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車站。
楚雲飛等人邁步走下了火車。
見到有人來接。
索性帶着身邊的警衛們邁步走了過去。
開封不是長治。
作爲河南最重要的軍事重鎮。
這裡實際上已經被日軍滲透成了篩子。
就連楚雲飛下車都需要車站清場,確保安全。
至於朱綬光、鄧晉康等人,自然更不用說。
“楚長官請..”
“竺先生請。”
楚雲飛在竺培基陪同下坐上了同行的汽車。
民國時期的火車舒適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好在他楚雲飛出行的規格待遇還算不錯。
這次會議,實質上就是爲了整肅軍紀,殺了畏戰怯戰的韓復榘。
這個韓復榘和閻老西犯一樣的毛病。
在抗戰爆發前,乃至七七事變爆發後。
都第一時間選擇和日本人媾和,以求賣國保省,繼續當他的SD省主席。
自己的老上司馮玉祥親自要求韓復榘派兵北上增援。
但韓復榘拒不執行,不願意調動自己的部隊,錯失良機。
在此之前。
盧溝橋事變之後。
常凱申就十分擔憂韓復榘動搖。
一旦他出了問題,北平的局面就會出現在山東。
屆時,整個華北地區門戶大開。
可如果他堅決抗日,甚至還能夠對宋哲元所部產生影響。
常凱申爲了拉攏韓復榘。
使得韓復榘不直接倒向日本人。
乃至付出銀元數百萬。
副戰區副司令長官、以及第三集團軍總司令的位置。
並且承諾他SD省主席的位置不變。
然後呢。
常凱申就收到了相關的情報。
這個老小子又在和日軍秘密談判。
在日軍並未發起全面戰爭之前。
你搞這些常凱申最多罵兩句,認爲你想要多搞點東西回去。
通過日本人的壓力,賺取更多的利益。
在韓復榘的角度上來看。
這確實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畢竟它本質上只是箇舊軍閥而已。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
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證明韓復榘變節了。
拒絕日本人以任何的藉口進入山東,不管是駐軍,還是借道。
通通不行,但日本人的好處,他也是照單全收。
炸燬黃河大橋。
截止到韓復榘被殺之前。
韓復榘所惦記的也只是手頭上的一畝三分地,效仿的也是張作霖這個東北王。
他想當的是山東王,是土皇帝。
在這個軍閥遍地的年代。
韓復榘也有自己的氣節,他不是什麼一黑到底的人。
韓復榘不喝兵血。
不置家產。
名下唯二的兩處房產。
其中一處,還是張小六子贈送的。
在山東遭受黃河氾濫的危害之後。
其本人更是組織了災民攔路截停南京方面的賑災火車。
要求南京務必調撥賑災款,又組織了三十萬魯西受災民衆送往各縣未受災的地區。
要求各地縣城務必代養,稱這些是他韓復榘的客人。
澄清吏治、剿匪禁毒、發展教育方面也確實做了不小貢獻。
韓復榘也知道,即使當下是全國人民一致抗戰的情況下。
常凱申也有着先犧牲掉他的計劃。
所以他選擇在夾縫之中求生存。
不讓日本人進山東,也不讓中央軍進山東。
在韓復榘丟濟南之前。
李宗仁也曾赴濟南與其徹夜暢談。
核心觀點其實就三點:1,抗戰是長期的2,抗戰有前途的3,當不得漢奸走狗賣國賊!
韓復榘聽進去了第一個。
並且與李宗仁產生了分歧和爭執。
他認爲,既然抗戰是長期的,那麼他的部隊就不應該在短期內被消耗掉。
保存實力纔是第一要務!
李宗仁自然與其不歡而散。
他的部下在會面結束之後。
也勸道。
川軍、滇軍這些部隊都開到了徐州,損失中央都會補充。
我們就在山東,怎麼可能按兵不動呢?
