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汾河的兩對岸都擠滿了看熱鬧的村民,老少年輕的都湊在一起看着晏家俏郎君迎娶美嬌娘。孟三娘天沒亮就被自家的姐姐和母親拉到梳妝檯前好生打扮了一番。她眼底微微有點倦色,臉上卻是掩飾不住女孩子的嬌羞。鍾氏一邊替女兒梳妝長髮及腰的黑色頭髮,一邊忍不住的唸叨,無非是嫁爲人婦要孝順公婆,伺候自家的夫君。孟三娘紅着臉一一對應着。
她現在都覺得是在做夢,她喜歡的晏郎就要娶她過門了。一身大紅色喜袍的年輕俊美翩翩公子一臉笑意盈盈的看着由喜婆牽着走出來的新娘子,他臉上的笑意越加深了幾分。蓋頭下的孟三娘低着頭,看見自己前面站着的年輕公子穿着的簇新鞋子。一陣微風掠過,帶起大紅蓋頭的一個小角落。
孟三娘瞥見她的如意郎君就站在她的面前。漫天的歡喜充滿了她的心底。坐進有八人擡着的大轎,往汾河走去,下了轎子,孟三娘再次被人扶着上了船。晏子楚眉眼彎彎的看着自己喜歡的姑娘成了自己的妻子。心裡不由得高興有歡喜。送新娘的隊伍裡,只有一個粉色衣裙的少女臉色難看,她眼底惡狠狠的看着坐在晏子楚身邊的蓋着大紅蓋頭的女子。
如果不是孟三孃的橫插一腳,晏表哥的今天的新娘就是她了。她不甘的看着一對新人你儂我儂的並排坐在一起。下船的時候,孟秀嫺鬼神使差的伸腿故意絆樂正好沒有扶的新娘子。孟三娘只覺得腳下被什麼東西擱了一下,一個重心不穩,她心裡大驚,這個時候要是摔倒了,丟臉的可不止是自己而已。
“娘子小心”一道溫潤的聲音自她耳畔傳來,接着一雙溫和的大雙牢牢的握住她的手。他牽着她的手然後打橫抱着她下了船,看熱鬧的人羣一下子就嬉笑着鬧開了。“晏公子,還沒到洞房呢?這就抱上新娘子了”“對啊。我們要看新娘子”起鬨聲此起彼伏,懷裡的孟三娘羞得耳根都紅了。晏子楚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一般,淡然的下了船。“娘子本來就是用來寵的”他回答的天經地義。孟三娘心暖暖的,嫁夫如此,此生無憾。
此生無憾嗎?
陳舊的木質船板上的女子散落下來的頭髮蓋住她的容顏,她的眼。低低的苦笑,一開始有多甜蜜,最後成了疊加的痛苦。
船舷下面的水波紋絲不動,卻有不屬於她的異樣的誘惑的聲音溫和的傳來,“三娘,我的妻”溫和的動人的聲音一聲接着一聲傳進她的耳內。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就想往船舷邊上靠,她似乎被一股莫名的誘惑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晏郎在呼喚她了。她下意識就想跳出身上唯一可以落腳的船板。有風吹過,濃濃的令人窒息的迷霧隨着這陣風顯得淡薄了一些。她原本混沌的雙眼慢慢的出現了一絲清明,四下一看還是在原來的木船上面,對面的岸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大片一片的火紅似血的大朵大朵開的豔麗無比的花。
船舷下面的水波再次映出倒影,女子趴在船舷的邊沿,雙手死死的握住,她盯着漸漸清晰的畫面直直的看着。她看着自己短暫的一生就像腦海裡的記憶碎片一樣,一頁一頁的翻過,那樣清晰入骨的場景恍如昨日。
晏子楚走在迎親隊伍的最前面,到了晏府張燈結綵的大門口停了下來,他小心的握住由喜婆遞來的那頭紅菱,另一頭則是延伸到轎子裡的一端。鞭炮聲起響,新娘子由喜婆攙扶着款款而下。擡起精緻的喜鞋跨過門口早就擺好的火盆。
大堂裡早就擠滿了前來祝賀的賓客,男女老少都圍在大廳的四周,端坐在大廳的最上首的晏夫人臉色一般,卻也保持了她大家閨秀的賢良淑德。即便再怎麼不喜,當着親朋好友,她的態度雖然平淡,卻也看不出端倪。晏老爺比起自己夫人那就沉穩了多了,他只得一個兒子,能早點成家他自然是喜歡的,好男兒立業纔是人生的大事。因爲他並不是很反對這件婚事,他兒如果來日出人頭地了,這個時代是男子的天下,三妻四妾也屬正常。他自己還不是也有幾房姨娘嗎?
