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中年男人與男孩兒

聽到這個,男孩慌忙駕着他粉色的雲升到天空去了。男孩剛躲進天空,兩個藍色的警察就出現在辛宇妍的視線中。

“咦,這好象是一個摺疊屋啊?”一個藍警察說。

“怪不得停在樓頂上。”另一個藍警察說。

從兩個警察的對話,辛宇妍知道了兩件事。一,自己現在處身在一間摺疊屋裡。二,這兩個藍警察是看不見男孩腦中的想象“虛擬還原現實”的,只有自己能看見。辛宇妍去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她想也許是之前滲透進自己身體的那坨稀糊糊,讓自己有了感應這個男孩腦中想象的能力。

“你是這裡的屋主嗎?”藍警察問。

在2200年,花城的警察大多是機器人警察。它們被分爲四類,分別是白色警察,藍色警察,黃色警察,紅色警察。紅警察專門處理重案。黃警察處理一般罪案。藍警察處理問題糾紛。白警察專管諮詢與幫助。

“我不是。”辛宇妍回答。

“我是這屋子的主人。”隨着一個男人的聲音出現,所有的幻象消失了,那些天空草原雲朵小河。

辛宇妍看見了這座小屋。它停在一座大廈的樓頂上。

小屋裡此刻站着四個人:藍警察兩位,辛宇妍,還有一個辛宇妍從未見過的中年男人。剛纔那個雲朵上的男孩不見了。

“你們有什麼事嗎?”中年男人繼續問到。

“你是這個屋子的主人?”一個藍警察再次確認到。

“是的。”男人毫不遲疑。

“奇怪!剛剛衛星定位裡明明顯示這屋中是一個少年。一個從保育院裡私自逃學的少年。怎麼會是你呢?把你的房產證拿來看看吧?”藍警察顯得很懷疑。

中年男人伸出自己的左手,藍警察用自己的手從男人的手上掠過。辛宇妍聽到滴的一聲。藍警察拿開自己的手,可見男人的手掌上顯示出房屋的房產證來。房屋持有者的影像是這個男人沒錯。

確認了男人的屋主身份,藍警察按了一下自己的左眼,一個立體人體影像從藍警察的左眼中投射到實體空間。

“這個男孩14歲。三天前從福利院逃學出走,至今未歸。剛剛衛星定位到他在這裡,所以警局派我們過來找到他。你見過他嗎?”藍警察。

辛宇妍認出這個男孩就是剛剛幻象中粉色雲彩上的那個男孩。

“啊,是他呀!剛剛這個男孩來我這裡投宿。我沒有答應他,所以他已經走了。”中年男人冷冷地說。

“是嗎?不過按程序,我們還是需要搜查你的屋子,可以嗎?”藍警察並不鬆懈。

“請便!”男人依然面無表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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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警察用自帶的探測器搜索了整個小屋,沒有發現別的人類存在。

走完程序的藍警察離開了。但辛宇妍覺得怪怪的,她覺得那個少年並沒有離開。她本來只是想從中年男人那裡得到答案,所以去望了一眼中年男人,卻發現中年男人正盯着她冷笑呢。

“你看看你的眉心。”中年男人邊說邊指了指穿衣鏡。辛宇妍走過去,看見鏡子中的自己,眉心多了一個粉色的紅斑點,形狀似一片雪花,摸起來不痛不癢。

“看樣子,引路者已經把液體芯片種在你的大腦裡啦!”

“什麼?你說什麼?”辛宇妍感到害怕。

“走吧!我們出發吧!”男人沒有理她,繼續說着自己想說的話。邊走出小屋去。“你也出來吧!”

隨着男人的說話,辛宇妍象被施了魔法,乖乖跟着男人走出小屋來。

“爲什麼會這樣?”辛宇妍的聲音在發抖。

“我會帶你去找你姥爺的,你放心吧!”男人。

“你對我作了什麼?”辛宇妍。

“你喜歡這房子上的花嗎?是五色的夕霧。”男人。

“那男孩也一定是你把他藏起來了,是吧?你把那男孩怎麼了?你又要把我怎麼樣?”辛宇妍。

“說真的,我並不喜歡夕霧,哪個顏色的都不喜歡。”男人盯着他自己的房子說,“但人們喜歡!人們!啊多麼奇妙的存在!人們永遠存在,在你的周圍,左右你的一切,但是人們又總在變化,所以我是殺不盡他們的,永遠永遠。”男人。

“你殺了那個男孩嗎?”辛宇妍對這個自己一直渴望接觸的男人,現在感到毛骨悚然了。“你不是個時光黑客嗎?爲什麼殺人呢?”

