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蔚然愣了愣，然後點頭。
她並沒有想要隱瞞車禹城，而且憑藉着車禹城的聰明，在看到徐弋和徐軟音的時候就應該已經猜到了。
“這些年有他們陪在你身邊，能夠讓你幸福，我覺得很好。”
車禹城依舊在微笑着，笑容依舊溫和而儒雅。帥氣的側臉映襯在玻璃上，跟陌世給徐蔚然的感覺完全不同。
“蔚然你現在……已經恢復記憶了吧？”還記得，你曾經在我的病牀前說過的話嗎？
後面的話車禹城並沒有說出來，他知道，那樣的話一旦說出來就會在他和徐蔚然之間造成不必要的距離。畢竟經過了五年，他已經不敢確定，她是否還愛着自己了。
更何況，她生下了陌世的孩子。
因爲愛，所以就害怕不得。
“記憶是在五年前恢復的，原本一直想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只是那個時候，你已經離開了。”
徐蔚然的笑容裡充滿了歉意，記憶裡不可避免的出現了自己失憶的那段時光。她曾在那段時光裡，深深地傷害了車禹城。明明在醫院才說過了愛這個字，卻在轉眼就變成不認識他還懼怕他的摸樣。
那時候的自己，一定讓阿城很傷心很難過。
“阿城，對不起。我當時做了那些讓你傷心的事情，對不起。”
“沒關係，原本那些都不是出自你的本意。”
想起來了，什麼也沒有忘記，包括你曾經說過愛我的話。可是，你卻沒有表現出來，卻沒有再重新提起。是因爲現在的你，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份感情麼？
車禹城的心底微微有些苦澀，五年以來支撐着他的所有信念，似乎在這一刻漸漸崩塌。碎裂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然後終於轟然倒塌。
愛，愛而不得。
“雖然不是出自於我的本意，但是不管怎麼說，傷害阿城的人都是我。能夠在五年之後再次與你重逢，我很開心。看到阿城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蔚然，現在的我比以前要強大的多。這一次，我一定可以守護你的。”
看着車禹城眼底的堅決和霸氣，徐蔚然這才發現。現在的車禹城的確比之前更多了幾分沉穩更多了幾分凌厲以及霸氣，似乎是五年間成長了不少也經歷了不少。
之前的徐蔚然或許無法明白那種感覺叫做什麼，但是在組織裡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訓練和耳濡目染之後她現在也已經明白了。車禹城的身上跟陌世的身上，都充滿了一種叫做氣勢的東西。
那種氣勢，只有經歷過無數次生死存亡考驗，經過無數次生離死別，見證過無數次死亡，看過無數的屍體才累積起來的東西。是普通人所沒有的，能夠讓人不由自主臣服畏懼的氣勢。
“哥哥，爲什麼我們要躲在這裡？”
徐軟音不滿的揮開掃過自己臉頰的盆栽葉子，嘟着嘴巴看向一旁的徐弋。
“現在不適合我們在場。”
“可是，音音想讓帥叔叔抱抱。媽咪一個人獨佔帥叔叔，太狡猾了。”
在帥哥面前，就算是媽咪也不能讓。
這是徐軟音小朋友的準則，可是現在卻被自家哥哥絆住了步伐，眼睜睜的看着媽咪霸佔着帥叔叔。她就是覺得不甘心不服氣不舒服，就是想要把帥叔叔搶過來。
“乖，哥哥給你買好吃的。”
徐弋深知徐軟音的軟肋，一句話輕鬆搞定抱怨不停的徐軟音。
“他們兩個進展的還好嗎？”
聽到童心的聲音，徐弋緩緩地轉過身去。她的視線看向大廳的方向，看到徐蔚然和車禹城微笑着交談，她的心彷彿被戳開了一個大洞。
“我是該說你傻呢，還是該說你深情？”
“討厭，你個小孩子懂什麼。”
童心收斂了眼底的情緒，努力擺出平時的姿態說着，企圖用來掩飾自己的難過。
徐弋目光炯炯，像是洞察一切似得盯着童心。
“明明喜歡，幹嘛不去搶？”
“真是的，你在說什麼呢？什麼搶不搶的？”
“你喜歡車禹城。”
這次，徐弋沒有再跟童心兜圈子，而是直截了當的說出了事實的真相。看着徐弋的眼睛，童心僞裝的堅強終於被打碎。她的嘴角漸漸下垂，難過一點點的從眼睛裡溢出來。
“就算我再怎麼喜歡他又能怎樣，他終究不會喜歡我。”
如果努力，如果去搶就可以讓車禹城喜歡她愛上她的話，她一定早就那麼做了。可是事實上，他不愛她，一點都不愛。就算是縱容她，寵愛她，也不過是因爲他把自己當做妹妹看待。
就像是陌世對她一樣，再寵溺再疼愛終究不過是妹妹，是親人。
“既然知道，那就不要喜歡啊。”
大人的世界還真是複雜的不行，明明人家不喜歡你，卻還要固執的去喜歡着對方。
難道感情，真的只是一條單一的大道？
“我也想要不喜歡，可是做不到。”
五年來，她一直陪在車禹城的身邊。看着他對徐蔚然的思念一天比一天加深，看着他爲了徐蔚然努力的讓自己變得強大，看着他因爲徐蔚然而痛苦難過，看着他因爲徐蔚然而一次次把自己逼入絕境。