孟三娘被人攙扶着進了新房,其他的人慢慢的退了出去。她規規矩矩的端坐在大牀的牀沿,一雙手老老實實的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維持同一個姿勢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的舉動不符合禮數。她微微豎起耳朵側耳傾聽,外面的酒桌宴席上隱約有嘈雜聲不斷的傳來。她對面的桌上擺着一對大紅色的龍鳳燭,燭光映的滿室一片柔和淡淡的溫暖。時間靜靜地流淌,孟三娘心裡即是緊張又是期待。
門外終於有其他的聲音傳來,“晏兄,我們再喝幾杯”有人不懷好意的想越過晏子楚的身體往新房的方向走,晏子楚此刻眼神微微迷離,腳步微浮。一伸手卻是正好攔下了想要鬧洞房的好友之一。“晏老弟,別那麼小氣,我們也想敬弟妹一杯”另個嬉皮笑臉的聲音又響起。晏子楚微微一笑,毫不客氣的伸手推了他們一把,自己卻是往後一步退回新房內,當着大家驚訝的表情雙手一帶,把門合上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呢”門外隱約還能聽見其他讓你的調笑聲。大夥見晏子楚不買賬,無趣的只得先離開了。
孟三娘微微揪住手邊的裙襬,她坐得筆直。晏子楚挑開她面前的蓋頭,兩人擡眼猝不及防正好四目相對。孟三娘羞澀的偏開目光,晏子楚微笑着坐到她的身邊,手裡端着兩杯已經倒慢酒的杯盞。他遞過去一杯,“娘子,我們喝交杯酒吧”他的大手繞過她的小手,緊緊相纏。一杯飲盡,燭光下,孟三娘臉紅嬌羞堪比盛開的牡丹。晏子楚摟在她的香肩,傾身吻住她嫣紅微微顫抖的櫻脣。朦朧的羅帳從裡面放下,燭光中只隱約看見兩個緊緊貼在一起的人影不停的在晃動。室內一片大好春光。
孟三娘睜開眼睛的時候見看見自己是被人摟在一個溫暖寬大的懷裡的。她一截白皙的手臂還露在杯被子外面。身上蓋着大紅色的錦被。她剛剛想挪到一下位置,就發現自己全身是光裸的,一雙滾燙的大雙還緊緊的環在她的腰肢上。孟三娘再次羞紅了臉,把頭輕輕的埋進晏子楚的懷裡。低沉磁性的笑聲低低的從她的耳邊傳來。晏子楚憐愛的碰了碰她的柔順的發頂。“娘子,娘子,我們一定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孟三娘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第一天給公婆敬茶的時候就差點遲到了,她看着自家相公親自給她穿上自己的衣服,她原本微酸的身體一點也不覺得累了,心裡還甜甜的。當她忐忑不安的被晏子楚拉着手進了大廳,大廳正中央的位置上晏夫人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就把熱情的目光落到自己的兒子身上。丫鬟端了兩杯新茶上來,晏子楚端了一杯遞給她,自己拿了另一杯。這個小小的舉動引得晏夫人更加的不滿了。
孟三娘端過茶杯恭恭敬敬的跪下遞給晏老爺,她柔順的喊了一聲“爹爹,請喝茶”晏老爺表情冷淡的接了茶,靠近嘴邊喝了一口,就放回丫鬟端着的托盤上。晏子楚隨後也遞了上去。孟三娘跪在地上轉了一個方向,朝着晏夫人也恭敬的雙手遞上茶杯,晏夫人卻冷冷的看着她,半天都沒有伸手去接的意思。“娘,請喝茶”孟三娘清脆的喊了一句。晏夫人停頓了好一會才接過去,接了茶沒喝就放在丫鬟的托盤上。看着跪着的娘子,晏子楚看着自己母親的表情,也跟着孟三娘跪了下去。“娘,請喝茶”他跟着跪着,孟三娘沒有起來他也打定主意自己陪着他。
果然,晏夫人眼底的怒意更深了,卻是擺擺手,“起來吧”孟家丫頭即便跪死了她也不放在心上,可是自己的寶貝兒子可禁不起受一點點委屈。晏府的少夫人不受老夫人的待見顯而易見,有眼色的下人就開始有了自己的算盤。晏子楚這段時間開始忙碌起來了,他是好男兒志向遠大。明年的秋試算算時日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