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楚洛伊沒有絲毫的睡意,只因冷鷹在王庭裡一直沒有回來,她有點擔心。
他是不是還因爲今天的事情心裡有着心結?可是,他可以回來問她,她可以跟他解釋的,不是嗎?但是,她又仔細的想了想,這種事情她根本就是解釋不清楚啊!
惆悵滿肚,根本無法入睡,楚洛伊便從牀榻上起身,披上外套來到了後院的涼亭裡,卻發現冷鷹正在借酒澆愁。
她快步走進涼亭,問道:“你回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我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了呢?”
“哼,你是不是盼望着我出點什麼事啊?”冷鷹擡起醉眼看着她冷哼道。
楚洛伊知道他還在爲今天的事情生氣,所以也沒將他說的話放在心上,“我是關心你,纔會問你的。”
冷鷹放下手中的酒杯,冷笑一聲,道:“你是真的在關心我嗎?”爲什麼他卻看不到呢?是她僞裝的好,還是他根本無法感受到她的關心。
“我當然關心你了。”楚洛伊在她對面的石凳子上坐下,“我不關心你,還能關心誰?”
“哼,真的還是假的?”如果她真的關心他,真的在乎她,她就不會什麼事情都隱瞞着,不願意告訴他。
“冷鷹,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但是我也是有原因的。”她只是不想將事情鬧的更大,所以纔沒有陪他在王庭裡。
“告訴我,在你的心裡,你到底把我冷鷹當成什麼?”他努力壓制怒吼質問道。
“你爲什麼突然這麼問?”
“怎麼?你不願意告訴我你心裡最真實的想法嗎?”
“你想知道什麼?”
“你告訴我,你真的在乎我,愛我嗎?”這個問題,他一直放在心裡沒有說出來,因爲他想憑自己的感覺去感受,可是,他怎麼也感受不到她對他的在乎與愛。
楚洛伊無法準確的告訴他答案,因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對他又是什麼樣的感覺,“我們這樣相處不是很好嗎?爲什麼非要弄清楚到底是愛還是不愛呢?”
“哈哈……哈哈……”聞言,冷鷹又是一陣狂聲冷笑。
“你到底怎麼了?”他的冷笑讓她感覺毛骨悚然。
“告訴我,今天追着你跑的那個男人是不是就是你心中一直無法忘記的煊?”冷鷹最終還是問了,他不要一個心裡裝着另外一個男人的女人。
煊?聽到這個無比熟悉的名字,楚洛伊的心底涌起一陣疼痛。這個名字,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一直將它隱藏在心底的最深處,只有在夜深人靜時,纔會去小心翼翼的去想起他。
“說話……”冷鷹的怒吼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其實她那沉痛的神情、緊蹙的眉宇,已經告訴他答案了,不是嗎?可是他還是想聽她說。
“你想讓我說什麼?”
“告訴我,那個煊跟你是什麼關係,爲什麼你每次在昏迷的時候,總是在喊着他的名字。”冷鷹咄咄逼人道。
原來,不管她怎麼隱藏、怎麼僞裝,她都無法忘記夏侯煊,他在她的心裡已經根深蒂固,沒有人可以取代,也沒有人能讓她徹底的忘記他。
雖然恨他、怨他,但當他真正的死在自己的眼前時,她才知道,心中對他的恨越多,愛也越多。只是,她的愛已經被恨所掩蓋,不管夏侯煊怎麼努力的求得她的原諒,她都會讓自己看不到、聽不到。直到他在她面前倒下,死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她還一直深愛着他的。
“他是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但那只是曾經。”
“曾經?如果你真的認爲過去了,你就不會還想着他、念着他。”她終於承認了,雖然說是曾經,但是他知道,那個曾經將會永遠佔據着她的心,無論如何,他再怎麼努力,她的心裡都不曾有她。
“如今,我已經是你的人了,爲了你,我留在了葉赫烏拉部族,留在了你的身邊,你還計較那麼多做什麼。”難道她就不能有一點屬於自己的秘密與隱私嗎?