韓復榘的回答,正如他自己心中所想,最後再參戰。
日軍顯然耍了一手韓復榘。
不過韓復榘就如同晉北大戰之後的閻老西一般。
此時也知道了日本人的狼子野心。
不可能再如同此前談判一樣。
“赦免”他治下的SD省。
津蒲戰火蔓延,燒到了黃河兩岸。
但和閻老西作出的選擇不同的是。
晉綏軍奮起反抗,守土抗戰,保衛家鄉。
而韓復榘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兵撤掉,並且向河南轉移自己的財產。
李宗仁得知之後,一再要求他原地堅守。
遵循軍事委員會各戰區守土有責,不得進入其他戰區的命令!
韓復榘回電:現在全面抗戰,何分彼此?
即便是這樣。
手握四個軍兵力的韓復榘還是常凱申爭取的對象。
截止到這個時間點。
常凱申還是決定再忍一手,並且嚴令他死守濟南。
電報發出去的時候,韓復榘此時已經跑到了泰安。
李宗仁和常凱申兩人再電韓復榘。
韓復榘也不裝死。
直接回電李宗仁:“常凱申連南京都守不住,有什麼理由讓我守泰安?”
這時候的韓復榘堅定認爲。
只要有錢有槍,到哪裡都可以自立爲王。
無需理會常凱申的要求。
並且他認爲,有他手上這四個軍在。
常凱申就不怎麼樣他。
畢竟他可不不是什麼小軍閥!
但在常凱申的視角上面,這和漢奸賣國賊沒什麼區別。
更何況,六戰區的窘境乃至撤銷,他心裡面都是有數的。
再加上韓復榘在西安事件之中的密電被截獲,破譯之後。
常凱申更是記恨上了這小子。
四個軍不戰而退,日軍輕而易舉入住濟南。
在撤退之前更是將濟南民生銀行和金庫裡面的一萬五千兩黃金、三萬兩白銀全部運走
在發現日軍有繼續進攻泰安的企圖之後。
韓復榘又跑了!
黃河天險不守、泰安地利不用。
軍委會嚴令他死守濟寧和大運河。
李宗仁的電報甚至都換上了懇求的語氣。
希望他停下來打一仗。
結果呢!
韓復榘覆電:“矩不能固守濟寧,如矩不能固守濟南然。”
李宗仁怒不可遏,當即怒斥韓復榘壓根就沒有守衛濟南的任何意願!
韓復榘甚至還恬不知恥的解釋自己放棄濟南的說法。
認爲日軍渡過黃河的兵力不過千餘人,自己一路逃到鉅野和曹縣是爲了戰略反攻!
一月十一日。
日軍佔領濟寧城,逼近徐州。
短短二十天,韓復榘退了數百里。
輕易的丟掉了黃河、濟南、泰安、曲阜。
乃至徐州以北的運河防線。
原本預計堅守兩個月的山東。
日軍僅一個半師團的兵力,就佔領了大半的山東。
韓復榘的行爲。
致使整個第五戰區的先期部署全部都被打亂。
常凱申此時已經動了殺心。
第五戰區召開的作戰會議,便已經指示戴笠將其抓捕。
但韓復榘也知道自己很容易出問題,索性指示SD省教育廳廳長何思源代表他參加會議,逃過了一劫。
但是這次的開封會議.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在戴笠等人的精心安排之下。
一場一戰區、五戰區高級軍官會議正在緊鑼密鼓的籌辦之中。
會議地點設在開封南關袁家花園禮堂。
在竺培基的親自安排之下。
楚雲飛住進了衚衕內的大四合院子之中。
身邊的警衛排也全部都安排在了一起。
剛收拾好走出房門
迎面便撞見了前來拜訪的川軍第一百二十二師師長王名章。
比起被禁足的魯軍將領、部分西北軍將領。
川軍將領們行動自如,且此前表現良好,和韓復榘也沒有什麼瓜葛。
兩人互相敬禮打了個招呼。
王名章笑着與其攀談起來。
在談及此前在陽泉、在壽陽的並肩作戰。
王名章也是興奮不已,尤其是此次川軍奉調出晉作戰。
閻老西各方面都做的非常足,不僅主動提供了開拔費,調撥槍彈手榴彈。
還設宴歡送一衆川軍將領。
包括鄧晉康在內,孫鎮、王名章等人感動不已。
他們在閻老西這裡、在山西,在二戰區的作戰體系之中得到了應有的尊重。
出川抗戰,不就是爲了這個嗎?
