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府被抄家,全家上下除了失蹤的郭毅之外,都一一斬首處決。忠勇永昌侯府徹底成爲了過往歷史。
監斬的時候,羅薇薇求着父親,才讓她遠遠去看上一眼。她就看着郭家人被砍頭,然後倒在血泊當中。她花了好大的價錢,纔買通了監斬官,讓他厚葬了郭毅一家。
她力量微薄,能爲郭毅做的事情就只有這一件了。
可其後的十天,朝廷卻發生了一件大事情。原本一直在邊疆駐守的趙王,突然帶兵殺回了皇城。而且理由非常充分,郭家代代忠良,功績彪炳史冊。可皇上非但沒有獎賞,還一道聖旨抄家滅族。此等君王昏庸無道,定然不能輔佐。故而率領兵衆,欲意將朝廷推翻,自立爲王。
趙王雖然在邊疆駐紮,但手中兵力充沛,加之師出有名,不少郭家舊部因不滿意君王突然處置郭家,也紛紛加入了進來,聲勢浩浩蕩蕩。弄得京城上下,都是人心惶惶。
羅薇薇心中存了個想法,倘若皇上被推翻,郭毅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回到風國。可是她盼着朝廷顛覆,未免有些不甚厚道。皇上每每談論禦敵方法,可都沒有良策,只能任由着趙王長驅直入,兵臨城下。
柳丞相是文官,雖然站在皇上一邊,但領兵打戰的事情,他都不懂。所以每每只能站在一側沒有主意。羅侯爺倒是武將出身,只是在心理上更加偏向郭家。郭家戰功赫赫,卻被皇上鳥盡弓藏,寒了天下將軍的心,試問他又如何願意出兵呢?於是皇上再問計策的時候,他都支支吾吾,不願作答。
這些事情,羅薇薇被矇在鼓裡,都不知道。只覺得皇城的天怕是要變了,而且隱隱藏着波濤洶涌。她每夜都看到父親在宗廟祠堂外走來走去,似乎有揣着心事一般。她隱隱覺得,京城變天的事情,或許和父親有一定的關係。但她沒有想到,羅永昌侯竟然會有如此激進的行動。等到趙王軍隊兵臨城下第五日的時候
,羅永昌侯突然有了行動。
開城迎敵。
羅永昌侯的動作絕對迅速,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等到趙王兵進了皇城,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地了。昔日的君王成爲了階下囚,而趙王成爲了新皇。
所有人都以爲,一直跟着先皇上的柳家會倒黴。但柳皇后只犧牲了一個晚上,就讓趙王心悅誠服,繼續留下了柳丞相的官位,對於柳家剩下勢力,也不進行打壓。後來羅薇薇從丫鬟口中知曉這事情,更加佩服柳皇后的手段,這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得出來的。不過因爲羅永昌侯的開城,不少人都覺得羅家要得勢了。
不過趙王並沒有馬上進行論功行賞,而是處理先皇留下來的國事。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羅永昌侯心中就有些擔憂了。他和趙王之前有過節,他之所以開城門,是因爲看清楚大勢已去,朝廷早晚都會覆滅,由他出面,開城迎接趙王,可以讓他心裡舒服,從而將往日的過節一筆消除。不過似乎他錯估了形勢,趙王的心胸,遠沒有想象中寬廣。
羅永昌侯也是會審時度勢之人,很快就覺察出了味道。每日上朝的時候,都是提心吊膽。回府也是低垂着頭,全家上下,都不敢招惹。羅薇薇覺得有必要去找羅永昌侯單獨談談。於是在宗廟祠堂找到了他。
“薇兒,你也覺得爲父錯了嗎?”羅薇薇還沒有出聲,但似乎已經讓羅永昌侯覺察出了她的腳步聲。她點了點頭,走到羅永昌侯的身邊,卻不知道自己應該點頭,還是應該搖頭。
“也是,你怕是不能回答這個問題。”羅永昌侯嘆了口氣,拉着羅薇薇跪在了祖宗的面前,這還是羅薇薇第一次到宗廟祠堂,看着牌位上陌生的名字,並沒有多少感觸。雖然這些人嚴格上來說,也算得上是自己的親人,但她這副穿越而來的身子,並沒有傾注太多的感情。
羅薇薇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非常尷尬,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
什麼纔好。又聽得羅永昌侯嘆了口氣,然後聲音蒼老了好幾歲,“薇薇,可能羅家要遭殃了。”
羅薇薇點了點頭,這些日子她雖然養在深閨,但對朝廷當中的事情,多少還是知道一點,但很多都是小道消息。“父親大人,你放心。雖然趙王和你早些年有恩怨,但畢竟是你打開城門,迎接他入城,是功臣。他沒有道理爲難你的。”
羅永昌侯搖了搖頭,雖然羅薇薇的話非常有道理,但趙王一直沒有論功行賞,讓他覺得很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一般。故而整天提心吊膽,不得安穩。
“薇薇,自古君王都是老虎,陪在君王側,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只怕我們須得有這樣的覺悟。”羅永昌侯嘆息,只有些抑鬱,怕是不應該同羅薇薇說這麼沉重的話題,她只是一個女娃,國家興亡的大事,不應該讓她操心。
羅薇薇點頭,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自然知道。就好像之前的郭家,世代忠良,還不是君王一句話,就讓他們全家抄斬,什麼都沒有留下。跟在這樣的君王身邊,不免會讓人覺得心寒。羅永昌侯停頓了好久,方纔繼續說道,“上次是郭家,這次只怕要輪到我們了。趙王繼位只怕第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我。”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彷彿一夕之間,蒼老了許多。
羅薇薇只能咬脣不說話,想要安慰,但是似乎她最不擅長的事情,就是安慰了。
“薇薇,你要記得,這祠堂下面,也有一條密道。”羅永昌侯在安靜一陣後,突然悠悠開口,引得羅薇薇皺了皺眉。
“爹爹,你說什麼?”
在瞧着羅永昌侯的時候,他已經如老僧入定一般,只是望着那些靈牌,不再言語。彷彿剛纔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後來羅薇薇纔想明白,羅永昌侯一定以爲這些年,對自己這個嫡出的女兒有所虧欠,所以纔將那條求生的密道告訴給自己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