“誰規定時光黑客不能殺人?啊,不對!誰能規定一個黑客的行爲?黑客本就是爲打破規矩而生的人。”男人說完,走過去,走到自己的房子跟前。“你瞧,這被夕霧鋪滿每一寸外牆的房子,看起來多象一個花球呀!我喜歡這種圓形的摺疊屋,因爲它的每個面都可以是另一個面。”

辛宇妍被這男人說的不得不去看了一眼那小屋。它的確看起來象個花球 ,整個房子被五色夕霧花包裹成了一個花球,如同這花城中的其它建築一樣。花城的所有建築外牆都必須被天然植物覆蓋達到70%以上,否則是不可以被投入使用的,這也許就是花城這個名字的由來。

可是辛宇妍現在並沒有心情欣賞花團錦簇,她很擔心自己,還有那個不知被這個中年男人弄去哪裡了的男孩。

男人開啓了植入手中的遙控器。遙控着他的摺疊屋。首先是附着在屋面的五色夕霧花,整體從屋面上脫離,象一張毯子,一張花的毯子一樣附着到了樓頂空地上,變成了樓頂綠地的一部分。裸露出來的摺疊屋象一個水晶球,圓而透明,可以看見屋內所有的傢俱擺設。男人開啓遙控器的程序2,摺疊屋嘩落了一地。屋已不再是屋,而變爲了一堆沙樣的物質。這時,男人耳中飛出了那隻引路者。引路者飛到“沙堆上”,撅起屁股,彈出它的尾針。噗,又一坨粉色稀屎狀的物質掉落在“沙堆中”。粉色一坨快速旋轉,而圍繞着它的“沙堆”開始凝聚出形狀。形狀漸漸清晰。當旋轉停止時,那堆沙已變成了一個揹包,是一個粉色的揹包。揹包上也有一個粉色雪花狀標記,就象常常會在揹包上看見的logo似的。

“走吧!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找你姥爺。”男人拾起揹包背在身上。

“我不去了!我不相信你!”辛宇妍拒絕。

“你已經上了賊船啦!還由得着你嗎?”男人。

“你別逼我!我會報警的!我會告訴警察,你殺了那個男孩!”辛宇妍。

“呵呵!”男人冷笑一聲,“你憑什麼說我殺了那個男孩?”

“你自己說的!”辛宇妍。

“我有嗎?我不記得啦!哈哈……”男人笑起來,似乎好開心的。

“走吧!走吧!早去早回。”男人繼續說到。

辛宇妍纔不要理他,只管朝與男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跑着跑着,辛宇妍原本向前的腳步開始向後倒騰起來。所以很快地,她就倒退着跑回到男人面前來。

“哈哈!這個第八版的液體芯片果然超過前七版好多呀!”男人盯住辛宇妍說,開心的象個小孩子。

“你爲什麼要控制我?把你的鬼芯片從我腦袋裡拿走!我都說了,我不跟你去旅行啦!”辛宇妍感到惱火。

“從現在起,我說了算!你如果再大吼大叫,我就把你殺掉!象那個男孩一樣!”男人表情兇狠地說。

“啊!你真的把那個男孩殺掉啦!天哪!”辛宇妍把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這是花城的標準報警姿勢之一。只要這個姿勢超過一秒,就會被傳感器捕捉併發送至全體警察。

可惜還未到一秒,辛宇妍就癱軟在地上不能動了。

“真的是好煩!我帶你去找你姥爺呀!這不是你一直渴望的嗎?爲什麼又要跟我在這兒鬧?你的腦子有病啊?好啦!你走吧!我懶得理你!深井冰。”男人離開了。撇下這句話就離開了,並沒有進一步傷害辛宇妍。

中年男人離開後,辛宇妍迷迷糊糊感覺天漸漸變黑了。天黑之後,辛宇妍清醒過來。活動活動身體,一切都好,辛宇妍又把手放到心口。一分鐘過去了,並沒有警察來。辛宇妍又發出召喚“分享代步”的訊息,依然沒有分享代步來。一切都有些怪,但辛宇妍沒有多想,她現在因爲害怕而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糊里糊塗。她只想先離開這裡,其餘的都不想去想。

辛宇妍獨自徒步走着,也沒有什麼方向感,因爲衛星定位也失效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纔會一切都失靈了,還是別的什麼。她不敢多想,只管憑直覺走着。她好想有個人來跟自己作個伴兒,可來來往往的人們都面無表情。沒有人理會她,發現她的不對。

“你認識我嗎?”

就在辛宇妍越走越慌張的時候,聽到有人問這句。扭頭去看,辛宇妍看見一個男孩坐在一棵樹下,對經過這棵樹的每一個人問這句。

辛宇妍覺得男孩有些眼熟,走近細瞧。

“是你!”辛宇妍禁不住叫出聲來,“太好了!你沒死!”

“你是誰?你認識我嗎?”男孩問辛宇妍。

“我認識你呀!我還以爲你被那個壞蛋殺死了呢?”辛宇妍開心地說。“你沒死太好啦!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我在這裡走了好久啦,還是不知道我家在哪裡!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的記憶好像被人拿走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沒關係!就算你不記得你的名字,用你的樣子也可以找到你的身份呀!”辛宇妍試圖幫男孩把他的身形影像發給警察,但是發出後也沒有任何反應。“奇怪,我以爲只有我發出的信息沒有反饋,怎麼你的也沒有呢?”

