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婉捂住臉,過了好半天,才慢慢的移開,短暫數秒彷彿過了一個春夏秋冬一般,眼淚先無聲的滑落,她慢慢的抽泣了起來,母親扶着她的肩膀,她哭的越來越悲傷,眼淚像是被關進了一個不見天日的深井中,頃刻間奔涌了出來。
她哭的是他所承受的痛,還是哭的自己那自私可恥的心?
“婉婉,別太傷心了,肯定沒事的,吉人自有天相,天明這麼善良的孩子,會平安無事的。”
她依舊雙肩劇烈的顫抖,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唏噓,從她的身體裡抽了出來。
穿着白衣大褂的大男人終於打開了門,走了出來,他們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鐵青着臉,沉沉的如同一潭死水。
“請問誰是病人的家屬?”
“我是。”夏婉立即用手擦了擦眼淚,止住哭聲的說道,這時肖天明的父母正在趕來的路上。
“放心吧,不要太悲傷,你丈夫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只是需要調理一些時日。”
“啊,那有沒有別的什麼問題,比如腦震盪啊,後遺症什麼的?”夏婉的母親插嘴問道。
“這個問題不大,他已經甦醒過來了,你們可以進去看看,等會兒病人家屬去辦理一下住院手續。”夏婉顧不得那麼多,頓時衝進了病房。
他躺在牀上,眼睛輕輕的閉着,整個腦袋有一半都被裹上了紗布,有的地方浸出了一點血跡。
“天明哥。”夏婉微弱的聲音傳到了天明的耳朵裡,他用力的睜開眼睛,朦朦朧朧的望見了夏婉的臉,她的臉上掛着一顆顆閃亮的水珠。
他蒼白的嘴脣有點乾裂,微微的張開,又無力的閉上,他慢慢的伸出手,緩緩的向上擡起,夏婉把手放了上去,他緊緊的握在手心,有點哽咽,他的聲音開始有點顫抖,小聲的說:“婉婉,你知道嗎?我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在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看到你從遠處一步一步地走來。”
夏婉止住的淚水頃刻間又如泉眼一般,不斷涌來,她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說道:”對不起,天明哥,都是我害了你,我沒有特別緊急的事,如果我不說的那麼誇張,你就不會那麼着急,對不起。”
他伸手摸着她的臉,一滴眼淚剛好落在他的手心裡,滾燙的灼傷了他的心,他怎麼捨得讓她傷心哭泣?
“沒事,你別自責了,只要有你,一切都足夠了。”他深深的望着她,一雙黑色的眼眸不願錯過她任何的表情,黑漆漆的眼珠如一顆黑晶石,閃爍着。
一聲聲的急切的咚咚聲傳了過來,一步一步的向他們靠近,門被猛烈地一推開,‘嘎吱’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肖母一下子整個人都撲了過來,“兒子,我的兒子,你還好嗎?”說完,便是眼淚縱橫,刷刷的像章魚的爪,四面八方都爬滿了水珠。
夏婉趕緊向旁邊挪了挪,她的哭聲漸漸小了起來,又站起來,給肖天明倒了一杯溫水。
“媽,我沒事,你別擔心,只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他的臉色很難看,眼神開始有點渙散,是有點累了
,一席疲憊的倦容遮蓋着整張臉部。
哭聲,滿屋子的哭聲。肖母在放聲嚎哭,夏婉也開始掩着鼻子抽泣,泣不成聲,惟肖父沒有聲音,他只有眼淚,撲簌撲簌地落下來,落在冰冷的地上。
“爸,媽,婉婉,你們都別哭了好嗎?我真的沒事。”肖天明有氣無力的說道,這時護士小姐剛好推開門走進來。
她一看這陣容,愣了一下,微笑着說道:“病人家屬,你們放心吧,他的傷沒有大礙,休養一些時日就好了,誰跟我一起去辦一下住院手續?”
肖父擺了擺手,護士小姐便輕聲道別,領着肖父辦了住院手續。
“護士小姐,請問一下你們晚上有陪護嗎?”
“不好意思,我們這裡只有高級病房纔有陪護,都十分細心體貼的照顧。”
“那我能幫我兒子轉到高級病房嗎?需不需要預訂?”
“這個應該是有的,麻煩你稍等一下。”沉默了一會兒,護士小姐又說道:“高級病房還有的,一天的住院費是1千,這裡面不包括醫藥費,只是病房,一日三餐,陪護等。”
肖父眼睛眨都沒有眨一下,拿出厚厚的一沓紙幣,從窗口遞了進去,護士小姐不忍多看了他一眼,看起來很斯文的模樣,鼻樑了架着一副黑框眼鏡。
轉眼,肖天明就被送進了高級病房,肖父連聲跟夏婉母女道謝,“真是太謝謝你們了,很晚了,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
“肖大哥,你這就太客氣了,我們兩傢什麼交情呀,我們就先回去了,你們早點休息。”
躺在牀上的肖天明已經睡了過去,從死門關回來的他,實在是身心疲憊,他想沉沉的睡一覺,希望明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夏婉一直都神情恍惚,她母親默默的跟在她的後面,她似乎忘記了路,“婉婉,你怎麼這麼大反應?你不愛他嗎?你這表現是不是有點過了?莫非你愛上天明瞭?”
