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姿只聽見一個突然爆發出來的聲音大叫着自己的名字,就看見一個頎長的身影迅捷無比地從人羣中衝了出來,直奔花圃旁邊的那個女孩。
愣怔了片刻,她才發現那個人是元野。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他來這兒幹什麼?
儘管對他的忽然出現充滿了疑問,此刻卻顯然不是追究答案的時候。
葉姿趕緊叫了一聲:“元野,我在這兒!”
這麼多人在這兒圍觀,她可不想看完別人的熱鬧,再看元野的熱鬧。
元野半跪在花圃旁邊,正要查看那女孩身上的傷勢,就聽見葉姿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
與此同時,那女孩也擡起了頭。
看着眼前那個穿着葉姿衣服卻完全不認識的臉龐,再回頭看看好端端地站在人羣裡的葉姿,元野有了一種極其陌生的感覺。
這種感覺,叫懵。
幸好這感覺只持續了一秒鐘,元野就意識到自己認錯人了。
當發現這個跳樓的女孩不是葉姿的時候,他的理智又從銀河系溜回了自己的大腦,成功地制止了他進一步的衝動行爲。
站起身,他沒再看地上那個女孩,大步朝葉姿走了過來。
既爲葉姿安然無恙而慶幸,又被她把自己害成這樣而一肚子怒氣,還有一點幾天沒見終於相逢的喜悅,此刻的元野心情很複雜。
走到葉姿面前,確定自己這次沒認錯,元野深吸了口氣,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敏銳地察覺到他語氣裡風雨欲來的低氣壓,葉姿趕緊乖乖坦白。
“她是對門的鄰居,我把衣服借給她了。”
挺簡單的一個事,卻弄成這麼複雜的一個結果。
元野眯了眯眼睛,簡直不相信自己這麼輕易就被人耍了。
眼前這個女人,讓他二十多年引以爲傲的理性和剋制消失殆盡,居然還在一羣大爺大媽面前鬧出這麼一場笑話。
更讓人憋悶的是,他還沒法生氣。
感覺到他冰冷的氣息,渾身從頭到腳都冒着寒氣,好像是一座萬年冰山即將被原子彈引爆,葉姿不由得縮了縮肩膀。
就算是她膽大不要命,此刻也被元野嚇着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心虛。
要不是自己非要跟他分居,他至於大晚上跑到這樓下等着麼?要不是她陰差陽錯把衣服借給別人,他會認錯人麼?
想到英明神武的元二少,被自己害得各種折騰,還差點兒跟陌生女人摟摟抱抱,葉姿就覺得格外愧疚。
正愧疚着,她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事情。
哎呀,她居然跟元野見面了?
摸了摸臉上的小疙瘩,再想想現在天都黑了,正處於情緒異常狀態的元野可能還沒注意到,她才稍稍鬆了口氣。
不過她還是不敢大意,趕緊低下了頭。這個動作既可以掩飾自己臉上的小疙瘩,又可以成功地讓她扮演着知錯認罰的良好態度。
心裡這麼想着,她低頭低得更加心安理得。
可是腦袋還沒等耷拉下來兩秒鐘,她的手就被元野一把扯住,身子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大力拽得差點兒一個趔蹌。
“跟我回家!”
言簡意賅,不容拒絕,每個字兒似乎都在往下掉着冰碴兒,不用擡頭確認,葉姿也知道這肯定是元野的命令。
“不行不行。”一想到要頂着滿臉疙瘩跟元野面對面,葉姿就頭皮發麻,立刻出言反對,“我還沒好利索呢,再過兩天——”
她的過敏現象已經開始好轉了,再給她兩天時間,她就又是以前那個清爽乾淨的美少女了。
可是她的顧慮和反抗,在元野看來完全就是沒事找事。
“別廢話,跟我走!”大手加緊了力度,他現在真是怕了她又偷偷溜走,鑽進元菲家,再次把他鎖在門外。
這種經歷有一次就夠了,再有第二次就是一種折磨。
知道他說一不二的性子,葉姿瞬間慌了神。
尤其是迎上前面那明亮的路燈,她更怕了。
要是被他看見自己現在這副樣子,那真是難看死了!
擡起那隻沒被元野抓住的手,她趕緊捂住額頭和眼睛,急得直跺腳:“元野,就當我求求你了還不行?我現在真是沒法見人,我不想——”
沒等她說完,捂在臉上的手就被元野扯開了。
驚詫地擡起頭,她正好撞上了他那雙燃燒着火苗和怒氣的墨眸。
“老子根本不在乎你的臉變成什麼樣!就算你變成妖魔鬼怪,你他媽還是老子的媳婦!”