“那現在怎麼辦呢?我想回家!可是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裡?”

“沒關係!今天白天的時候,有藍警察來找過你!他們說你是從保育院裡逃學出來的。你先跟我回家吧?然後我再幫你想辦法。”

“跟你回家?你不怕我是壞人嗎?你不怕我害你嗎?”

“你怎麼會害我呢?你也不過是糊里糊塗被那個壞蛋騙了罷了!”

“你不覺得你想問題那個?”男孩遲疑着說。

“哪個?”辛宇妍不明就裡。

“我覺得你傻大膽!”

“傻大膽?”辛宇妍依然反應不上來。

“你是反射弧太長,還是反射弧不通?”

“你到底想說什麼你就直說吧?我真的聽不懂你的說話!”

“我是說你能活這麼大真是走運!”

“什麼意思?我真的不明白?你能換一個說法嗎?”

“你爲什麼這麼相信我呢?”

“我看着你就覺得你是個好人!”

“就因爲這個?”

“嗯。”

“所以你關心我是因爲?”

“我覺得你與我同病相憐!”

“同病相憐?”

“嗯。我們都很孤獨不是嗎?”

“可是花城裡的人大多如此啊!”

“可是隻有你願意理我,我願意理你呀!”辛宇妍乾脆在男孩身邊坐下來。

“就因爲這樣?”

“你不覺得這是奇蹟般的緣分嗎?這世上孤獨的人那麼多,但只有我們彼此願意理會。彼此關心。這樣深的緣分,除了我們還有誰能作到呢?”

“夫妻!”

“對呀!也只有夫妻才能作到啦!可是我們並不是夫妻!所以我們能有這樣深的緣分是多麼神奇呀!”

“可是你會關心我多久呢?”

“我會一直關心你的!”

“爲什麼?”

“因爲我喜歡關心你!”

“撒謊!”

“我沒有!不信你可以用你身上的測謊功能測我?”

“人與人之間沒有無緣無故的關心!你是覺得我有利可圖嗎?”

“有利可圖?啊!是啊!我才反應上來!因爲我現在也是孤兒,所以福利署要安排一個機器人監護人到我家來監護我。正好,你也不喜歡保育院。不如你住到我家來。這樣你也不必回保育院,我也有伴啦!多好呀!你答應我吧,好嗎?”

“我覺得你象個深井冰!”

“隨便你怎麼說,我都不生氣!而且我覺得你也是喜歡的!”

“我纔不會跟你住在一起呢!”男孩說這話的時候,天空中開始往下飄着什麼,紛紛揚揚的。

起初,辛宇妍以爲是雪,但想想夏天不可能下雪。後來紛紛揚揚地落到她身上,她才發現那些紛紛揚揚的是花瓣。

辛宇妍起初覺得這紛紛揚揚好美,於是用手去接,並把接到的花瓣捧到男孩的眼前。辛宇妍感覺到幸福,幸福地注視着男孩。但她卻從男孩的眼睛裡看到了驚詫和恐慌。

辛宇妍開始反應上來什麼,是什麼呢?

“啊!”辛宇妍驚叫到,“天空中是不可能下花瓣的呀?啊!”辛宇妍驚叫着站起來,盯住男孩,“你在騙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而是虛擬還原現實對吧?所有我看到的感覺到的這一切和之前的紫色天空大草原一樣都是你的想象!天吶!那麼你是誰?你是誰?”

辛宇妍看見男孩站起來,但已不是男孩,而是中年男人。那個把雪花芯片植入她腦中的中年男人。

“啊!”辛宇妍驚叫着跳起來,轉身就逃。

跑着跑着,辛宇妍看見一扇大門。她知道這是中年男人的設計,所以她掉頭向別處跑去。可是無論哪裡都是門了。門已把辛宇妍困在了這幻象的迷宮中。

辛宇妍不知該怎麼辦,昏亂中隨手推開了一扇門,邁步入去,卻一腳踏空,驚叫着掉了下去。

等辛宇妍恢復了意識,她發現自己又置身在街上,人來人往的街上。辛宇妍感覺自己頭暈眼花,整個人好像要散架了,又好像剛被拼湊起來似的,搖搖欲散。她想向前走,前面卻似乎被什麼隔離了,使她無法向前邁一步。

“別動!你剛剛穿越了時空,必須在靜置器中靜置到能量狀態穩定爲止。”

“你是誰?我穿越到什麼時間啦?還要靜置多久?”

“現在是2187年。靜置囊是自動定時的。時間到了,它就會自動消失。”

“啊!是你!我聽出你的聲音啦!天吶!”

2018/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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