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於混亂中心的霍晟威從始至終不再多發一言,他只是冷眼看着眼前的叫囂嘶吼,眸中有着陌生的淡然。
一旁維持秩序的警察很快趕到,兩個人上前架走了那個一直鬧事兒不停的農民工,農民工又踢又打,根本不肯就範,那雙被憤怒之色淹沒的雙目死死盯着霍晟威,做出了惡毒的詛咒:“像你這種人,都不得好死!”
田橙憤怒地要上前質問他,卻被霍晟威一個冷冽的眼神瞪了回去。
直播的鏡頭也很快的轉開,回到了演播室中,恢復了平靜。
主持人繼續報道着:“下面,我們又採訪幾位農民工代表,聽聽他們如何講述事故發生的過程。”
畫面調轉,聽着記者說道:“本次事故造成多人受傷,目前受傷較情的農民工在現場接受着簡單的包紮和治療,另有四名昏迷不醒的工人被及時的送到了這家醫院。現在來看看他們的情況。”
顧念綰隨着鏡頭看過去,果然幾輛救護車停在了離現場不遠處的地方,幾位農民工歪斜着躺在牀上,白色繃帶包紮着受傷的胳膊腿,有的頭部也被細心地包紮起來。
記者將話筒遞給了一位農民工,問道:“這位大哥,你能給我們簡單介紹一下當時的情況嗎?”
農民工一看有記者採訪自己,連忙手舞足蹈,不無誇張的說道:“當時可嚇人了!我本來在高空作業,忽然就聽着一個人高喊‘架子要倒了!架子要倒了!’,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呢,就眼睜睜的看着架子倒地,我的人也掉到了地上,當時我都摔蒙了,整整十分鐘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腦子一片空白。”
“沒錯!我是因爲那個架子倒在了地上,砸到了地上的磚塊兒,被磚塊兒砸傷的!”另一個人也神色激動地說道。
其中一個年齡稍微大點兒的,嘖嘖舌說道:“我們都已經是幸運的了,意識還算清楚,沒有直接昏過去。那些不幸的,當場就昏迷不醒了四個人!你想想,五六層樓的高度!”他用手比劃着,臉上有着劫後餘生的喜悅和仍舊難以擺脫的後怕:“滿地都是血,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那麼多的血!”
記者又問道:“沒有保護措施嗎?”
工人彼此間看了一眼,都是滿臉的疑惑,然後搖搖頭:“老闆說就這點兒活一小時就幹完了,如果加上保護措施就會浪費時間。我們哪裡有反駁的份兒啊,老闆怎麼說,我們只能怎麼做啊!結果沒有想到,就真的出事了。”
“這還不是最可惡的!”一個工人恨聲說道:“霍氏集團和駱氏根本就不管我們的死活!只想着自己掙錢撈好處,我們的醫藥費用一個子兒都不肯出!我們找他們談判結果連個人都見不到!除了會敷衍之外什麼也不會!”那名工人越說越生氣,到了最後幾乎是咆哮着說完的每一句話。
記者看向不遠處的霍晟威,說道:“那邊那位就是霍氏集團的總裁霍晟威,他有和你們提過賠償嗎?”
民工說道:
“還在協商中,我們幾個無所謂,就是輕傷而已,休息幾天也就沒什麼大礙了,但是……但是醫院中還有四個一直昏迷不醒的工友!醫生說他們要做手術花很多的錢!霍氏集團不可以丟下他們不管的!”顫抖的語氣,哀慼的眼神,讓顧念綰動了惻隱之心。這個世上的不幸太多,她又不是觀世音菩薩轉世,又不是聖母心氾濫,但是此刻就發生在眼前的不幸讓她內心在不住地抽搐。
記者又安慰了那幾個傷者幾句,便快步來到了霍晟威身邊,高舉着話筒,幾乎都要碰到了他的嘴上,問道:“霍先生,請留步!”
霍晟威冷漠地回過頭,看清楚是一個記者,勉強調整了一下情緒,說道:“你好。”
“霍先生,我想問一下這次事故有賠償方案嗎?”記者小姐問道。
霍晟威挑了一下眉,點點頭說道:“目前,我們已經安排工人住進設備齊全的醫院,同時墊付了初步的醫藥費用。至於後續,霍氏集團將全額支付醫療費用及營養費用誤工費用等,其他的具體方案還在協商中。”
“現在工人提出的要求霍氏集團能滿足嗎?”記者進一步問道。
“只要要求合理,霍氏集團一定會盡力滿足。”霍晟威的臉色很差,有些鐵青,語氣很急促,但是仍然耐下性子來解釋。
“他快要發飆了。”電視機外,霍晟宇輕笑了一聲。顧念綰攥緊拳頭:“當個總裁也真挺慘的,明明不想回答,還得被逼着說那些違心的客套話。”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句話可是至理名言。”霍晟宇慵懶的靠着沙發背,說道。
顧念綰舔了舔自己發澀的脣,喉嚨乾涸,彷彿一場乾熱風吹過蒸發了全部的水分。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終究沉默地看着電視機內霍晟威周旋在記者的發問中。
那位記者充分發揚着刨根問底的精神,再接再厲的問道:“霍先生,請問這次事故的責任方到底是誰?”
