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的戰意在一瞬間爆開,兩人同時間色變!
到了何沐陽這種程度,已經可以做到拳勁收放自如,力收如傘縮,力發如山撞!然而剛纔的交手當中,看似慢實則太快,他竟然還來不及收回自己的拳勁,李歡就打出了一記妙到毫巔的纏絲勁。
而這種纏絲勁絕對是他前所未見的完美氣勁!
瞬間,何沐陽對於李歡的評估猛然拔高到了一個生平罕逢的地步!
“好一手纏絲勁!”何沐陽謹慎的盯着李歡讚道,腳步卻猛然一跨,身影如風一般衝前,同時間雙拳也催着一股山嶽般的巨力壓了過來。
李歡沉眉斂目,在一瞬間作慈悲狀,手掌捏成佛手印。
“吼——————”
一層音波陡然爆起,李歡一手持着獅子印推出去,同時間張嘴發出了擾亂人心的音波!這音波就如同草原上發怒咆哮的雄獅,蓄勢撲向獵物的那一瞬間爆出的威嚴之吼!
暴烈的吼聲之中,兩人的拳掌碰在一起。
這一次是無聲的交擊,然而交擊是無聲的,兩人的拳掌相撞的那一瞬間,整個房間內的一些器物全都像是被一股狂風捲過一般倒了下去,遊輪微顫!
李歡和何沐陽各自倒退一步,對峙着!
片刻後,何沐陽的耳朵裡忽然有一抹細細的血液順着他的耳廓流了出來。
擦了擦流出來的鮮血,何沐陽的神情變得更加冷靜而冷冽!忽然間他的身影一晃,猶如蛇行一般蜿蜒朝着李歡尋了過去,而引領着蛇行的不是他自己的腦袋,而是他的拳頭。
蛇向來是一種不出擊而已,一出擊而迅若雷霆的生物,尤其是蛇首,蛇首迅若雷霆,張口能吞象。
因此何沐陽的這一拳,竟然蜿蜒而來,無跡可尋!
長拳打到這個地步,絕對是已經臻至了大宗師的境地,拳如蛇首無影,然而那種如同雷霆一般強大的力量卻清晰的撲面而來。
李歡眼神一凜,彷彿時光化爲沙漏,他的腦海一瞬間閃現了無數種應對的線路,然而最終的結果是無論他朝着哪個方向閃避,這一拳似乎最終都會落在自己的身上,也就是說,這一拳無可避免!
想通這一點,李歡鎮定心神,雙腳跨開,不丁不八!
穩穩的一個馬步紮下,他全身的衣衫猛然鼓脹起來,無風自動!而隨着他微微下蹲的動作,他的雙臂崩直,雙掌平平的推了出去!
一瞬間,好像有無數到手影在他的身前護住了全身。
“嘭!”
一股沉悶的響聲傳來,何沐陽的拳頭狠狠的砸在了李歡的背部,而李歡的手掌在下一刻卻穩穩的印在了何沐陽的肩膀處,由於間距太短,兩道聲音竟然好像匯成了一股聲音一般。
但所不同的是,李歡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馬步就像是一個四邊形朝着一旁一壓,下一刻反彈着恢復原形,穩如泰山的站立在場。
而何沐陽卻是被李歡那看似綿綿無力的一掌印中之後,雙腳“咚咚咚”的連續退了七步才站穩。
但是連退七步之後,李歡腳下的地板卻猛然“咔”地一聲,陷下去足足有幾寸,而在李歡陷下去的那一瞬間,何沐陽的身體再次一閃,如同眼鏡蛇撲食一般猛然衝向李歡,拳動如山!
李歡舉拳相扛,儼如霸王扛鼎!
“砰!”
兩人一擊之下,何沐陽的身體竟然被高高拋飛起來,就像是被鉚足了勁的竹子彈出去一般!
李歡也同時下陷了又幾寸。
何沐陽頭下腳上,集齊了全身氣勁,虎吼一聲再次朝着李歡鋪頭蓋拳下來。
李歡現在的情勢幾乎是雙腳卡在了地板當中,而地板的厚度不足一米,李歡已經陷入進/入了至少有五十公分,如果何沐陽的這一擊再次砸在李歡身上的話,很可能地板都會穿下去。
下一刻,情況陡然生了變化!
李歡的雙/腿卡在地板中,卻像是爲了設定了一個支點一般,而他的腰猛然間扭/動起來,就像是轉着呼啦圈一般,而他轉動的速度比之轉呼啦圈要快十倍有餘!隨着他的身體轉動,他的雙掌朝天舉上去,就像是萬佛朝宗的姿勢一般,在頭ding生出了無數殘影。
“三花聚ding!”
爆喝聲中,何沐陽的泰山壓ding和李歡的三花聚ding相碰在了一起……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何沐陽力如山嶽一般的拳勁在壓下去的一瞬間就像是壓在了一個龐大而灌滿了氣體的氣球上一般,他的雙拳竟然一瞬間凝滯在了李歡的頭ding,而他的身體竟然頭下腳上的隨着李歡旋轉的雙掌而開始在空中扭擺!
一圈,兩圈……
三十六圈!
“啵!”
空氣中發出詭異的一聲異響,而隨着異響發出,何沐陽的身體就像是失去了支撐的沙袋一般被李歡猛然推了出去。
在撞上天花板之前,何沐陽嘗試着擰轉身體去卸掉李歡手掌上傳來的那種綿延強力,但他猛然間感受到了肩頭的一處經脈受阻,竟然是隻稍微轉了一點點,身體依舊是無可避免的在天花板上重重的砸了一下。
這一砸雖然不至於造成嚴重的損傷,然而他的氣勁在一瞬間全部被砸散!
