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跪了

涼小意從來沒有瞧得起過蘇老爺子,她或許從前和許許多多的人一樣,畏懼這個老人,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打心眼裡瞧得起這個曾經威震全球的老人。

從前她厭惡這個老人管家不嚴,家宅之內陰謀重重,即使他是人人畏懼的s市大拿,那又怎麼樣,連自己的孫子都保護不了,讓自己的孫子在童年經歷那樣可怕的經歷,九死一生。

後來,她笑這個老人冥頑不靈,頑固不化,偏執固執。即使她依舊畏懼這個老人,可這份畏懼,卻不是出於尊重和敬仰,那是一種害怕中透着反感的不舒服,可以不去宣之於口,但也並不大想聽從這個老人家的任何指示。

而現在……現在,她跪在她討厭的這個老人面前。

“蘇園”的花園建造的古韻古香,一磚一瓦看着都不起眼,但或許腳下的一塊青磚,說不定就是一件有着百多年曆史的“古物”。想而得之,住在這裡的人,權勢顯赫。

蘇老爺子就坐在這個花園的藤椅上,“吱嘎吱嘎”搖擺着藤椅曬太陽。仰頭看看天,太陽的位置快要當頭照着了,蘇老爺子站起身,扭頭朝着屋子走去,邊走邊隨意的擺擺手:“你回去吧,不要再來了。”

眼看眼前一身唐裝的老爺子要離開自己的視線了,涼小意心中一急,扯着嗓子就喊:“老爺子,救救涼默!千不好萬不好都是我不好,涼默就您這個親人了!”

她喊得又急又快,眼巴巴的盼着老人家能夠改變主意,她也不求蘇老爺子能夠放過她,但好歹看在蘇涼默是他的孫子的份兒上,不要再去背地裡威脅那些她找來給涼默做手術的醫生了。

老爺子的年紀大歸大,但是腿腳卻利索,走到門檻才停下來,轉過身,一雙昏黃的老眼就落在了花園正中跪着的那個女人身上,蘇老爺子一雙老眼中有那麼一瞬間迸射出一抹恨意……他的孫子,涼默他就是爲了這麼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違抗他的話,做出讓他不喜歡的事情?

哼!就這麼個東西!

涼小意捏緊了拳頭,她從前畏懼蘇老爺子,現在不畏懼了,但是卻更加不喜歡這個老人家——冷漠寡情,沒有一點點的人性,血脈親情在他的眼中,只要能夠拿來跟利益交換,那他就能做。如果沒有這麼做,那也只是因爲所得到的利益不夠大而已。

忽然之間,她想起了現在正躺在牀上生死不知的蘇涼默,這個男人啊,初見他時堅韌的毅力和不放棄的堅強,再見他時,他渾身都透着冰冷的氣息,從前她不懂,一個人怎麼能夠變化那麼大,現在她懂了——是這個老人教的、逼的!

可那樣冷漠的蘇涼默,卻把她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他死可以,她就不行!

連生死都要替她拿決定,這麼霸道!

那她,也絕不輕易放棄他。

半晌,蘇老爺子風輕雲淡的說道:“涼默他是我最喜歡的孫子,我當然要救他。”

涼小意驚喜的望向蘇老爺子,清澈的眼上染上了水霧,這一刻,激動的渾身顫抖,老爺子終於肯不再爲難那些醫生了,那就是成功了一半,另一半,便在於手術檯上了,涼小意激動的無以復加,就連聲音都破了音:“老爺子仁德慈愛,謝……”

“能救我當然要救,可我這半百老頭子無能爲力啊,手拿不動手術刀,見不得血。”

蘇老爺子的“可是”,聽在涼小意的耳朵裡,刺耳的發疼,她臉上的激動還未散去,固執的看着老爺子,“只要您高擡貴手,不要阻攔涼默的手術就好。就求您高擡貴手,心疼心疼您這個孫子。他命不好,從小失去父母,就把您當做唯一的依靠,老爺子您……”

“你這說的什麼話,好像我不這個老頭子不肯救自己的親孫子,你這是在怪我這個老頭子啦?”蘇老爺子冷哼一聲:“涼默是我的孫子,要是能救,出多少錢我都願意,就是整個蘇氏去換我孫子的性命,我這老頭子都不眨一下眼睛。”

“那您……”

涼小意沒說完,蘇老爺子就說了:“涼默的病情我心知肚明,不動手術也許一輩子植物人,可要是動了這個手術,手術失敗的話,他就永遠離開了。”說着,蘇老爺子又衝了涼小意揮揮手:“你走吧,說什麼我也不會同意動手術的。還是那句話,能救我一定傾家蕩產的去救。”

涼小意依舊渾身顫抖,但這次是氣出來的。說的那麼好聽,能救就算傾家蕩產也去救,實則就是放着蘇涼默等死。

不救等於等死。

植物人?那個清醒的時候驕傲的不可一世的蘇涼默,如果能夠自己做決定,他情願去死也不會願意當一輩子植物人吧?

這樣的事實,擺在她和陸沉面前,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何況是蘇老爺子這個親爺爺?

死死掐住掌心的肉,指甲扣到了肉裡去,她卻感覺不到任何一點的疼痛,因爲她知道,對於對自己的親孫子袖手旁觀的事,最難受的不是她,而是蘇涼默。

那個男人啊,要是知道他從小親近的蘇老爺子要他去死,不知會做何感想。

眼裡的霧水越來越厚,滿滿的快要鋪天蓋地的溢出眼眶……涼小意,你不哭……可眼淚卻不肯聽從自己的話,沾溼了睫毛,滾落下的瞬間,她毫無預警的站起身,太突然了,倒把蘇老爺子嚇了一跳:“做什麼?毛毛躁躁的。”蘇老爺子灰褐色的眉毛嫌棄的揪起來,涼小意垂落在身側的手,仔細看,依舊在顫抖,可那眼中的眼淚,生生被她逼回去了。

“我要救涼默。”

她倔強固執的看着蘇老爺子:“我要救他。”她在敘說她的想法,她也在宣戰。

蘇老爺子——面前這個老而不慈的老人家,本能的更擰緊了眉頭:“救。救就是了。能救我一定支持你。”

“謝謝老爺子。”

蘇老爺子不太上心的說着場面上的話,涼小意就着這句話,站在蘇老爺子面前鞠了一躬。

“你……”蘇老爺子氣惱又驚詫,涼小意擡起頭,再一次說道:“我要救涼默,誰都別想阻止。”她已然面無表情,語帶威脅:“我籤生死狀,他活我活,他死我死。並且將將這件事公之於衆,老爺子,誰這時候再阻止我,只要他不怕被世人指着脊樑骨罵狼心狗肺,那就來吧。”

有什麼可怕的?

不過就是他生她生,他死她死而已,不過就是有她陪着他,歷經一場生死賽跑而已。

走出這陳腐的冰冷的“蘇園”,她才覺得太陽照在身上,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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