夏婉幾乎脫口而出的說道:“我沒有,這是不可能的事。”
她母親在身後輕笑了一聲,拉着她的胳膊:“我的大小姐,你走錯方向了,我們的車停在那邊,你繼續坐在後面吧,我來開車。”
她被母親機械似的拉上了車,坐在後座,她一仰頭,脖子枕在靠枕上,閉上眼睛睡了起來。
一會兒她便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對面是一片汪洋大海,從小她就想到海邊去看看,光着腳丫,捲起褲腿,輕輕地拍打着海水。可是她沿着中間的水渠一直跑啊跑,她渴望能出現一座木橋或者是一條泥巴埂子,但是一直沒有出現一個可以將她渡過去的物體。
她一直在尋找,一直在張望,卻一直望不到遠方。
車已經停在了院子裡,那種奔騰的感覺戛然而止,但她依然在沉睡,母親打了一下喇叭,她毫無反應。
“婉婉,婉婉,醒醒啦,已經到家了,我們下車吧,你爸都打了好幾個電話催促了。”
夏婉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暈頭轉向的下了車,整個身子東倒西歪,在母親的攙扶下,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
她一屁股坐在木地板上,上面鋪了一牀毯子,她倒在上面,母親無奈的替她蓋了一層被子,便離開了屋,夏婉緩緩的睜開眼睛,她需要這樣一個安靜的夜,來沉思。
我是不是該收手?可是真的惡補甘心,也許還有一步就要大功告成了,不能放棄,只要再堅持一點點,他們的關係很快就會崩裂,從此分道揚鑣,再無往來。
她緊緊的把手捏在一起,差一點天明哥就被我害死了,如果送去的晚一點,也許就一命嗚呼了,毫無恩怨,將會成千古罪人了。
也許這就是上天對我的恩賜,眷顧我,希望從此一切將從今夜開始改變。
今晚的月亮很亮,照在房間裡,亮堂堂的,夏婉打開窗戶,輕輕地吸了一口涼風,涼爽的感覺灌進了喉嚨裡。
在溫暖家,冷寒失眠,在他的腦海裡一直浮現出夏婉說的那些話,溫暖躺在他的臂彎裡,輕輕地呼吸着,她的呼吸聲很好聽,一聲,一聲,很輕,很柔,很均勻。
他無數次睜開眼睛,又無數次逼迫自己數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四隻羊...”無數次,他痛苦睜開了眼,他不敢輾轉反側,他怕吵醒了懷裡的寶貝。
待到黎明破曉十分,冷寒才感覺到陣陣睏意,疲倦的睡了過去,溫暖經常會在早上第一縷陽光照射下來的時候醒過來,她總是說:那是希望之光,幸福之光。
旁邊的冷寒眉頭皺作一團,溫暖輕輕地爲他撫平,細聲細氣的嘀咕道:也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如此糾結的面孔。
溫暖從桌子上拿下了一支筆和圖畫本,她盤着腿,天已經亮了,她想爲冷寒畫一張清晨時的面容,她很少畫人物肖像,冷寒那張臉被她畫的面目全非。
冷寒聽到耳邊似乎有刷刷的聲音,像是風吹過樹枝,落葉掉在地上的聲音,又像是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的聲音。
他半睜半閉着眼,看到了一個青澀的女孩認真的低着頭,在紙上描繪着,她的睡衣是卡哇伊的大兔子,此時的她,真像個小女孩。
看着她嘟起的嘴脣,甚是可愛,冷寒忽然想惡作劇一下,他微微張開嘴,像是在囈語一般:“暖暖,暖暖,”
他在呼喚她的名字,溫暖急忙看了冷寒一眼,“冷寒哥,你醒了啊?”
擡頭一看,卻還閉着眼睛,雙脣緊閉,“冷寒哥?冷寒哥。”
冷寒故作聾啞,隔了幾秒,又裝着連聲喊道:“暖暖,暖暖,老婆。”
看着冷寒頭還晃了一下,溫暖撲哧一笑,原來是在做夢!真好,做夢都想着我!
她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伸手握着冷寒的手,希望夢裡的他和她一切都好,嘴裡還說着:“不怕,不怕啊,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冷寒一下子噗嗤的笑開了,暖暖說她會保護我!
溫暖一下子反應過來,“好啊,原來你是裝的!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她握起拳頭就想砸在他身上。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小心動了胎氣,注意安全,注意安全,小的知錯了,求原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