,可是進到肚子裡時,卻猶如熱血沸騰,讓人忍不住激情澎湃。
“連你也不相信我的話?”
手撫着額頭,裴明哲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隨後一臉正色的看向了他,“你知道嗎?我不是你的親弟弟,我們之間一直都沒有血緣關係,可是我卻霸佔着裴家的姓這麼多年,反倒是你,空流着裴家的血卻獨獨姓了榮。”
“裴明哲,你說什麼瘋話呢?”
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風司峻的臉色也瞬間冷了下來。
“連你也不相信我,哈哈~~~”
裴明哲一臉自嘲的笑了,“爲什麼這年頭說實話的人總是會被當做瘋子來看待?爲什麼?”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站起身,風司峻將他一把拉了起來,酒吧裡魚龍混雜,難免隔牆有耳,以裴家和榮家今時今日的地位,是不能受到一點點的非議的。
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望族的悲哀,走到哪裡都帶着一層厚厚的面具,似乎掀開面具,他們就不能做人了。
“我沒醉,真的沒醉,活了三十多年了,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清醒過。”裴明哲嘟嘟囔囔的說道,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又抄起了桌上的酒。
看着他,風司峻無聲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