楚雲飛知道王名章在乎的是什麼,三言兩語雙方便相談甚歡。
聊了一會,楚雲飛見王名章衛士不過三兩人,疑惑道:“王師長此次前來開會,身邊就跟着這麼幾個人,不趁着此次作戰會議與諸位五戰區將領多多走動?”
王名章搖了搖頭,面帶微笑,若有所指:“五戰區的諸位將領自有鄧長官去活絡,再說了,這開封重鎮,幾萬兵馬駐紮,若是真有什麼意外,就是帶個手槍營來又怎麼樣呢?”
見楚雲飛皺眉深思,王名章掃了一眼一衆,接着小聲提醒道:“爲兄我估摸着城中不甚太平,楚參謀長最好還是不要出門了。”
很明顯。
王名章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也可能是從朱綬光那邊得到了消息。
這次過來攀談。
也是爲了提醒一下楚雲飛,免得到時候波及到了他。
他楚雲飛不是什麼交際花。
沒必要開個會就去和其他將領拉關係,何況這裡面絕大多數人。
楚雲飛也看不上他們。
他自然清楚常凱申要對韓復榘動手。
只不過動手抓捕的地點還有一些爭議。
一說會議上當衆頂撞常凱申,而後被會議結束之後便被抓捕武漢,押解槍決。
二說乃是在孔祥榕家中被抓捕。
孔祥榕家居住在雙龍巷的45號,但三維立體作戰地圖之中。
雙龍巷距離此處不到一公里。
那麼多半不會在城中動手了
想到這裡,楚雲飛哈哈一笑:“我對開封城沒有這麼多的好奇心,何況明日便要參會,今日應當好好休息纔對。”
王名章微笑着點了點頭:“那我就不耽誤楚參謀長的休息了,我就住你們隔壁,明日剛好可以同乘。”
楚雲飛點頭答應:“可!”
邁步返回房間之中。
孫銘有些疑惑:“長官,王師長不去拜訪五戰區的將領,特意過來找您,這是什麼意思?”
“一方面,可能是出於對晉軍的好感,對我們對閻長官的感激,前來拜訪,情有可原。”
“另一方面,可能也是想要增進一下雙方的關係,至於後面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說不好未來還沒有並肩作戰的機會。”
孫銘揉了揉鼻子,有些不解:“咱們是二戰區,他們現在轉隸了五戰區,各戰區的部隊沒有軍事委員會的書面命令..也無法進行跨戰區配合作戰。”
楚雲飛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這次,開會,必然能夠得到證實。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沒多久,楚雲飛便起牀洗漱,收拾自己。
軍裝經過準備,現如今已經算得上是一塵不染,乾乾淨淨。
刮乾淨了面龐上的鬍鬚,細細的洗了洗自己的俊臉。
還搓了點孫銘特意準備的雪花膏。
常凱申喜歡什麼樣的將領。
楚雲飛現在就要展示出那一面。
“看看感覺怎麼樣!”
孫銘豎起了大拇指。
現如今的楚雲飛面龐棱角分明且堅毅,濃眉大眼,目光炯炯有神。
完全符合常凱申的用人相貌標準。
不搞點好處。
楚雲飛只覺得自己白來這麼一趟了。
帶着孫銘、小孫兩人邁步走出了院落。
門口早已經停好了汽車。
王名章見狀對着楚雲飛招了招手。
楚雲飛當即與侍衛交談了幾句,坐上了王名章的汽車。
兩人在車上,就津蒲路當前局勢繼續交換意見。
山東地形特點較爲直觀。
中部多山區,北面則是黃河。
王名章認爲,依託黃河死守渡口,可以有效阻擋日軍南下。
即便抵擋不住,也可以依託堅城及相應的防禦工事死守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再不濟。
泰安一線的天然大山,也是最好的用的屏障。
但是很可惜..現在這些地方都落到了小鬼子的手上。
提起這件事之後,王名章連連嘆氣。
可悲可嘆。
若是韓復榘停下打一仗,哪怕敗了,局面也不至於糜爛至此了。
很快,兩人了來到了參會的地方。
剛下車便遇到了同樣下車的鄧晉康、以及朱綬光等人。
楚雲飛和王名章兩人對視了一眼,齊齊邁步上前敬禮。
王名章跟在了鄧晉康、孫震的身後。
楚雲飛則是跟在了朱綬光的身後。
衆人近乎兩兩結伴,小聲交談。
“李長官,槍號78563。”
韓復榘眉頭微皺,心中察覺到了絲絲不詳的預感。
但開會交槍實屬正常.輪到自己,裹足不前的話,豈不是讓人笑話?
