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冰涼的目光纏繞着肖洛黎:“……不愧是我的女兒,這樣吧,我們做一個交易,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請求,但是以後不准你再回那裡了。”
這句話具有誘惑力,但是肖洛黎並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躺在潔白的病牀上想了許久,她冷冷地開口了:“你不要結婚。”
似乎是聽到了意料之外的迴應,男人的臉繃緊了:“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我的親骨肉,我不希望你流落街頭,或是餓死在冰冷的房子裡。”
肖洛黎很是冷靜:“所以呢?”
“我可以答應你。”男人的音調變得很低,“不過,作爲交換,你要把那裡的鑰匙交出來,全部都交給我,這樣我才能保證你不會再回到那去。”
最後,交易還是達成了,那之後的7年裡,肖洛黎一次也沒有回到過自己與母親的那個家中,在上初中以後,肖洛黎幾乎都不去父親的家中吃飯了,而是自己解決,這也導致了她營養不良個子矮小。
在金色城道的那個家中什麼都有,金錢父親每個月都會派人送過來,吃的用的,只要是肖洛黎喜歡的,都可以買到……
只是,少了些重要的東西,讓肖洛黎覺得再多的物質也填不滿自己的心。
在這個地方,沒有母親,也沒有愛,只有自己一個人……肖洛黎本來開朗的性格漸漸變得孤僻起來,上網吧也好,K歌也好都是她最愛做的事,只要不回家就好……
只要回到家,就會變成一個人了。
不過沒關係,即使自己一個人也好,無法回到充滿着母親回憶的石庫門也好,肖洛黎的目的只有一個……
無論那個人身邊有多少女人,能夠成爲她妻子的人就只有自己的母親一個。
這樣就足夠了。
在失去林軒的時候,肖洛黎本來是不想哭的,卻被陸素的話刺激到大哭出來。如果是陸素的話,也許能夠理解自己的一切痛楚。
在肖洛黎的身邊再一次有了重要的人時,父親卻說他要結婚了。
當然,肖洛黎也沒有完全信任父親,留了最後一手,在交鑰匙的時候,有一把偷偷地藏了起來。
只是,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覺得怒火中燒。
肖洛黎在電話中咆哮起來:“你不能這樣!不是說過那是個交易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一下,然後冷靜地說着:“還記得那個?你都長大
了啊,不要再任性了,我結不結婚對你的影響不大,那個房子是你的,不會有人搶,該給你的遺產一分也不會少。”
……肖洛黎覺得胸口很堵,有什麼壓在那兒找不到出口,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我要回石庫門!你的房子留給你的女人吧!”肖洛黎很瀟灑地掛斷了電話。
幾分鐘後,收到了一條來自父親的短信。
“我已經賣掉了。”
賣掉是什麼意思?是把自己與母親的家賣掉了嗎?
想到這裡的肖洛黎突然覺得很恐怖,那裡充滿了自己與母親間的美好回憶,雖然這些年爲了約定一直都沒有回去過,但如果被賣掉了的話……
找出鑰匙就跑出門。
鎖早已被換了,大門也重新漆過了。
肖洛黎只覺得自己的靈魂被抽空了,只剩下一個軀殼,鮮血從膝蓋處往下流淌,甚至連拍去灰塵的力氣也沒有了。
怎麼能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男人都是不可信任的,即使……那個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爲什麼會這樣呢?他又不缺錢,爲什麼要把自己與母親的家賣掉……那個充滿着兩人回憶的地方……如果不見了……那麼,今後的自己該怎樣活下去纔好呢?
——這是我家的地址,如果有一天我的手機關機了,而你有急事的話,就到我家來找我吧。
肖洛黎手中拽着的是葉可蕭給她的紙條,上邊寫着葉可蕭家的地址。
雖然葉可蕭說過,在高中畢業之前兩個人只能是朋友關係,但是,現在除了他以外已經不知該去找誰了。昨晚陸素說今天要和玄伊樹約會,無論如何也不希望掃她的興。
好想見葉可蕭……
按響了門鈴後,隔着大門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肖洛黎的心中生出了一絲安全感,但是當門打開後她有些不解了。
眼前的這個女人是誰?頭髮整理得乾乾淨淨,皮膚雪白,但是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
幾乎一瞬間,肖洛黎就瞭解到這個人應該是葉可蕭的母親,那個女人盯着肖洛黎看了一會兒,給出了厭惡的表情,應該是因爲肖洛黎的裝扮的關係。
女人的目光就像是一條蛇一樣纏繞在肖洛黎的身上,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雖然不是第一次被別人用這種眼神看了,但是……因爲這個女人是葉可蕭的母親,讓肖洛黎異常難受。
“你是誰啊?”
“那個……”儘量平復着自己的心情,不想讓眼前的人聽出自己曾哭過,“請問葉可蕭在麼?”
聽到自己兒子的名字後,眼前的女人看上去更不舒服了:“不好意思,他還在學習呢。”
肖洛黎的聲音微微顫抖:“我找他有急事,能不能麻煩您……”
話還沒有說完,女人就毫不留情地關上了大門,磅的一聲,肖洛黎額前的髮絲被一陣冷風吹了起來,這算什麼呀?
是嗎,也許是因爲自己看上去像個壞孩子……而葉可蕭是個前途無量的好孩子……這也是沒辦法的,葉可蕭已經是高三的學生了……也許……也許自己本來就不該來打擾他……
可是……這個時候……自己還能去找誰呢……能把這些不愉快的心情傾訴給誰聽呢……
如果自己不是出生在這樣的家庭中,葉可蕭的母親是否就不會用那種眼神看自己了呢?
手機已經摔壞了,是不是該去買一部呢?只有錢……只有錢財的話是自己不缺的……
是啊,全世界有那麼多人渴望着錢財,而自己卻擁有那麼多錢財,其實也挺好的不是嗎?只是,擁有再多的物質,心裡還是那麼空,該怎樣將它填滿呢?
那一天晚上,肖洛黎吐了,吐得很悽慘,將近百元的零食全數被吐出了,肚子空空的,然後她抓起錢包又去了一次便利店,又抱着一堆零食回來。
這已經是第四次了,便利店的店員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這都無所謂,只要能將肚子填滿,這樣就能有一種不是太空虛的錯覺。
可是,胃部太滿了又很難受,於是她一次又一次摳着喉嚨。
反覆的嘔吐讓她近乎虛脫,在天快亮的時候,抓起錢包的她終於在走出洗手間之前倒在地上了。
……我會死吧?
……如果我死了的話,會有人爲我哭泣嗎?
……爲什麼……爲什麼我會出生在這樣的家庭中?
世界好不公平……
大理石地板讓肖洛黎覺得很寒冷,可是已經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即使是爬出洗手間的力氣……連顫抖的力量也沒有了……也許,真的會死吧。
如果那個時候的自己死在那個母親與自己的家中就好了,現在這樣……會有人發現我的屍體麼……
滾燙的**終於從肖洛黎的眼眶裡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