說完這句話,元野猛然俯下臉,毫無預警地覆上了她的脣。
跟以往那些時輕時重帶着憐惜的吻不同,這一次,他來勢洶洶,二話不說地強行撬開她的貝齒,完全不容她反抗。
霸道的,蠻橫的,甚至還帶着懲罰的意味,他似乎要把滿肚子的怒氣都發泄在這個吻上,充滿了宣告領地所有般的強橫。tqR1
葉姿被他突如其來的吻驚住了,差點兒嚇昏了頭。
她清晰地記得剛纔他鷹隼般銳利的光芒,她完全能確定他一定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樣,可是就這麼一張臉,他居然也親得下去?
更別提旁邊還有無數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的大爺大媽……
可是在這麼多的客觀條件下,她的注意力卻不由自主地放在他的身上,腦海裡不斷迴盪着他剛剛說過的話。
他情急之下的爆粗,簡直是她此生聽過最動聽的情話。
他不在意自己的臉變成什麼樣,他在乎的是她,只因爲她是她。
心裡被滿滿的感動填充着,讓葉姿幾乎忘記了身邊的一切,她閉上眼睛,艱難地迴應着他強勢侵襲的親吻,眼淚不由自主地涌了出來。
直到脣間嚐到她淚水的鹹澀滋味,元野才稍稍回覆了清醒。
看到她緊閉的眼皮下不斷洶涌的淚,他下意識地放開了她。
他弄痛她了?讓她不高興了?還是因爲什麼?
看着葉姿噼裡啪啦地掉金豆豆,元野心裡那塞得滿滿的怒氣,莫名其妙地就散了。
沒辦法,他就是看不得她哭,看不得她難受,只要她高興,他甚至不願意違拗她一點點,這對一個大男人來說,還真是夠憋屈的了。
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放輕動作,擡起大手擦了擦她的臉。
“別哭了,我跟你道歉,還不行?”發覺她的眼淚根本沒有停止的跡象,元野不禁糾結了,只好好聲好氣地跟她商量,“要不,你再回菲菲家?只要你別哭——”
話沒說完,一個軟軟的身體就撲進了他的懷抱。
“元野,你這個壞蛋,大壞蛋!”揪着他的襯衫領口,葉姿哭得像個孩子,“都怪你,誰讓你惹我哭的!”
愣怔在原地,元野被女人這種神邏輯弄得滿頭霧水。
拉着走不去,強吻她就哭,道歉了又要哭……
誰說女人是一種麻煩的動物,簡直就是比麻煩還要麻煩!
可是,偏偏又是一種甜蜜的麻煩。
看着路燈下又哭又鬧的一對小情侶,強勢圍觀的大爺大媽們嘆息着搖搖頭。
這邊一個因爲戀愛關係跳樓的,那邊又折騰上了。
現在的年輕人啊,還真是稀奇古怪!
……
這天一大早,元野剛到辦公室,就接到了一個又一個壞消息。
能做到玖天集團的總裁助理,個個兒都是精明強幹的優秀人才,可是遇到眼前這一大堆接連發生的突發事件,他們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元總,這批貨三天前就應該交付了,可是中間出了點兒狀況,一直沒有運到客戶指定的倉庫……”
“元總,從英國發來的那批貨已經被海關超時扣押了七天,理由是不符合規定,要加收百分之三十的關稅,還有高額的滯納金——”
“寶宜公司發往印度的那批紡織品也出了差錯,因爲手續不全被扣住了,我們作爲擔保公司,要承擔連帶責任……”
“證券方面最近出了點兒狀況,我們長期持有的那幾只股票最近連續下跌,我懷疑有人在背後做了手腳……”
聽着秘書一個接一個條理分明的彙報,一個消息比一個消息糟糕,元野卻始終不動聲色。
秘書們彙報完畢,齊齊站在地上,等待着元野的指示。
掃了眼辦公桌上厚厚的一摞資料文件,他剛要開口,房門卻忽然被推開了。
進來的人是王特助,看到辦公室裡的架勢,他立刻意識到自己進來的不是時候。
可是想到外面的情況,他還是不得不開口:“元總,鍾雪宜小姐要見您。”
“我現在很忙。”低沉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元野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收回了投在他身上的視線。
“可是……”王特助爲難地張了張嘴,“鍾小姐說,她有很緊急的事情。”
跟了元野這麼多年,他當然知道老闆的脾氣,一句話說過一遍就不會再說第二遍,敢提出異議的人通常沒什麼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被再次打斷的元野略帶不耐地皺了皺眉。
“我手頭的事情更緊急。”
基本上說出這句話,就是徹底拒絕的意思了。
王特助低下頭,不敢看元野的冷臉,這樣他纔有勇氣把接下來的話說完。
“鍾小姐說,她找您的原因就是爲了這些事。”
沉默,偌大的辦公室裡,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看着那些文件裡有一份印着寶宜公司的名字,元野終於鬆口了。
“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