韓復榘邁步向前,掏出了腰間的配槍。
“韓總司令,槍號775674”
聽到動靜之後。
楚雲飛不由得轉頭看去。
這位山東王韓復榘,面色還算不錯,只是眉頭緊鎖,似乎心有憂慮。
楚雲飛邁步上前,也掏出了腰間的配槍。
“楚總參謀長,槍號813351”。
接過了遞過來的紙條,楚雲飛隨後塞進了口袋之中。
跟隨着竺培基的指引。
衆人相繼落座。
很快。
五戰區長官司令部、一戰區長官司令部的幾位巨頭也來到了作戰會議室之中。
分別是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副司令長官韓復榘。
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副參謀總長白健生等人聚在一起握手寒暄。
紛紛表示許久未見。
朱綬光,乃至鄧晉康等人。
只能夠一板一眼的坐在椅子上原地等候,一言不發。
“委座到~!”
一衆軍官迅速起身立正。
伴隨着一聲奉化口音的坐下。
一衆將領們旋即落座。
“委座好!”
常凱申面露微笑,指了指韓復榘:“項伯,你近來發福了,是不是山東的魚蝦把你給養胖了?”
韓復榘咧嘴賠笑,一言不發。
衆人笑了笑,隨後互相握手。
養肥了,那不就是該宰了麼?
華北淪陷,常凱申需要給全國人民一個交代。
不願意殺劉峙,難道還殺不了你一個韓復榘以正軍心?
在座的參會人員,基本上都是主力師主官及相應的集團軍總司令、乃至軍團長。
就連湯恩伯這位中央軍嫡系軍團長,也只能坐在中間靠後一些的位置。
某人的座位在最末尾。
頗有一種那年十八站如嘍囉的感覺。
可想而知,這次的會議規格和標準有多高。
常凱申邁步走到了衆人的面前。
“諸位,很久沒見面了,有的人自從黃埔畢業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
常凱申的目光看向了坐在後方的楚雲飛。
頗爲滿意的打量了幾眼。
露出了微不可查的微笑。
標準的軍人臉,幹練,神氣!
人高馬大,儀表堂堂。
常凱申最欣賞的也是這一款。
“那我們就先點點名.”
“李宗仁!”
“有!”
“白崇禧”
“有”
“韓復榘。”
“有”
“XXX!”
“有!”
常凱申滿意的點了點頭,接着目光看向了衆人:“很好。”
“目前,我已經辭去多項兼職,專任軍事委員會委員長,此次開會,主要也是總結作戰之中的經驗和教訓。”
常凱申一邊說着,一邊從自己的口袋之中掏出了一本步兵操典。
“在總結這些之前,我想請問一句,有誰帶了這本小冊子?”
衆人循聲看了過去。
常凱申拿起手中的步兵操典示意衆人。
湯恩伯眼珠子一轉,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在場的一衆高級軍官。
本身他也沒帶。
但常凱申提前提醒了他,湯恩伯不傻,稍微提點兩句就猜到了常凱申的用意。
將步兵操典這種東西揣在了身上。
“有人帶了嗎,嗯?”
常凱申眉頭微皺,見衆人面面相覷,怒氣值正在積攢之中。
湯恩伯見衆人遲遲沒有反應。
索性掏出了放置在口袋裡面的步兵操典,站立起身。
“委員長,學生恩伯帶了!”
“好,坐下。”
常凱申的目光再度掃向衆人,面露期待的看向了末尾的楚雲飛。
兩人目光對視之後。
楚雲飛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在衆人的注視之下,緩緩起身.
遭受到SH的影響,本章修改於2024,10,14.
相信聰明帥氣的讀者應該能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