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推我出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出大事啊？”
“我怎麼會想那些啊？！”坐在李溪的牀邊，看着趴在牀上看着自己的姐姐，李魚不由得給了個白眼。
這種事情，都是下意識的腦子一抽就幹出來了，怎麼可能會顧那麼多呢？
李溪點點頭，然後在牀上翻了個身。
她像條蟲子一樣弓起身子，很好的腰力能讓她做出這種看似滑稽，然而一般人都做不出來的動作，一點點的挪動到李魚身邊，然後啪嘰一下擡起頭，一張臉就埋進了李魚的腿裡。
李魚頓時一驚，渾身上下抖了抖，像是炸了毛的貓咪一樣，她眯起眼睛看着姐姐的後腦勺，開口道，“你要是敢伸舌頭，我就敢掐死你！”
姐姐的頭晃了晃，臉在李魚的腿上蹭了幾下。
然後她轉過身，臉對着李魚的臉，笑嘻嘻的道，“那不能夠！”
“那是變態才做的事情，我又不是變態！”
“那你現在從我腿上起來！”
李溪纔不起來呢，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撒嬌，她不好好的撒一次嬌，那怎麼行？
於是她動了動身子，又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貼着李魚。
見李魚又要開口，她趕緊先發制人。
“那什麼，你推我出去的時候，就真沒想過會出問題啊？”
李魚聽了下意識的就低着頭看着李溪的眼睛。
兩雙眼睛一對視，姐姐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從這個視角看下去，網上叫做什麼視角來着？
是了...
男友視角？
好像又叫做死亡視角？
現在...李溪的視角看自己會是個什麼情況呢？李魚依稀記得，在網上看過人家說過，從下往上看一個人的臉，那張臉無論再怎麼好看，這個角度下總會有死亡視角。
於是有點坐立不安了...
到口的話也沒說出口。
可是李溪呢？
她看着李魚，只看到李魚咳嗽了一聲，然後擡起頭看着前面，整個人不自然的動了動，這動作明擺着就是想要晃掉腿上的自己。
於是李溪惡作劇一樣的又往上移了移，甚至還用頭頂了頂李魚的小肚子。
然後挑釁一樣的擡頭看着李魚。
上身依舊是那件牛仔外套，下身一條短褲。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溪的視線還在自己的臉上，李魚直接把身上的外套脫下，狠狠的蓋在了李溪的臉上。
“這能有什麼問題？這可是又有出名，又有吸粉的好操作誒！”
沒了李溪的視線，李魚開口道。
“唔，是的啊，能吸粉。”
李溪被外套矇住了臉，說話有些怪怪的。
“不過姐姐當時真沒想着吸粉，你把我推出去了，我看着她的臉，下意識的就想起了什麼...”
“你猜猜我想到了什麼？”
李魚還沒說話，李溪接着道。
“想到了很多啊。”
“想到了最開始當模特的時候，當練習生的時候，記得一開始當偶像的時候，是懷揣着超多的想法的，我以爲當偶像很輕鬆，其實並不是的啊。”
“你知道嘛，和我同期的女孩一共有四十多個，但是在一個星期裡，就篩選掉了一半以上。她們明明比我更會跳舞，更會唱歌。”
“就是因爲我長的漂亮，所以我一直待到了最後。”
李魚低下頭，看着自言自語的李溪。
“被孤立是什麼感受呢？”
李溪像是在問李魚，又像是在問自己。
李魚回答不上來，她從來沒有被孤立過，二十幾年裡的人生裡，她是真的沒被孤立過。
“就像是你在向整個世界問話，但是世界上誰也不會回答你的話。額...可能我有點誇張了。”
“她們抱着團，經常在一起說悄悄話，明明講的是悄悄話，卻總是在我路過的時候提高了音量，留下那一句——噓，她來了。”
“噓，她來了。”
“我有一天去問她們，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她們不說話，我又問了幾遍，最後她們中有個女孩說大家都是這樣的啊。”李溪的聲音在外套下，顯得悶悶的。
“是啊，大家都是這樣做的，所以她們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
吐出來的字，像是一把把的利刃。
明明應該是失落的，痛苦的，悲傷的。
但李魚很明確自己聽到的並不是失望，失落，以及痛苦。
“雪崩的時候，也沒一片雪花覺得自己有責任。”
“所以我能理解她們，也並不會去仇恨她們呀什麼的。”
李溪坐了起來，把外套又給李魚披上，然後笑嘻嘻的點了點李魚的鼻頭。
“因爲姐姐是小仙女嘛，小仙女都是要受人嫉妒的！”
“既然我因爲外貌而得到了優待，那麼因爲外貌而受到排擠，這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嗎？”
李魚點點頭。
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就覺得...
這樣的姐姐，好像更加漂亮了？
“我以前的時候就知道了，漂亮這種事，天然的就會讓你得到周圍人的優待。記得以前看的一個新聞，原配帶着一幫親戚有男有女的找到小三，一開始都是痛恨辱罵，然後當小三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大家都被小三的美貌震驚了。”
“你知道嗎？評論裡，很多人都是幫着小三說話的，就是因爲小三好看，說什麼相由心生...長的那麼漂亮，應該不會做那麼齷蹉的事情吧？”
“彈幕更是笑死人了，前面一羣人指責小三，譴責她的行爲，後面卻開始理解她，同情她。”
“就是因爲她長的漂亮。”
李溪重複了好幾次就因爲她長的漂亮的這句話。
“所以我一直都在努力，演技我學，唱歌我學。我一天花費更多的時間去學習，人家吃飯的時候我練舞，人家睡覺的時候我對着鏡子練習演技。”
“有一天，我終於有粉絲了。經濟人找到我，告訴我去看一下粉絲送來的信和禮物。”
李溪笑着道，“聽到這話的時候我超開心，我一個練習生，竟然有粉絲啦？”
“打開信件，看了那些話語之後，我很開心。”
“就覺得，你的堅持是有用的，你的努力也是有用的。她們不再取笑我，甚至因爲我唱的更好，跳的更好了主動來找我說話。我肯定也會笑着回答嘛。”
“因爲我是小仙女！”
李魚點頭，“你是仙女。”
“是的吧，所以當看到她的眼神的時候，我下意識的就想起了粉絲送給我的信。”
“感謝她能等我等那麼久。”
“感謝她能喜歡我那麼久...”
“不過這些話我沒能說出來，畢竟感覺有些太做作了。”
李魚搖搖頭。
她很少和李溪談心，這是少見的幾次談心。
姐姐像是吐苦水，又像是講笑話一樣。
“誒，你猜猜我爲什麼要取李溪這樣的名字啊？”
李魚聽了：“...”
不是因爲李大漁太難聽？
“誰知道你啊？李大漁李小漁的...情侶名多...”
李魚一愣，看着姐姐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李溪啊...”
“李魚...”
李魚重複了兩遍，看着姐姐的眼睛，自己也笑了。
兩人像是天線對上了一樣，異口同聲的伸出手指：
“魚在溪水裡遊！”