更爲可怖的是,李歡在這個時間內已經從陷足的地方脫困出來,正高高躍起,朝着他抽出了一記勢大力沉的鞭腿。
“乓!”
金屬巨響,純鋼的天花板凹陷下去一大塊,何沐陽的身體在天花板上印出一個印子,腹部一陣劇痛傳來的同時,他的身體就像是散掉了的牽線木偶一般直直墜/落在了地板上。
隨着何沐陽的墜/落,李歡的追擊猶如狂風暴雨一般的朝着何沐陽壓了過去!指、掌、拳、肩、腿,甚至是頭,李歡的攻擊無所不用其極的朝着落入下風的何沐陽壓過去,就像是暴雨中的雷霆,霸道而可怖!
李歡深記着趁你病要你命的生存法則,一連三百多記重拳以及四十多腿踢出後,何沐陽身上已經中了至少一半,隨着何沐陽的節節敗退,李歡終於將他逼到了房間內的角落裡,一記雲手猛烈的發出,掌心平平的印在了何沐陽的心口,將他推着壓進了純鋼的牆壁內。
“噗……”
一口鮮血噴濺出來,畢竟是拳怕少壯,何沐陽的雙手死死的鎖住了李歡按在他心口的手臂,臉龐漲的通紅,全身的氣勁都聚集在雙臂之上阻止着李歡的力量繼續按下去。
只要再往下一寸,他的心脈就會寸斷,也就意味着——死。
隨着李歡的的手掌向前,他額前的血管都鼓了起來,腦門青筋爆出,口中的鮮血隨着氣機一點點從嘴角沁出來,骨骼被壓抑的痛苦,心脈幾乎阻塞的那種恐怖而絕望的感覺讓何沐陽頭一次面臨到了死亡的威脅。
“啊!”何沐陽猛然發出瀕死的野獸一般的怒吼聲,隨着他的怒吼聲發出,李歡閃電般的伸出雙/腿踢在了他的一條腿上。
“啊——————”
依舊是一聲吼聲,不過這一次是帶着淒厲的慘叫,因爲他的一條腿骨被李歡突然踢斷了,而骨頭斷掉的那種痛苦使得他再也無法支撐全身的氣勁運行,膝蓋一軟,他身子朝下跪下去,雙臂終於卸掉了氣勁,認命似得閉上了雙眼。
下一刻,風平浪靜。
王景秀瞪大雙眸,呆呆的看着牆壁內的何沐陽,半晌才鬆了一口氣,然後發出“唔唔唔”的聲響。
李歡的掌心撤離,何沐陽跪倒下去。
看着這位生平僅見拳法最爲精妙的長拳大宗師,李歡呼出一口氣看了看自己肩頭殷紅一片的傷口,然後對着何沐陽嘆道:“學武這麼不容易,殺掉你太可惜了,唉……”
何沐陽雙手撐在地面,面如死灰一般盯着地板,目光失去了焦距,就像是一頭被人挖掉了心臟的傀儡一般,許久都沒有動一下。
如果不是他的身體會因爲斷腿的痛苦而微微顫抖,王景秀幾乎會覺得何沐陽被李歡殺死了。
李歡走過去撕開了王景秀嘴上的腳步,然後拿起唐刀削斷了王景秀手上的束縛,這才拉開門準備離開。
“等等……”
何沐陽擡起頭,目光中終於回覆了一些生氣、但卻依然有些失魂落魄的盯着李歡疑惑問道:“爲什麼我會輸?我練了三十多年的拳,自認爲吃苦耐勞,天賦也不差,可爲什麼敗在你的手上?”
“白癡!”李歡無奈的盯着何沐陽罵道,“在長拳之內,你已經練到了十分厲害的地步,但卻不是最厲害的,因爲老頭子的長拳比你厲害,而我的長拳雖然不如你厲害,但是我學得東西這麼多,每樣都只比你差一點點,要贏你又有什麼難的?”
“可你才二十多歲,我已經五十多了啊,三十年的拳勁,怎麼會被你給打敗?”何沐陽不甘心的問道。
“你老了!”李歡嘆道,“練武的初級意義是強身健體,而練武的終極意義是堪破玄關,這兩條都是要讓自身融入自然並且超脫於自然,而你只知道練武,卻忘記了練武的同時你的身子已經漸漸老朽了!你的拳法到了巔峰境界,但你的身體卻撐不住別人如同你這般強大的拳勁加諸於你的身上,所以你本來就是必敗的,這就是所謂拳怕少壯的道理,虧你這個白癡一開始還覺得自己不老!”
何沐陽苦笑道:“難道我真的老了?”
“你真的老了。”李歡很認真的盯着何沐陽說道,“所以老了就回老家養老去啊,呆在這樣的地方,做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你難道不覺得羞羞臉嗎?”
何沐陽臉色悽慘,點了點頭嘆道:“這道理我本該懂的,反而是人人都懂的道理,我卻忽然間被外物迷惑了吧,真是老了老了還着了相,難怪被輸……”
“還有事沒?”李歡問道。
“沒事了……”何沐陽搖了搖頭,然後抱拳拱了拱,聲音誠懇的嘆道,“這條命是你的,但可能得一直欠下去了,因爲你年紀輕輕卻有這麼強的身手,我這輩子應當是沒辦法還給你什麼了。”
“這倒未必!”李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