“我計較?你願意留下,那也是我強迫的。”
“冷鷹,我現在只想跟你簡單的過日子,我不想跟你吵,不想跟你去爭辯什麼,今天我之所以告訴你,是想對你坦承我心裡的一切。”
“如果你真的想跟我一輩子過下去,那麼那天我讓你嫁給我,你就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嫁給我,可是,你沒有,你遲疑了,這就說明你的心裡根本就沒有我,根本就不想嫁給我。”
“已經過去的事情了,爲什麼你還要提起它呢。我的人都已經是你的了,你還擔憂什麼?”楚洛伊反問道。
“我要你的人有什麼用,我要的是你的心,你爲什麼就不能把你的心給我?我們相處了那麼久,我原本以爲我可以捂熱你那顆冰冷的心,可是我錯了,即使我再怎麼努力的去討好你,你也不會把你的心給我的,對不對?”冷鷹憤怒的吼着。此時此刻,沒有人能體會到他這種絕望的心情。
“你真的是不可理喻。”楚洛伊撇過臉去,不想再說什麼。
“我知道,我這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根本就是嫌棄。”
冷鷹越往下說,楚洛伊越是生氣不已,若是嫌棄,她或許早就離開他了,不用等到現在了。
“我不想再跟你爭辯下去了。”楚洛伊從石凳子上起身離開了涼亭。若是再聽
下去,她會更生氣,兩人也會吵的更兇。
冷鷹見她離去,氣惱的拿起酒罐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接着一掌劈向石桌,石桌頓時四分五裂,破碎不堪。
聽見身後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音,楚洛伊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離開了。
既然他心情鬱悶,那就讓他發泄一下吧,或許,這樣,他的心裡能好過一點。
*
楚洛伊在淚水中昏昏入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陣“咚咚”的敲門聲給震醒了。
“洛伊姑娘……洛伊姑娘,你趕快起來,鷹王出事了,洛伊姑娘……”門板繼續響起,楚洛伊聽出那是冷管家的聲音。
“洛伊姑娘,你趕快出來救救鷹王,洛伊姑娘……”冷總管的聲音急切而又恐慌。
驚聞這個消息,楚洛伊快速從牀榻上起身,拿來披風披上,然後開了門,“冷總管,您慢慢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冷鷹他怎麼了?”
“洛伊姑娘,老奴一時也解釋不清楚,你還是趕快跟老奴來吧。”
“好,走吧!”
冷總管帶着楚洛伊來到另一個房間裡。此時,冷鷹躺在牀榻上,不省人事。而他臉上的面具沒有了,而是一臉的鮮血還有烈火殘留下來的疤痕。
“冷鷹他怎麼會傷成這個樣子?到底出了什麼事了?”此時,楚洛伊的內心慌亂不已。他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一旁的哈圖開口了,將不久前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鷹王自從從王庭回來就一直在涼亭裡喝酒,後來不知道怎麼就騎馬狂奔出去了。末將因爲放心不下,所以就出去尋找王爺,當末將找到鷹王的時候,就像現在這副模樣,倒在了深溝裡不省人事。”
都怪她!她不應該跟他說那樣的話的。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先救他。
哈圖知道事情肯定跟楚洛伊有關,否則冷鷹不會這樣的,“洛伊姑娘,鷹王對你的真心,你到現在難道還看不到嗎?”
“哈圖……”
冷總管想要制止,但卻被楚洛伊接過話題,“冷總管,哈圖將軍說的對,今晚的事情的確是怪我。如果我不跟他吵,將他送回房間休息,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洛伊姑娘,這一切都只是個意外,不能怪你。”冷總管出聲安慰她道。
如今,或許整個王府裡只有冷總管是站在她這一邊了吧。也許,冷總管是不想看到他被哈圖誤解吧!
