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沒事。”心思被人看穿,總是有點不好意思,青嵐便動了動乏累的身體,將靠在椅背上的脊背挺直了些,笑了下。
“睡會兒吧。”徐文略微扭頭對着她笑了下說。
“嗯。”青嵐點頭,終究扛不住困,背朝後面一靠,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等青嵐再睜開眼睛時,街上已經是華燈初上,車窗外面霓虹閃爍,透過街道兩邊樹木的燈光斑駁地灑在身上,渲染了下初秋的北京城夜色的清涼,車內,柔和的音樂,安詳得如同時光靜止了一樣,只有看到車窗外倒退的景物才知道一切都還是在現實中。但對於青嵐來說,猶如身陷紅塵俗世和和樂安平世界的交界地帶。踏出車門就是紛雜的現實,窩在車裡就是世外桃源的閒樂和呵護。
雖然來北京有段時日了,但青嵐還沒有機會和空閒在重溫昔日熟悉的北京城夜景,置身在黑暗中望着外面絢麗的景物,青嵐有些迷惑。
她挺直身子,緩慢搖下車窗,將頭略略探出車窗外一點,驚訝地問:“這是哪裡?”
車子已經緩緩駛進一高檔小區,在一棟樓前緩慢停下。
徐文走出車後,幫她拉開車門。
“這是哪裡?”青嵐立在花壇邊的一棵矮冬青樹前,擡眼四周看去。
徐文扶着她朝電梯口走去,“我們到家了。”
“家?”青嵐仰頭茫然地望着徐文。
電梯在12層停下,徐文牽着青嵐走出電梯,走進樓道,在一扇門前站定,從包裡掏出一串鑰匙,拿起青嵐的手,攤開手掌,將鑰匙放在她的掌心。
徐文從一串鑰匙中挑出一根鑰匙提起,“開門試一試。”
青嵐不可思議地望着他,猶豫了一會兒後,將鑰匙插進鎖孔,旋轉,開門,進屋。
跟在她身後的徐文伸手摁了牆壁上的開關,頓時,屋裡霞光流彩,光華流轉。
青嵐呆呆地立在門邊不敢再進入一步。
徐文一隻手牽着她的手,一隻手扶着她的背,“進去看看。”
不是不懂浪漫,而是從小時候喜歡上安少傑開始,青嵐就從來沒有想過關於浪漫的事情,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知道那是奢望,是她即使想也是白搭的事情,不僅如此,也許還會落得他一陣搶白或者輕蔑的恥笑。
浪漫是什麼東西?青嵐一直認爲應該是跟矚目和耀眼相關,她只是一個從來就是寡淡清淺的人,浪漫應該與她無緣。
不是因爲她不漂亮,不引人注目。
小時候在劉家村時,村裡人都說這小丫頭長得精靈漂亮說,不像她阿孃。讀小學時,她成績好,學校的老師都喜歡她,看着她就笑眯眯的:“這個小丫頭,聰明又漂亮,鬼機靈似的。”
那時候起,她就知道自己漂亮,至少不醜。但她不敢將自己覺得自己很漂亮的心表露出來,因爲安少傑不屑,他似乎從來沒有覺得她漂亮,所以,她只有將覺得自己還算漂亮的心收起來。
初中和高中的時候,她也總是將自己耀眼的地方藏起來,其實她知道,無論如何,安少傑不能算是帥哥,所以,她必須不能在別人眼中成爲美女。
但她精巧的五官,淡雅的氣質,還是難掩她的美,所以從初中開始起,不時會聽到身邊的同學和好友說:“嵐嵐,其實你的五官不錯,只要稍加打扮一下,絕對要增加回頭,吸引一大片帥哥。”
青嵐總是呵呵一笑說:“哪有你們說的那樣邪乎。”依然清淡如常。
她從不做人羣中亮麗的一個,所以就從來也不奢望什麼浪漫。手捧鮮花嫣然巧笑的那都是明豔如花的主兒,至於她,既然他不是白馬王子,她又何必做傲嬌的公主?
既然不是衆星捧月的公主,那她又何必去奢望王子的浪漫?
所以,在青嵐過去的快三十年的人生中,她不知道浪漫爲何物?喜歡上了安少傑後,她只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一半是胭脂俗粉的繁華,一半是絕塵冷漠的清冷。繁華是屬於別人的,清冷是屬於自己的。
所以如同她的外表和裝着一樣,她一直用一顆清冷淡然的心在這個世界上游走,陪伴着他。
雖然她知道她的內心不一定是淡然的,也不一定是不羨慕繁華。
可是,那天晚上,在她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那個叫做浪漫的東西,以一種讓她措手不及,讓她感動,讓她覺得原來浪漫這樣迷人讓人深陷其中一次之後,便終身難忘的姿態展現在她面前。
那天,徐文親自下廚,幾樣小菜,有涼拌也清炒,有暈有素有湯,青花瓷盤,精緻精巧,紅酒燭光,將兩個人吃飯的晚餐氣氛渲染得溫馨浪漫。
燭光迷離,紅酒微醉,徐文將一枚精緻閃亮的鑽戒託到青嵐面前,向她求婚。
記得大學時,她曾見過周小川手託青絲向胡嬌兒表白,曾見過郝傳哲手捧氣球追求沈曉萌,曾見過木森手撕名牌標籤對流螢的真愛,她都是坐在暗角里默默地感動。
那時候,她覺得她們都是耀眼的,注目的,美麗的,浪漫的,唯美的。她曾心裡暗暗感嘆,自己的戀愛沒有表白,沒有追求,沒有牽手,沒有相擁,沒有相依相偎,更不會有浪漫。
她羨慕,但沒有後悔和遺憾,因爲那時候,安少傑坐在她身邊,雖然他們坐在暗角里,但她覺得她的身邊是一片光亮和絢麗。
她以爲爲着安少傑,她可以一生清雅而不絢麗,可以一生淡然而不渴求轟轟烈烈。
可是,那天晚上,當徐文講閃亮的鑽戒套進她的無名指上時,當他捧着嬌豔欲滴的紅玫瑰走向她時,當音樂響起他擁着她在寬敞的客廳裡旋轉時,當他溫和的話語在她耳邊輕輕地響起,說:“我們結婚吧!”
青嵐醉了。
酒杯裡幾毫升的紅酒紅了她的臉,醉了她的心。
原來浪漫這麼讓人心動和能蠱惑人的心。
青嵐的心徹底被蠱惑了,完全沉迷在徐文的溫柔浪漫中,她甚至後悔自己曾經的傻氣,後悔自己曾經居然想把眼前這麼完美的男人往別人那裡推。
在被徐文擁抱着旋轉時,她一直緊緊地抓着徐文的手,對自己說,這就是她一生的幸福,她再也不要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