霍晟威聽到這個問題,瞳孔猛地一縮,身上瞬間籠罩着一層黑暗的氣息,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似乎想說什麼,又在思考着措辭。
“駱傑就是一個王八蛋!”顧念綰冷聲哼道:“如果不是他當時消極處理,怎麼可能會讓事情變得這麼糟糕!”
霍晟宇沉着臉,不發一言。
此時電視中傳出了霍晟威冷然的聲音:“這些工人是霍氏集團僱傭來的,現在由於保護措施失當造成人員受傷,霍氏集團難辭其咎,當然不會推卸責任。但是具體事故的勘測評定還得等着專業人員給出具體的報告。”
霍晟威頓了頓,嗓音喑啞,語氣緩慢的說道:“最後,我作爲霍氏集團的總裁,對這次事件向受傷的工人向工人家屬向媒體向公衆道歉。”
霍晟威整個採訪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道了歉,又把責任明確的劃分。安撫了工人及其家屬的激動情緒,讓媒體也抓不到什麼把柄,成功的挽救霍氏集團近期由於事故而迅
速下滑的公衆形象。
記者接着問道:“那霍先生,我這裡還有個問題想要問一下,您不介意回答吧?”
霍晟威點點頭:“好,你問吧。”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是壓抑着怒火,放平時他那種二世祖大少爺脾氣一上來,估計直接撩手走人,但此刻他能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身份,他是霍氏集團的總裁,維護良好的媒體形象是他的責任。
“好的,霍先生,感謝你的配合。”記者狡黠一笑,“霍先生你和丁萌萌小姐今日還有聯繫嗎?”
霍晟威迴避道:“我想這個事情和今天的事故災難沒有任何的關係。”
“霍先生,請你回答一下這個問題。日前有人拍到丁萌萌小姐出入霍氏集團總部,同時又代言了霍氏集團開發的陵園,不知道和霍先生是否有關係……”這話說得極爲曖昧,讓人很容易浮想聯翩。
“夠了!在這種場合聊這個問題很合適嗎?這就是你作爲記者的職業道德?”霍晟威這句話說的很重,完全屬於撕破臉,不願意在維持着表面上的平靜。
霍晟威直接甩了一個臉色離開。“霍先生,能不能回答一下!”記者不死心的追問。霍晟威冷峻的眼神化作利劍直射過去,將記者瞬間釘在了原地,記者尷尬的勉強笑了笑。
“總裁,這邊。”田橙安排了幾個工作人員模樣的人給霍晟威帶路,他附在霍晟威耳邊輕聲說道:“總裁,這種問題不用再回答下去了,你先走。”
霍晟威低語道:“交給你了。”然後冷着臉離開。
記者立刻圍上了田橙:“田先生你好,你能回答一下剛纔的問題嗎?霍先生是否還和之前的嫩模有聯繫?是否已經把丁小姐保養了?你能不能對他們兩個人的關係給出一個官方的解釋?”
田橙冷哼了一聲,說道:“無可奉告,這次媒體採訪不接受這類私人問題,如果你還要堅持問下去,很抱歉我們只能請你離開。”說完,就將一個背影留給了記者。
新聞很快結束,其他的那些新聞根本無法勾起顧念綰的興趣。她就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無比嚴酷的戰爭,冷汗浸溼了後背單薄的衣衫,黏貼在冰涼的後背。
突然,霍晟宇溫暖的大手觸碰了顧念綰冰冷的指尖,顧念綰驚詫的擡頭,霍晟宇只是不在意的說道:“你在緊張。”
顧念綰偏過頭去:“我纔沒有緊張呢。”
“不要狡辯了,就算嘴上說着不緊張不擔心,可是你的身體誠實得很,看你手涼的,怎麼,擔心大哥啊?”霍晟宇悠閒地靠着沙發,半個身都陷入了軟軟的沙發裡面,神情平靜悠然。
“誰會擔心那個二世祖!我還巴不得看着他倒黴,吃大虧!誰叫他總是欺負我的!”顧念綰撇了撇嘴,說道:“還有那些嫩模,還有那個丁萌萌,全都是他惹下的風流債!現在好了,人家記者追到這種場合來問!”顧念綰一股腦兒傾吐着,卻發現說完之後完全沒有發泄之後的暢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