她知道哈圖的爲人,直爽、豪邁,有什麼說什麼,所以她不會怪他的。
“冷總管,麻煩您去我的房間把我研製的藥物全都拿來。”
“是,老奴這就去。”
楚洛伊用汗巾替冷鷹擦拭去臉上的血跡。他臉上的傷,應該都是被深溝裡的那些尖銳的石頭所劃傷的吧!
看他醉的不省人事,而又渾身是傷,楚洛伊心疼不已。他這是何苦作踐自己呢!
她知道每次兩人鬥氣,他不會傷害她,但卻總是將自己傷的傷痕累累。其實,她明白他對她的心,只是她需要時間而已。爲什麼他就不能等等她,給點她時間考慮呢。
他難道不知道,他越是這樣咄咄逼人,越是會將事情弄巧成拙嗎?!
楚洛伊悠悠嘆了一口氣,如今她不應該想別的,她應該盡全力治好他的傷纔是。
很快,冷總管便將所有的藥物都取來了,“洛伊姑娘,藥物來了。”
“好,您就放在這邊的桌子上吧。”
冷總管將藥物一一擺開,楚洛伊拿起一粒藥丸放進冷鷹的口中,讓他服下。接着,她又將盛放着的藥膏的罐子打開。
“洛伊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麼?”一旁的哈圖開口問道。
“我要給你們的鷹王治好臉上的燒傷。”這是她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所以,她很早之前就一直在研製藥物了。
“真的嗎?”
“真的嗎?”哈圖與冷總管異口同聲道。
“當然是真的。”
“洛伊姑娘,你這麼多天來一直都是在研製給鷹王治療臉上的藥膏,是嗎?”冷總管聽聞這樣的消息也高興不已。
“是的。你們放心吧,我一定會還你們一個跟從前一模一樣的鷹王的。”
“真是太好了。以後鷹王再也不用帶什麼鬼面具了。”哈圖豁達道。看他的表情甚是高興。
“冷總管,等冷鷹臉上的傷治好了,我再給你治。”
“好,好,老奴也想早日拿掉這個面具,過正常人的日子。”
在冷總管與哈圖的幫助下,楚洛伊將藥膏塗抹在紗布上,成功的幫冷鷹包紮在臉上。
“洛伊姑娘,鷹王的臉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正常呢?”哈圖問道。
“最少也需要一個半月的時間。”
“只要鷹王的臉能好,不管多長時間都值得等待。”冷總管說道。
“你們都放心吧,我一定會盡我所有的能力的。”
“多謝洛伊姑娘了。”冷總管與哈圖抱拳表示感謝。
其實,她也希望能治好冷鷹,讓他永遠都不要再戴上那個面具,讓他的心也開闊起來。
*
翌日清晨,冷鷹醒了過來,頭痛欲裂,讓他難受極了。
他想起昨夜喝了好多的酒
,難怪頭像是要裂開來似的。
“冷總管……冷總管……”他喊道。但沒有喊來冷總管,卻喊來了楚洛伊,只見她手中端着早膳,走了進來。
在見到冷鷹已經醒來,她臉色一喜,道:“你醒了。”見他醒來,她終於可以放心了。
“我這是怎麼了?”冷鷹感覺到臉上纏繞着紗布,“我的臉……”
“昨晚的事情你都不記得了嗎?”楚洛伊將手中的早膳放到桌上,然後坐上牀沿看着他問道。
隱隱約約他記得自己與她吵完架後,好像騎馬狂奔了出去,然後……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就記不清楚了。
“昨夜你騎馬出去,從馬背上摔到深溝裡去了,是哈圖將你找了回來。”楚洛伊將昨夜發生的事情都告知給他。
這些事,他還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我的面具呢?”
