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我知道你不明白,爲什麼這世上還有我和我父母的存在?確實,當蘇晴姑媽割腕自殺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認爲蘇家已經沒人了。但他們卻不知道,在大洋彼岸的加拿大,還有一個叫蘇世勳的人的存在。是的,蘇世勳就是我的父親,你的舅舅。只不過,我的父親是當年蘇達夫到加拿大考察時,因爲一時貪歡,而留下來的一個私生子而已。所以,蘇達夫並不知道,這世上還有蘇世勳這樣一個私生子的存在。我的奶奶卻早就知道,蘇達夫在中國有妻有子,所以,當她發現自己懷孕時,並沒有來中國胡攪蠻纏,而是選擇了一人在加拿大默默把我父親撫養長大。
直到三十年多前,蘇家出事,我奶奶才告訴了我父親,他的身世,並叮囑我父親,一定要想辦法查出蘇家破產的幕後主使人,爲爺爺蘇達夫報仇雪恨……”
傅斯年說到這兒,停頓了下來,他用着哀傷複雜的眸子凝着冷雲霄,心頭卻是無限酸楚。
他該怎麼對他說,當他們查到,當年整垮蘇氏製造的幕後人,就是那個表面上信誓旦旦,要爲蘇家報仇的僞君子冷振東時,心裡是多麼震驚和憤慨?
他該怎麼對他說,他的母親蘇晴之所以會選擇那麼決絕慘烈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是因爲,她發現了,蘇家悲劇的製造者就是冷振東,這一不堪的真相?
可冷雲霄是何許人也?
他似乎是在剎那間就明白了這一切。
所以,他的臉色霎時白到了極致,偉岸的身軀也禁不住在顫顫發抖。
“所以,你們查出,逼得外公,外婆,媽媽自殺的那個人,是……是……冷……冷……振……東……”他的牙齒打着顫,聲音發着抖,心裡卻是寒到徹骨。
傅斯年哀傷地看着他,徐徐點了一下頭。
“不……我不相信……不相信……”冷雲霄忽然俯身,大手一揮,把書桌的所有東西都揮到了地上,玻璃杯清脆破碎的聲音,也難以遮擋他心頭猛然襲來的鋪天蓋地的悲痛。
“爲什麼?爲什麼?冷振東,爲什麼你要那麼狠?爲什麼你要是我的父親?”他仰臉,悲憤地嘶吼,如個受傷的猛獸。額上的青筋,因爲用力而畢現,道道青筋如扭曲的蚯蚓,讓他看起來面目可怖。
恍惚間,他看到:痛苦欲絕的媽媽,拿着那把蹭亮寒冷的彎刀,是如何絕望到極點地捅進了父親的胸膛,又是如何決絕不留一絲餘地地割斷了自己手腕處的大動脈……
他似乎又看到了,一向溫柔,慈愛的媽媽,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睡裙,一臉慘白地躺在冰冷地板上,鮮紅刺目的血液,源源不斷從她纖細白皙的手腕處滾滾涌出,染紅了一大片地板……
耳畔,似乎又聽到了冷振東無情的聲音:
“小霄,你看到了嗎?你爸被這個瘋女人刺傷了。這個瘋女人竟然拿刀刺你爸,你說,這樣的媽媽,我能救嗎?”
“蘇晴,你夠狠,竟敢這麼教導兒子……”
他到底有着什麼樣的父親?什麼樣的家庭?
“雲霄,你冷靜一下……”傅斯年看不下去了,他快步走去,伸出一隻手,想要搭在冷雲霄的肩上……
“出去……”嘶吼一聲,冷雲霄猛然一擡手,隔開了那隻想要放在自己肩上的修長大手,此刻,他的眸裡已然血紅。
蘇斯年被他那一掌之力,震得身軀後退幾步。
穩住了身形,望着想要陷入崩潰的冷雲霄,他輕搖了一下頭,最終,他只得無奈離開。
這一天,冷雲霄把自己鎖在總裁辦裡,不吃不喝,整整一個白天。
他就那樣痛苦欲絕地坐在老闆椅裡,維持着一個僵硬的姿勢,將近八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