看着車禹城痛苦的她，更加的痛苦。
多少次她逼迫自己要忘掉車禹城，多少次強迫自己壓抑着心底的感情。然而那些感情就像是彈簧，她越是拼命的壓縮，一旦鬆懈的話它就會更加猛烈的反彈。
反反覆覆，反反覆覆。
終於到了她自己精疲力盡的時候，而對於車禹城的感情卻愈發的洶涌猛烈。
“真是麻煩，一個個的怎麼都喜歡不喜歡自己的人。車禹城也是，你也是，付晨東也是。大人的世界，還真是難以理解。”
徐弋冷着臉，不耐煩的揮揮手。
算了，這些事情本來就不是他這個小孩子應該去思考的。反正，大人的事情大人總會自己解決的。愛誰，要跟誰在一起，到最後都會的得出一個正確的結論。
“音音，回去了。”
徐弋說着，牽着徐軟音徑直離開。
站在走廊裡，童心緩緩地伸出手，摁在心臟的位置。
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每一下都在呼喚着車禹城的名字。她認識他多久了，十幾年？因爲太久，記憶都已經模糊了。但是初見的時候那份驚愕，以及日益加深的喜歡，卻越來越深刻的埋藏在她的心底。
可是現在，就算車禹城肯喜歡她的話，她也失去被愛的資格了吧。
畢竟，她在愛着車禹城的時候還跟付晨東做了那樣的事情。
付晨東跟車禹城是兄弟，而且他恐怕也知道自己是愛着阿城的吧。而她卻因爲自己的痛苦，反而也把付晨東給拉進了泥沼之中。她是個壞人，全世界最壞的人。
剛剛徐弋說，付晨東也是。他也是喜歡了不可能喜歡自己的人麼？
所以，付晨東的心情，會不會跟自己一樣？
想到付晨東，童心一直隱忍着的淚水忽然爆發。驚愕的看着手背上璀璨的淚珠，就連她自己也愣住了。
“阿東，混蛋，阿東。”
看到徐弋和徐軟音，徐蔚然不由的往後看去。然而並沒有看到童心的身影，她有些狐疑的看向徐弋：“怎麼回事，心心呢？”
“在那邊走廊，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徐軟音代替徐弋回答，稚嫩的臉上寫滿了不解。
徐蔚然一愣，站起身來往衛生間走去。她的臉上寫滿了慌張和擔心，生怕童心會出什麼事。
“跟我媽咪談的怎麼樣了？”
“還好，感謝特意給我製造了跟蔚然獨處的時間。”
“你應該感謝的是童心。”
徐弋依舊是酷酷的，沒有給車禹城太多的表情。徐軟音看了看徐弋又看了看車禹城，皺了皺眉，然後又恢復一臉歡快的摸樣。她爬上沙發，坐在車禹城的懷裡摟着他的脖子。
“帥叔叔喜歡音音嗎？”
徐蔚然找遍了走廊，卻沒有看到童心的身影。她心底的擔憂越來越膨脹，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給童心，卻在同時接收到了一條短信。發送的不是別人，正是童心。
“媽咪，沒有找到心心阿姨嗎？”
徐軟音歪着腦袋看着神情擔憂的徐蔚然問着。
“心心阿姨忽然有事先走了，讓我們不用擔心。”
徐蔚然勉強笑了笑，雖然收到了短信，卻還是很擔心。但是她剛剛打了電話，童心關機了。想來，她是真的有什麼事吧。
“阿城，你知道心心現在住哪兒嗎？她今天買的東西還在車子裡，我想幫她送到住的地方。”
“恩，我送你們回去，順便那心心的東西給她送過去。”
接到童心的電話，付晨東什麼也顧不得去想。丟掉手頭的事情，一路狂飆終於趕到了童心說過的地點。
電梯一路上升，直達頂樓。
這裡是a市最高的建築，是用來觀賞用的。站在頂樓的話，可以看到整個城市的夜景，因此很受歡迎。一些外地的遊客本地的情侶，經常在晚上到這兒來。
付晨東趕到頂樓，一眼就看到了獨自一人扶着欄杆眺望着遠方的童心。
她的頭髮長長了，在夜風的吹拂下微微浮動着。童心穿着白色的連衣裙，高跟鞋脫掉隨意的擺在地上，看起來就像是純潔的天使。
一時之間，付晨東竟然忘掉了所有的語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童心先轉過頭來。
看到付晨東，她面無表情的臉漸漸開始鬆動。悲傷再一次覆蓋在眼角眉梢，她忽然朝着付晨東走來，最後直接變成奔跑的姿態。
“混蛋，你怎麼現在纔來。”
童心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生氣，爲什麼會哭，爲什麼會撲進付晨東的懷裡。她只知道獨自等待的這段時間，她覺得難過極了，胸口脹痛的像是快要死掉一樣。
周圍全都是歡聲笑語，全都是溫馨甜蜜的情侶，沒有人在意她的心碎她的心痛她的難過。
她一直在強忍着，但是看到站在身後的付晨東的瞬間，所有的情緒猛然爆發。她撲進付晨東的懷裡，一邊憤怒的叫嚷着一邊用力的捶打着。
他們的摸樣看起來就像是一對鬧彆扭的情侶，周圍紛紛投來疑惑的視線。
“抱歉，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