“以後你再也不需要面具了。因爲我會替你治好你臉上的傷疤的。”楚洛伊莞爾一笑道。
“真的?你真的能讓我恢復原來的樣貌?”他驚詫的問道。
“相信我,好嗎?”楚洛伊坐上牀沿,柔荑握上他的大掌,“以後,我們不要再爭吵了,好嗎?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我不好,我沒有對你坦白,但以後不會了,我會什麼事情都跟你說的。”
楚洛伊的一番說辭,讓冷鷹心裡激動不已,他伸手將她擁入懷裡,“不,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不應該向你發脾氣。”起初如果不是他強取豪奪,硬是將她帶回葉赫烏拉部族,或許她就不用承受那麼多,是他太自私了,可是他愛她,他又捨不得放手讓她走。所以,他經常會陷在矛盾的痛苦掙扎中。
如果他能少愛她一點,或許,他就不會在乎的那麼多了。
可是,他對她的愛越來越深,註定今生今世再也放不了手。
“好了,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了。”楚洛伊輕微的推開兩人的距離,端起桌上的早膳道:“你餓了吧,我給你做了早膳,趕快趁熱吃吧!”
“我想要你餵我,可以嗎?”他的眼眸裡透露出一抹溫潤的笑意,似乎在期待着她點頭或是說好。
她不想讓他失望,點了點頭說道:“好!”
門外的冷總管與哈圖見到他們倆和好如初,都開心的笑了。
*
後院裡,楚洛伊正在忙着配藥物,她怕給冷鷹用的藥膏不夠,所以就想趁着空閒的時間,多配製一些出來。
而冷鷹則坐在一旁閱覽書籍,但目光卻總是不經意的瞟向她這邊,即使她不用擡頭看,也能感受到他那熱切的目光。
如果沒有外界的紛紛擾擾,他們的生活肯定是幸福又安樂。
這時,冷總管匆忙走進後院,稟告道:“洛伊姑娘,有一位中原來的男子說要見你。”
“中原來的男子?”難道是高允奕?不對啊,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鷹王府裡呢?到底是誰透露給他的呢?“冷總管,來人有說自己是誰嗎?”
“他說他姓高。”
她沒有猜錯,果然是高允奕。他最終還是找來了,她該怎麼辦纔好呢?
“中原來的,姓高的,難道是南平國的皇帝高允奕?”冷鷹放下書籍,從涼亭裡走了出來,“洛伊,你跟他……”
“說來話長,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洛伊姑娘,你去見他,還是不見,如若不見,老奴這就去打發他走。”冷總管問道。
“不見。”她躲他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去見他。
在她“死掉”的那一刻,她就與高允奕就徹底的劃清界限了。
“那我去把他打發走。”
“等等冷總管。您去找一個標緻點的婢女,將她打扮成我的樣子,然後帶她去見高允奕,就說她是洛伊就行了。”她只是想讓高允奕知道叫洛伊的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
“是,洛伊姑娘,老奴這就按照你的吩咐去辦!”
一直等在鷹王府門口的高允奕,終於見到冷總管帶着一名姑娘來了,心情激動不已,她會是他的悠然嗎?
冷總管走近,抱拳道:“高公子,你要找的洛伊姑娘,我已經給你帶來了。”說着冷總管讓開身子,高允奕見到了女子的真面目,頓感失望。
“她就是洛伊?”高允奕似乎有些不相信。
“對,她就是洛伊。高公子,你不是要找她嗎?”
“我找的不是她。”難道真的只是名字相同?
或許,過去了這麼久,只是他一直不相信洛伊已經離他而去。
只因她一直在他的心上,不管是生是死,都不曾離去。
“打擾了!”高允奕抱拳說道,隨後失望的轉身離去。
冷總管見高允奕走了,便命人將大門關上。
剛走了數步的高允奕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看向鷹王府三個字,臉上的疑慮更深,剛纔那爲姑娘怎麼看都像是個婢女,怎麼可能會是名號響噹噹的鷹王的心愛之人呢!
從烏罕納森對洛伊的描繪之中,他非常的確定,真正的洛伊並沒有出現,她爲什麼不出來見他,難道她不敢與他見面嗎?
高允奕擡眸看向高牆,今天他不弄清楚洛伊的真正身份,他是不會輕易的離開的。
趁鷹王府門口的侍衛不注意,高允奕施展輕功從圍牆上翻越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