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顧蓮香驚呼了一聲，她下意識的去看吳大娘。
只見吳大娘擰着眉，臉色凝重，半晌才沉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茗末搖搖頭，輕嘆一聲，道：“不知道，大娘還是先去看看吧。”神色之間，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此時，顧蓮香腦海裡全是亂麻麻的聲音，像是山谷裡呼嘯的狂風又似翻涌的巨大海浪聲。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耳邊傳來一聲聲輕喚，顧蓮香才恍過神來。
擡眼看去，見吳大娘一副擔心的神色，顧蓮香張張嘴，可是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吳大娘仔細看了她一會，然後低聲道：“香姐兒，你要不要……”
不等吳大娘把話說完，顧蓮香忙點頭道：“乾孃，我同你一道去。”
對於顧蓮香的回答，吳大娘早已料到，彩菱生前一向與顧蓮香交好，兩個小姑娘感情深厚，出了這樣的事情，顧蓮香定是要去見彩菱最後一眼的。只是……
回頭看了眼等在一旁的茗末，吳大娘壓低聲音道：“見見也好，不過你可切記不要太難過。”
知道這是吳大娘擔心她身上的病，顧蓮香嗯了一聲，低聲說了句話便跟着吳大娘匆匆往內院去了。
這是顧蓮香第二次進到內院，雖然滿園景色依舊，可是顧蓮香卻半分賞樂的心情也沒有。她想起她第一次進到內院拜見大少奶奶時的情形，這纔多久？掐指一算，連半年都沒有，可是大少奶奶險些出事，而彩菱卻……
心裡是酸酸脹脹的疼，能感覺到心口上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割了一刀，一下又一下，扯着心發疼發顫，好好的，彩菱怎麼就尋了短見？大少奶奶剛剛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按理說，作爲大少奶奶跟前的彩菱應該是最開心的，可是怎麼人卻出了這樣的意外？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腦海裡反覆着想去尋求一個答案，可任由顧蓮香怎麼想，都無法尋得半點線索，彩菱這事總讓人感覺到說不出口的怪異。
顧蓮香心裡苦笑，今天註定不是平靜的一天。
沒一會，吳大娘領着顧蓮香進了一處院子，院子不大，四四方方的，順着南牆是一排屋子，此時當中一間屋子外圍滿了人，顧蓮香打量了一圈，見院井中的寬葉樹下還站着幾個丫環，看身上的衣飾，自比一般人要好上一些的，看模樣應該是主人近前侍候的人。可是不知爲何，看到那幾個姑娘臉上淡漠的神色，顧蓮香心裡涌上幾分不安。
“都讓讓！”
茗末叫了一聲，可是擠在前面的人動都沒動一下，茗末又叫了幾次，見沒有人讓出道來，茗末不由一急，剛要大罵，不知道誰突然間叫了一聲：“管家來了！”
人羣之中讓出一條道。
顧蓮香退到一旁，擡眼看去，只見從院門外快步走進一位四十五歲左右的中年男子，一臉的陰霾，緊皺着眉頭和抿得緊緊的嘴角都在示意着此人內心的煩躁。
顧蓮香還是第一次見到王家大院的大管家，王道全。
她滿心奇怪，彩菱的死居然會驚動到王道全，聽聞這位大管家一向都在王老爺跟前侍候，下人之間的事情他一向不管。可如今……
顧蓮香不是王家的人，她避到一旁不出聲。
王管家經過吳大娘身邊時，點頭示意了下，於是兩人一道進了屋子。顧蓮香捱到窗邊，她看不到裡面的情形，隱隱只能聽到從裡面傳來的哭聲。
那哭聲時斷時續，聲音不高可聽在顧蓮香耳裡，卻出奇的讓人心酸忍不住也想跟着落淚。
“玉姐兒，這事嬸子知道了嗎？”
“我娘前天回了孃家，還沒回來，已經打發栓子去叫了。我可憐的妹子，好好的怎麼這麼想不開就尋了短見呀。”
“唉，等嬸子回來，玉姐兒你可要多勸着些。”
從屋裡傳出來的聲音輕飄飄的似風一般，顧蓮香心裡只感覺一陣陣難過，她這才知道剛剛在裡面哭的人是彩菱的二嫂。
輕吐一口氣，顧蓮香想把壓在心口的那股子鬱悶吐出，讓自己不再那般難過。不期，只聽“吱啞”一聲，窗子突然被人從裡推開，顧蓮香下意識的擡頭看了過去，可緊接着她不由驚叫一聲，瞪大了眼睛驚恐地後退了一步，像是看到什麼可怕的事情。
“香姐兒，你沒事吧？”
一雙手扶上了她的肩頭，顧蓮香不由渾身一顫，只覺一股透骨的寒意瞬時從脊樑骨後竄了上來，讓她忍不住渾身輕顫。
雙手緊絞着，過了好一會，顧蓮香才轉過頭。
“三少爺，你……你怎麼在這？”她眉頭輕皺，不明白的看着眼前的人。
“香姐兒，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看到什麼了？”三少爺看上去一臉的擔心，他低聲問道。
三少爺的話讓顧蓮香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就在剛纔，透過窗子，她看到了彩菱，紫黑的臉龐，瞪大的眼睛，拉長的舌頭，扭曲的神色，那是和她熟悉的彩菱完全兩個樣子的人，屋子裡的人更像一個鬼，一個恐怖嚇人的鬼。
顧蓮香突然想吐，她彎下腰不住乾嘔，可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香姐兒，你沒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休息。”
三少爺溫柔的聲音就在耳邊，背上還有一隻手輕輕在拍打。
直到翻涌在胸口的那股酸意被壓了下去，顧蓮香才直起身子，擡頭，院子裡空無一人，剛剛還擁擠在院井裡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都退了出去，顧蓮香好久才注意到背上有一隻溫暖的手，本能的側開一步，顧蓮香剛想張口謝過三少爺，可是眼光餘角一黑，好像有人進了院子。
扭頭看去，顧蓮香只覺眼皮一跳一跳的。
他，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